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百二十四、

    “算什么呢，現在都還沒算明白？”  顏子衿側躺在床上，看著寄香正掰著手指算東西，從她回來后一閑下來就在算，嘴里還在念念有詞。

    “小姐，我不明白呀?！奔南闩吭诖策吙聪蝾佔玉?，“就是你們說的那個五房的娘子，怎么叁房的大娘子要叫她嫂嫂，明明咱們家是二房，您叫叁房的大娘子叫叔母，卻要叫她伯母呀？”

    “你說這個呀?！鳖佔玉埔娂南憧煲@昏了的樣子，趁自己吃了藥還不算困，與她細細掰開梳理起來，“顏家一共有叁個旁家一個主家，一些不住在臨湖城里，而是住在臨湖老家那邊的煙莊，或者住在其他莊子里幫著打理家業，除了大事或者偶爾才回來看看。那位五房的伯母是旁支的五房，年紀比爹爹大些，那位伯父能力強，所以留在主家這里幫著做事，家里又不怎么太分主家旁家，所以我們按著輩分叫伯父；叁叔父是爹爹同父的弟弟，祖爺爺只有祖父和大姑祖母兩個孩子，祖父去世得早，膝下幾個兒女也就早早分了房，雖然叁叔父娶親比爹爹早，依著輩分要叫她一聲叁叔母?！?/br>
    “原來如此?！?/br>
    “糾結這些做什么？”

    “顏家這么多老爺大娘子，您想呀，我們平時就只跟著過老夫人將軍您還有表小姐二小姐，兩位少爺他們，現在來臨湖，要是不小心叫錯人，或者認不出，豈不是丟您的臉?！?/br>
    “哪里有這么嚴重？”

    “還有還有，小姐您的小名不是錦娘嗎，怎么我看他們都叫你小九兒？”

    “因為我出生得晚，在主家里姊妹里排行第九，他們愛按排行叫小輩，所以就是小九兒了，歡兒在家有時候還被叫小十二呢?！?/br>
    “那、那將軍呢？”

    “有時候家里人會叫他五哥兒或者小五，不過大多時候都是叫他謹玉?！?/br>
    “原來如此?！?/br>
    “反正你都一直跟著我身邊，見我怎么叫，你就知道了?！鳖佔玉菩Φ?。

    大概是路上這么久，總算回到熟悉的家，顏子衿在家中第一覺睡得格外安穩，然而家中姊妹卻不這么想，第二天還不等顏子衿有意識，顏子然和四房的顏子嫣便跑進屋里，連哄帶勸地將她從床上拖到妝臺前，甚至被她們拉到桌上吃早飯時顏子衿還有些睜不開眼。

    “一大早把人拉起來，小九兒累成這樣還不讓她好好休息?！?/br>
    “大jiejie聽說錦娘回臨湖，連忙提前抱著小外甥回家來了，咱們吃完她們差不多也就到了?！?/br>
    顏子衿一聽到“大jiejie”頓時醒了過來，又聽說她帶著小外甥，更是精神了，連后面吃藥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大房伯父家的大jiejie好幾年前便嫁去了臨安，據說那家人的老爺曾經是宮中的御醫，退休后來永州開了家醫館，大jiejie嫁的便是他家的長子。

    聽顏子然說大jiejie回來，一是為了叁姑姑家的喜事，回來探親順便吃席，二是聽見顏子衿這么年總算要回臨湖，早就坐不住，叁是醫館里進進出出的都是病人，小外甥剛出生，家里人怕病氣傳染了母子，便讓大jiejie月子后帶著孩子先回娘家去。

    叁人邊說話邊等，不多時其他姊妹也跑來叁叔母屋里和顏子衿見面，屋里一下子鬧成一片，顏子衿想起來自己來時備的禮物，連忙讓木檀她們去自家院里拿來分給眾人。

    在等木檀她們回來的時候，大jiejie見完父親，便抱著小外甥來了，瞧著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小小嬰孩，大家一下子圍在一起，你摸摸小手我捏捏小臉，小孩子卻也不怕，反倒咯咯笑個不停。

    顏子衿本來怕自己那點子病氣傳染到，坐在旁邊只顧著看，倒是大jiejie見狀一把把孩子塞到她懷里，顏子衿雖然抱過顏殊，但如今還是小心翼翼地托著生怕摔了。

    “快認清楚了，這是你九姨母，小時候最皮的一個，等會走路了記得纏著她玩可別來黏我?！?/br>
    “呀，這都多久的事了，怎么還舊事重提呢?！鳖佔玉茓陕暠г沟?。

    “才過多久呀，我還記得你翻到屋頂去抓鳥，嬸嬸嚇得要死，要不是謹玉把你揪下來，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摔下去了?！贝骿iejie，也就是顏子珺捧著茶坐在一旁，笑著揶揄道，“我還和嬸嬸說，以后不知道得是誰家夫君才能制住你呢?！?/br>
    “又來了又來了，我就知道大jiejie一來就惦記著給我們說這些?！鳖佔尤灰荒槨肮黄淙弧钡臉幼?。

    “不惦記這個，我以后找誰提親去？”

    “小外甥才多大呀，怎么都開始打這些算盤了?！鳖佔渔陶脫芾斯亩褐⊥馍?，聽到這里也放下東西說道，結果小孩子一看玩具沒了，頓時動著身子尋找起來。

    “如今看著小貓兒一樣，一眨眼就大了，你們幾個也是，剛出生時候我還抱過呢，現在不也長成個大姑娘了?！?/br>
    顏子衿抱著孩子聽她們說笑，可無論怎么聽，卻都只能勉強扯出一絲笑意，她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外甥，烏豆一樣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盯著盯著小孩子竟忽而笑了起來。

    “他倒是喜歡你，抱這么久都不鬧，連他乳媽抱了沒一會就要開始哭著找我?！鳖佔蝇B笑道，“可把我累夠了?！?/br>
    結果話音剛落，小外甥頓時小嘴一癟，“哇”地一聲大哭出聲，顏子衿頓時嚇得手足無措，拍著哄了幾聲也不見停，只見顏子珺一聲無奈嘆息，念著“八成又餓了”伸手接過孩子帶著乳媽去一旁喂奶。

    顏子珺這一走，屋里未婚的幾個頓時松了一口氣，但說不到自己也不代表自個不說別人，沒一會兒又開始說起叁姑姑家的親事。

    叁姑父九年前意外去世，叁姑姑因得丈夫遺產與婆家鬧掰，心一橫頓時和婆家斷了關系，帶著兒子改了姓氏，回到顏家寡居，好在兒子孝順，又有出息，如今更是要娶臨湖知府家的四姑娘為妻。

    此事對顏家是件大事，馬虎不得，盡管婚期在明年五月，但如今也開始早早地張羅起來，據說連新娘子的嫁衣顏家也一并包下，叁姑姑親自去蒼州花重金定了上好的布料帶來，又請了臨湖最好的裁縫，就等東西到了選好立馬動工呢。

    叁叔母說叁姑姑算著也是這幾天就回來，到時候家里姑娘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別跑，都得陪著幫忙看料子，一開始女孩們還挺興奮，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結果等到叁姑姑回來，看到她身后堆積如山的料子頓時傻了眼。

    “這個顏色還是太素了點，總覺得不太搭?！?/br>
    院中，英姿颯爽的婦人揣著暖袖，正和叁叔母討論著眼前著這一匹布，兩人瞧了半天覺得不行，便讓婢女收下去，隨即旁邊端著式樣的丫頭立馬將同一款布掛在旁邊的架子上。

    叁姑姑品了口熱茶，隨即笑著看向一旁長榻上的姑娘們：“怎么都不給點意見的？”

    “姑姑，都看了一早上了，怎么還是不滿意呀?！鳖佔渔锑洁斓?，顏子衿連忙在一旁附和點頭。

    “說得輕巧，這一身嫁衣又要喜慶、又要好看，還得不俗氣，豈是隨便幾塊料子就能定下的？”

    “可是您都翻來覆去看了好一遍啦?！?/br>
    “這不是還是不滿意嘛?！?/br>
    “可是好幾大箱子哦！”顏子然指著旁邊好幾箱大開的空箱子。

    “別急，還有好幾箱呢?！?/br>
    顏子嫣嗚嗚哀嘆著，叁姑姑笑著看著幾個侄女，忽然想到了什么，連忙叫著顏子然起來，說是顏子然與新娘子身形差不多，讓她幫著試試。

    一聲“嗚呼”，顏子然開始向母親求救，結果見母親笑著默許，只得老老實實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