穿書男主向我表白了 第148節
    規則殺死了通過試煉的人。    ——在作者的定義中,魔神并非生靈,想要被授予權柄,必須成為無法飛升的死物。    規則用通過試煉的靈魂塑成第六位魔神。    洞xue在坍塌,水潭在震顫,整個位面都無可救藥地崩裂了。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毀滅和重塑,玄道不斷生成又破碎,位面交疊又碰撞,從虛界墜入魔界。    在死寂的黑淵里,魔神們的意念形成幻象,投來毫無感情的注視,凝望著正在死去也正在復生的同類。    千千萬萬的吶喊和尖叫,匯聚成詭異的旋律,在深淵上方回蕩作響。    無數記憶的殘片,在空中旋轉閃爍,一幕又一幕,皆是她的過往。    從她記憶深處的起點,母親的笑容和懷抱,再到數百年的生命終焉,漫長的修煉和數不清的血戰,懲仙臺上爆發又湮滅的光輝,以及復生之后,站在山道臺階下,仰頭凝視自己的人。    蘇蓁感覺自己在不斷墜落。    下墜、下墜——    直至跌入惡瘴的深海中。    那一刻,所有的理智和愛意仿佛都被剝離了。    方才那些記憶,大多數都開始風化湮滅,碎片如同砂礫般滑入深淵的鴻溝。    剩下的,皆是充滿痛苦的、怨恨的、不甘的——    母親去世的悲慟尚未散去,魔修就給她留下丑惡的烙印,蝕骨的疼痛折磨著她,日夜哀嚎咒罵。    這只是一個開始。    從此之后,無數更為痛苦的回憶,都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面前。    它們不斷旋轉著,被惡瘴洗滌著,剝落了多余的情感,無形的手在其中挑挑揀揀,篩選出最原始的恨與殺意。    它被高高捧起。    記憶碎片在瘴氣里融化,又被重鑄而堆疊在一起,如同伸展盛放的花葉,層層疊疊堆壘著,向著四面八方延伸,    在這些碎片之間,無數白亮的骨骼、無數斷裂的肢體,腥紅的血管不斷交纏,如同附生的藤蔓,它們一同組成了這巨樹的軀干與枝條。    蘇蓁別無選擇地接受了它。    樹梢滴落鮮血,骸骨在風中搖曳,她看見無數死去的尸身,無數散裂的元神——    蘇蓁佇立在惡瘴霧海中,看著深淵不斷張烈,扭曲的空間里露出裂隙,無數破碎的靈魂尖叫著,被冥冥中的力量牽引而來。    她想要躲閃,卻被同樣的力量釘在原地,如同被澆筑焊死的塑像。    那些靈魂沖撞而來,試圖與她融為一體。    ——接受它們。    天道的命令并非語言,那東西也不會說話,但在她腦海中卻能具現成文字。    她知道這是必要的步驟,自己無法躲避,只能抗衡,重復著蕭郁做過的事情。    某種角度上說,前面五次試煉,都是在為這一刻做鋪墊。    千千萬萬紛亂的記憶涌來,他們同樣憤怒,同樣不甘,同樣遭遇過屈辱和折磨,也同樣都對這一切出手還擊。    蘇蓁冷靜地佇立在原地,任由那些記憶侵襲自己。    這一刻,她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靜。    那些靈魂無法與她同化——    魔神們曾經都是好人,或者無論怎么說也算不上壞人,法神最后的表現也是因為瘴氣的影響。    所以,瘴氣這個東西,便是將人性里善意的部分剔除,提取最鮮明的特質,再為此附著純粹的惡意。    魔神們的位格和力量根源,就以此誕生。    “但倘若要給人分類,就要尋找一個最具代表性的屬性,然而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用一兩個詞去概括?!?/br>    蘇蓁輕聲說道。    “……它賦予我最直白的予奪毀滅之力,但你知道我并不完全是個滿心的瘋子,所以那些靈魂對我的影響微乎其微?!?/br>    深淵的黑暗中裂開縫隙,露出一角魔界的血色蒼穹。    有人從遠方走近,站在了她的面前,仰起頭瞧著她。    “你的魔神真身就是你的妖身?真是不公平,比別人都漂亮多了?!?/br>    “你確定?你再仔細看看?我的妖身可不是由血管和骨頭組成的?!?/br>    “害,形狀差不多就行,所以有沒有好聽的稱號——”    蕭郁的話音戛然而止。    同為魔神,他不需要多問,也能感知到規則賦予新同類的力量和名號。    “……歿殺之魔神?!?/br>    他低聲開口道,“草,當我沒說?!?/br>    第75章    “……所以, 成為魔神的體驗如何?!?/br>    “謝邀,但是這問題你自己不也能回答?”    兩人在魔界的荒原上漫步,深淵的裂口在背后漸漸遠去, 惡瘴在崖壁間翻騰涌動,有一部分黑霧漫到地面,在淡紅的沙土上逡巡。    他們在沒過腳踝的瘴氣里行走。    惡瘴無聲鉆入他們體內, 又輕輕飄出來,仿佛那不是血rou之軀, 而是沒有實體的幻象。    不過,凡是蹭到他們身軀的瘴氣,色澤都越發暗沉,從暗紫變成了純黑,而且又將周遭的大片惡瘴都熏染得漆黑。    只眨眼間,方圓百里的荒漠, 都被沉沉黑霧籠罩。    “咱倆的感覺應該不太一樣?”    蕭郁不贊同地道:“畢竟你是最初的靈魂, 而我把那玩意兒‘吃’了?!?/br>    蘇蓁還在努力適應新的形態和力量。    她如今展露的是人身, 和以前看似別無二致,但這只是魔神力量的縮影。    在成為魔神之前,人身和妖身都是她真實本體,只是形態不同罷了,這中間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除此之外,她還能感應到很多很多活物的靈魂。    他們位于九界的各個地方, 乃至這些大位面的夾縫中。    他們憤怒, 他們不甘,他們被負面情緒籠罩, 他們因為各種緣故滿心殺意。    他們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他們的情緒和欲望本身, 就是對她的呼喚,她只要回應他們,就能得到信徒。    “我的感覺就是……”    蘇蓁默然片刻,“我要先習慣他們的聲音和想法?!?/br>    倘若是尋常人,可能瞬間就會被那些情緒擊垮,魔神自然沒有這種煩惱,只是會讓她有點難以集中精力。    不過她自己也能感覺到,隨著時間推移,她就能漸漸習慣,它們很快就無法再造成任何干擾。    也徹底變成她的感知世界里常駐的一部分,仿佛本該如此。    蕭郁完全理解,畢竟他也是這么過來的,“你打算回應它們么?”    蘇蓁看了他一眼,“你沒這么做?!?/br>    蕭郁搖頭,“你應該也看到了,我都自顧不暇了,哪有時間干別的,再說我本來也懶得理他們?!?/br>    魔神們的力量上限幾乎已經固定,并沒有變強變弱的說法。    信徒與眷屬都是祂們的工具,這些人為了魔神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滿足祂們的欲望。    譬如說千乘教的祝祭們四處搜羅典籍,帶回教中讓更多人學習,通過契印的傳遞,法神和他們共享一切新知識。    譬如噬魂教的人四處濫殺獻祭,亦或是找那些滿腔仇恨的祭品,將這樣的生命獻給血神,血神吞噬他們,并不會因此獲得更多的力量。    但魔神們會在這些過程里獲得“快樂”。    這既是祂們生前的執念,也是祂們成為魔神后、所有的靈魂共同持有的最強烈的渴望。    “……但我沒那么想殺人?!?/br>    蘇蓁無奈地道:“畢竟我是鉆空子成的魔神,這位格也只是強加給我的……”    她雖然不抗拒這件事,但對這事本身并無愛好。    從某種角度上說,她和血神的位格其實有點重合,但本質是還是有區別,因為血神喜歡回應想要制造痛苦的人,殺戮對他們而言只是一種手段。    “而你是這種手段本身?!?/br>    蕭郁總結道,“若非是天道所限,要保持六魔神存在的狀態,否則你可以試試吞噬血神的?!?/br>    蘇蓁并不是特別心動,血神的力量本源其實是痛苦,“算了吧,換成法神還有點意思?!?/br>    蕭郁饒有興趣地道:“阇梨的過去如何?你倆相似么?”    “實話實說,我覺得差得挺多的,我遠遠沒有她那么,嗯,執著?!?/br>    蘇蓁一時都找不出合適的詞來描述那家伙了,“她父母對她很好,她只留下幾句話,然后說走就走,在天元宗的那些年里,連一封信都不曾給他們送過?!?/br>    想想母親,自己總歸是做不出這種事來的。    而且除此之外,她們也有太多不同之處,當年她在宗門里修煉也很刻苦,卻絕對沒有這么廢寢忘食,該出去玩也出去玩的。    “法神以前是東域人?”    蕭郁詫異道:“我還真不知道祂在天元宗,她是哪一脈的?師父是誰?”    看來書里是沒寫過這個。    蘇蓁好笑地道:“你的同門前輩,不過那會兒景陽仙尊都很年輕,也就是地仙境,那個掌案長老你未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