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回到學校時，天已經蒙蒙亮。他察覺自己有些發燒，右臂的紗布松松垮垮，血跡濕了又干，他也懶得管，定了鬧鐘，就把自己摔進床鋪，沉沉睡去。

    沒多久，他聽見老大叫他，他翻個身，沖他們擺擺手，讓他們先去，說他隨后就到。

    這一覺睡到九點多才醒。

    昏昏沉沉趕到教室，直接被禿鷹指著鼻子罵出了門。他清醒許多，看見高高腫起的右臂，佝僂著身子去了校醫務室。

    回寢室的路上，他遇見了那個叫小魚的女生，和第一次遇見一樣，她蹦蹦跳跳地站到他面前，遞了東西想給他，“程以呈，這是我家鄉特產，給你一份嘗嘗，跆拳道社的人都有的哦！”

    程以呈低頭看了一眼，他喉嚨因發燒而發干嘶啞，很久才聽見自己的聲音：“你也是嶼市的？”

    “對啊，”女生用力點頭，然后明白過來，“也？你也是嶼市的??！原來我們這么有緣??！不過我是X鎮的，比較偏，你呢？”

    若不是她后面的話是用方言講的，程以呈都要懷疑她是故意的，“我也是X鎮的?！?/br>
    女生激動不已，立馬往前一步，嗓音也高了不少，“我的天呀！這是什么巧合?。?！我們不會還是一個村的吧！”

    女生巧笑倩兮，眸子閃著他熟悉的光芒。

    程以呈蹙眉，不動聲色后退兩步，與她保持距離。

    “所以這些特產我就不要了，謝謝?！?/br>
    之后的日子依舊忙碌不堪。他在兼顧學習的同時在做一份家教，給一個六年級的學生補習英語和數學。學生在最后沖刺階段，抓的很緊，家長也十分大方，幾乎承包了他學習之外的所有時間。

    他和程漁依舊維持原狀，斷續地聯系著。

    他試過讓自己逐漸脫離這種狀態，克制自己不去主動聯系她，可是卻從來沒有辦法不去理會她發來的信息，打來的電話。

    自我拉扯了三天，他屈服了。

    沒人知曉，沒人在意，像個傻子一樣。

    六月的某一天夜里，他練完跆拳道回寢，在路上接到了程漁的電話。

    “哥，我明天有一個很很很重要的考試，現在緊張得睡不著，你能不能陪我說會兒話？”

    “當然可以，”程以呈在花壇邊坐下，望著星空，“程漁，你成績已經穩在年紀前二十了，大大小小的考試也經歷了這么多，你要對自己有信心?！?/br>
    “可是……根本沒辦法不緊張啊，”那邊連呼吸都透著緊繃的情緒，“哥，要不你給我講講你高考時候的心態啊，考試時是什么樣的狀態啊之類的?！?/br>
    “嗯？”

    “我是說，我明天的模擬考試真的很嚴格，說是要模仿高考，什么答題卡啊，都要向高考靠攏，你就給我講講，當是提前幫我做功課了，再不濟，能聽著你的聲音趕緊睡著也行??！”

    “好，”程以呈笑出聲，旁邊走過的女生忍不住回頭打量他，他斂了笑意，開始認真地給程漁講述。

    六月的夜，被蟬鳴聲覆蓋，卻也不吵，給還沒有那么燥熱的初夏增添了絲縷趣味。

    程以呈穿著短袖長褲，就那般自在地坐在樹下，來往的人幾乎都要瞥去一眼，看那個好看的男生嘴唇翕動，面色溫柔，時不時流露出清澈的笑容，是在哄自己的心上人吧，人們露出了然的笑意，識趣離開。

    “……讓自己做到有條不紊，是極重要的……小漁兒，你還在聽嗎？”

    程以呈聽見細微的鼾聲，確定她這次是真的睡著了。他輕笑中帶了些疼惜，想她一定是最近太過勞累，才會在睡著時輕鼾，他舍不得掛電話，繼續聽著她的呼吸她的鼾聲，直到涼風驟起，吹亂枝丫，漸有呼嘯之聲。

    他在屏幕印下輕輕一吻，掛了電話。

    起風了，明天可能有雨。程以呈再次看了眼手機，才后知后覺，明天又是一年高考日，時間過得真快，馬上就要到暑假，他打開日歷，看見被自己做了標記的那個日子，露出期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