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180 章
姜越身后,隨張三入席。 待走到最頭上,他竟見右三桌上正坐著在朝執掌刑律的幾位臬司首長——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和提刑司的在,刑部的崔宇自然也帶著侍郎坐著。 裴鈞與姜越稍稍示意,便兩步走過去同一桌見過,這才拉著崔宇耳語問了句裴妍近況。崔宇瞥眼他身上皺褂,扇鼻道一句穩妥,他便也放心,可轉眼打量崔宇面色,他卻是擔憂了:“老崔,你這是怎么了?幾夜沒睡么?” 崔宇向他擺擺手,只皺眉推說刑部忙亂,過了倘或就好了。于是裴鈞便囑咐他趕緊找閆玉亮說說,多在今科試子中點幾個去刑部增補人手。 崔宇連連應下,叫他不必憂心,忽而想起道:“子羽,你jiejie那案子,如今案宗都還未從世宗閣里轉來刑部,我猜啊……許是人晉王爺正幫你拖著呢,你可得好好兒謝人家,別再跟方才似的瞎抬杠了?!?/br> 裴鈞彎腰垂眸聽著這話,一時抬眼間,正見隔桌落座的姜越恰笑接過張三奉上的喜酒,斂著袖口仰頭喝下后,還解下腰間一塊玉佩放在張三手里,薄唇輕輕開闔著,看樣子正在囑咐什么話,神容溫和又平易,沒說兩句,竟叫張三忽而紅了眼眶跪在他面前,還止不住磕了個頭道:“學生謝過師父!師父再造之恩,學生定永生不忘?!?/br> 而姜越只是再拉他起身寬慰一二,就讓他別處待客去了,笑得淡然又和煦。 裴鈞看著此景不由淺笑,扭頭應了崔宇一聲:“知道了,我今后都不同他抬杠就是?!?/br> 說完他直身與崔宇暫別,閑庭信步走到姜越身邊坐下,只見姜越正挺直腰背端坐著,碗筷未動,而這一桌除了他二人,其他幾座果然都是空的。而如若不空,這里正應坐著蔡延等數位閣部,以及寧武侯唐家等人,要是這些人都一一來了,今夜這席可就吃得精彩了。 可是這些人不比姜越,到底是不會來的。 其實裴鈞原也不會來,因為他和蔡家、唐家都一樣知道,弄權者在清流集聚的酒宴上無論如何都是尷尬的,回避這尷尬才是最聰明的做法??山侥??姜越為了個學生,竟可以不介懷朝中名聲之別、黨爭之分和身份之差,特地從京外趕來張府賀喜,甚至還能為此給分屬不同陣營的張嶺也備下見面禮,周全地換了華服體面趕來,這絕不是朝中哪一個被張嶺疏遠的權臣能做到的——哪怕他們的學生也是張嶺的兒子。 試想今日若是裴鈞不來,姜越便會獨自一人坐在這張分給位高權重之臣的空桌上,面對著一桌無人享用的酒菜,還須得等過一時半會兒才好離席,而在這一時半會兒中,他又要承受周圍時不時投來的、一如審視異類般尖銳排斥的目光,在那個時候,就算是這府中唯一一個與他有關的張三,也是沒有辦法幫他一分一毫的。 可姜越還是來了。 以姜越的心智,裴鈞不信他從未設想過這些尷尬,可即使是知道會叫自己難堪,他卻依然選擇了達成他學生希望他移玉赴宴的愿望,故而便快馬趕回、匆忙換衣、體面而來、奉上厚禮…… “哎哎,”裴鈞一手支著下巴靠在桌沿,一手忽而撞了撞姜越小臂,“你方才同張三說什么了?他那冰人居然也會哭?” “……別胡說,他沒哭?!苯桨驯凰策^的手臂收回一些,瞥他一眼,“我只是把我父皇當年賞賜的玉佩給他了,說今后見玉,便當是我與他同在,讓他堅毅心智,不要因為順從他父親,就太過折損自己?!?/br> 裴鈞聽了,恍然大悟:“那難怪他要紅了眼睛?!鞭D而回頭對姜越笑起來:“要是當年我在張家的時候,也有人給我這么塊兒玉,那我大概要抱著人大腿叫恩公了?!?/br> 姜越看向他彎月似的眉眼,一時覺著他不正經,可細想此言又不似玩笑,不免疑惑:“你當年與張嶺,難道……” “不錯?!迸徕x坦然地點頭,悠悠道,“若是我十九歲沒跑出張府,那今日的張三,就會是當年的我?!?/br> 姜越啞然片刻,低聲嘆道:“張府究竟是何種所在……” “張府?”裴鈞滄然笑了笑,一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