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馨
那天之后,江燃再沒來過。 川南是個懂事的,每天幫他化妝也只是規規矩矩叫一聲"燃哥",她知道他壓力大,眼底的青色一天比一天重,化妝時恨不得睡過去,一回到鏡頭前,又變成溫潤的翩翩公子。 但是他什么也沒說,所以川南只是把他的黑眼圈小心遮好,什么也不問。 韓藝馨最近也跟大家熟絡起來,親切又沒有架子的影后,當然人人都喜歡。她的戲份不多,川南經常能在化妝室看到她。 她很喜歡找川南說話,大多數時候會來問一些化妝技巧,還有一些時候是聽她笑著抱怨飾演角色的不合理的地方。川南只是笑笑,教她一些常用的技巧,其他的不多插嘴。 是一個會討人喜歡的女人,川南不討厭她,但也喜歡不起來。這圈子水深,誰也不知道水下面是什么,能浮到水面的人都是有手段的人。韓藝馨面子上干凈,哪怕是有些原著粉和江燃的死忠粉不滿意女主選角,也只能陰陽怪氣地嘲一句"真以為化了妝就是二八少女了?您三十二了在古代都能當少女的媽了",但是川南潛意識里總覺得那些能躍出水面的人,背后都有只能遮天的手。 川南只是笑笑,卻永遠將人拒于自己的安全區外。 又過了一個周,負責韓藝馨妝發的鬼手家里有事,請了三天假,好在韓藝馨這三天只有一場戲。 鬼手走前把韓藝馨那場戲的妝發托付給了川南——在一個多周的相處中,鬼手也意識到了她不是只靠臉吃飯的小網紅,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交給她也放心,所以索性沒推遲這場戲的拍攝。 江燃的戲份在先,川南照舊給他上妝,今天拍的是九死一生撿了條命的落魄公子哥,川南出過受傷妝的合集,化得游刃有余,眼角的血跡都好像還在汩汩往外流。 川南仔細打量,又幾次衡量時間,覺得可以把妝面改得更臟一些。 剛輕輕托起江燃的臉,一直闔眸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正好對上了川南來不及收回的目光,川南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會不會無意識流露出情緒,只得假裝找粉刷挪開視線。再回過頭時,男人還是淺淺地看著她,川南穩了穩心緒,輕輕給他掃上一層陰影。 "睡不好嗎?" 本以為他不會主動說話。 川南不想在人前跟他過分熟絡,只低低應了一句:"還好。" 三兩下改好了妝,也到了他去片場的時間了,川南飛快地轉身收拾化妝包,背著人群輕輕攥了攥剛剛摸過他臉頰的手。 身后的人突然貼近,氣息似乎都噴在她耳側,輕輕遞過來一句耳語:"晚上一起吃飯。" 川南沒有回答,細嗅空氣里還隱隱留著的龍涎香的味道,假裝不動聲色,心底的鼓卻響得震耳欲聾。 留給她小鹿亂撞的時間不多,快速穩了穩心神,就得給韓藝馨上妝發了。 對于韓藝馨的妝容,川南不敢摻雜個人想法,只規規矩矩地按照鬼手的化法臨摹,竟也學了個十成。 做頭發時,川南私心選了一支瑩白的簪子。發髻一挑,女人頸后的吻痕就顯了出來,川南手一僵,不自覺地低頭看她的臉,韓藝馨似是察覺,微微抬頭,沖她狐貍似的笑了一下。 川南從來沒在她臉上見過這種笑,自覺失態,快速把簪子冠好,再望鏡中人,儼然是一位白紙一般的少女了。 川南顧不得別人,簡單收拾了一個補妝包遞給韓藝馨的助理,就回到江燃的化妝臺,暗暗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像還能感受到那句耳語帶出的燥熱。 川南的手機扔在桌子上,有消息進來,閃了一下。 韓藝馨:"今晚還來嗎,房間等你。" 川南一愣,再看鎖屏背景,不是自己的鎖屏。 所以,是江燃的手機。 所以,那吻痕... 川南耳后的燥熱還沒褪去,突然呼吸一滯,不動聲色地轉頭望向她,女人雙頰緋紅地抱著手機,巧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