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237 章
之徒,就這么被幾番斟酌下扔進了翰林,鎮日領著不高不低的俸祿,只做一個在大小考核里收分卷紙、輯錄風頌的小官,一身尚未有何功過是非,世人卻已可指著他脊梁對他加以諸多評述,而其中最多的便是: “張嶺大人高足,如今不思康莊,但圖守位保俸,足可見是胸無大志,實在蠢昧,可惜可惜?!?/br> 這甚至不如同期中會試排名更次于他的方明玨。 方明玨當年的名位是排去二十往后了,可憑了其師沈尚書的干系,經一番磕磕碰碰,還是得償所愿地與裴鈞、閆玉亮一道分入翰林,每日進了院兒就是瞎樂呵,入館第三月又順應家中安排娶親入了洞房,往后只等著兒孫現世、千般圓滿,日日就更是紅光滿面、刷刷抄詩,仿似這天底下再沒有叫他不開懷的事情般,連帶地,也叫他身邊的人都松快好過。 就這樣,御花園中杏子蒙煙、輕荷帶雨,楓樹落了葉子,霜雪再往頭上蓋,一年過去就是下一年。 那時裴鈞總想,安閑無志其實沒什么不好,而在翰林的幾年,也未嘗不是他前世一生中最好的幾年。 念想間,皇城已至。裴鈞下了馬車,沿御花園中的石道往翰林走去,一路任腳下卵石在他千層布底的官靴下凹凸不一,徐經園中暖氣潛催,眼看風吹下杏樹的花瓣落在一枚枚小石子之間,將一園石地鋪得或緋或白,倒也覺出分清淡雅致。 閱卷所在的惠文館是個四廂庭院,地處翰林西北,只東南角開一小門,需從翰林中院的回廊繞進去。進去可見門楣的木匾隨了古詩,題喚蘭澤。入院后,庭中是一池菡萏未放,不過有幾捧新綠荷葉出水,其上蜻蜓早立,掛著未收的晨露,一一鮮翠yu滴。 眼中的景致原是極好,正引裴鈞隱憶從前不由唏噓,可他過了荷塘沒走兩步,卻見廊角走出了蔡飏與幾位翰林學士,遠遠還聽見有抑揚頓挫的音調傳來,似乎是蔡飏正在之乎者也指點春秋,而從旁學士俱不敢怠慢,自都十分謙卑地一一應是。 那廂蔡飏見裴鈞來了,收了言語,調笑著道了一聲:“喲,裴大人可來晚了,大清早的忙什么呢?” 這話趕著閱卷的當口說出來,便是暗指裴鈞早懷異心想徇私舞弊,可裴鈞聽來卻只是笑,一邊往主廂走,才一邊不疾不徐應蔡飏道:“哎喲,可別提了。我這手上可四下都是事兒呢,眼看是勞碌命哪,怎能有蔡大學士的清閑呢?” 只此一句,就把方才還神氣活現的蔡飏,噎得一時無法接腔。 實則蔡飏此人,生平最不甘的事有兩件:其一,是他從來都活在他老爹蔡延的雄翼下汲營跳腳,哪怕年至三十來歲了,也從未外放做官、獨當一面;其二,是他雖一路升遷入了內閣,走的卻是翰林學士晉升內閣隨修、再逐年提拔的路子,手中從未有一日握過政務實權,待在內閣雖名義上掌理了大理寺,可最終給萬事拍板定案的人,卻還是他老爹蔡延。說到底,他不過是被他父親chā進內閣,替蔡家占了個票擬的權位罷了。 可蔡飏偏不是個省油的燈,逢人逢事兒總想亮上一亮,以表自個兒有真才學,并非只靠著爹在朝中立足,擱在幾年前,就不是沒打過翰林、宮學的主意的。只是最終沒成罷了。 這翰林和宮學,自裴鈞十年前還在青云監時起,就一直屬趙太保轄下,曾一度讓蔡飏很是吃味。雖蔡飏是個頗有學問的人,可相比起年過六旬、著述撰史的趙太保而言,資歷卻還算太淺,故肅寧皇帝生前便囑咐:宮學、翰林二府,乃朝中機要,新帝登基后,依舊要顧命大臣之一的趙太保來統領二處,旁人不可隨意chā手。 趙太保為人保守,平日在官中未有鮮明政見,顯是據職保祿、按部就班而已,雖無顯著政績,卻也并無什么紕漏。多年來,蔡飏常在官中言語此事,意在表明趙太保沒有作為,早是覺得姓趙的浪費了這個能挖金掘寶的位置。料想若是蔡家拿到翰林、承上宮學,往后考核評定都有人chā手,還不知是哪般如魚得水 可左右也只是蔡飏想想罷了。趙太??苫畹美祥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