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435 章
別說拖動棺木必會留下來的軌跡——就算是馬蹄,或是一類斷斷續續的車軌也不曾見到。 晏欺這回才是真的頹了。他側目遠望著路面尚未融化的冰雪,突然覺得再往前踏出的每一步,都變得無比艱難。 前行也好,后退也罷,身邊到底不會再有人,陪他一起,伴他到老到死。 晏欺閉了閉眼睛,背靠身后參差不齊的樹影。他累得走不動路,便想蹲下來,或者干脆躺在地上,任那一夜風雪將他徹底掩埋。 而就在他幾乎要陷入昏睡的那個時候——耳畔積雪相互碾磨的聲音沙沙作響,有人在他面前,緩緩伸出一只手。 骨節分明的五指在他頜下無聲展開,那灼熱的溫度徐徐燃至喉管,仿佛要將他從這徹骨嚴寒的冰天雪地里,徹底推向無窮無盡的烈火深淵。 晏欺微微睜開眼,便正好撞上一道鷹隼般尖利鋒銳的視線。 那人正對著他,悠悠抬起臂膀,竭力將五指伸至最開。從另一角度無意看來,倒真像是大發慈悲,想要向樹旁這迷茫而又乏力的可憐人,施以溫暖的援手。 但事實并不是這樣。 晏欺目光驟然冰冷,在那指節即將觸向脖頸的眨眼一剎那間,飛身后退,繼而將腰間懸掛的木劍一把抽開,展臂一揮,正抵來人蠢蠢yu動的咽喉。 那人許是并未想到,一個虛弱至斯的病人,竟還能兇狠到這般不可思議的地步。 一時之間,只覺有趣又是好笑,便當真無所顧忌地笑了起來。 于是漫天寂靜當中,便只聽他一人笑聲洪亮,肆無忌憚在落幕的黃昏里不斷回響。 待得片晌過后,他終于笑得累了,抬起眼睛,望著寒風冬雪中,仍在竭力支撐的那人。 手里只剩下一柄易折的普通木劍,和一身單薄到風吹就跑的衣裳。 ……可憐。 太可憐了。 “我原是猜想,晏先生那樣聰明一個人,怎可能在明知前方危險的情況下,還要執意一人獨行?!彼χf道,“……后來我才發現,是我太高看你了?!?/br> 周圍暮色四合,樹影婆娑,冰冷的積雪映照在從枕棱角尖銳的側臉,便似是無形點亮了一柄獰惡兇悍的鋒刀。 “晏欺,這么明顯的陷阱都看不出來……你怕是近來多病,腦子也一起燒壞了罷?” 晏欺并未予他過多回答,只定身站立于樹干后方,單手握劍,聲線涼薄地道:“……薛小矛呢?” “我找你出來,可不是為了送你師徒二人團聚的?!?/br> 從枕揚起一手,在腰間輕輕一拍,一枚隨身匕首便應聲飛了出來,正巧落進他掌中。 “當日在聆臺山,你還藏了些話,一直沒說出口?!睆恼淼?,“我現在給你這個機會,把你想說的、該說的……一次說完?!?/br> 晏欺恍若未聞,只木然注視著他道:“我徒弟在哪里?” 從枕笑了。不知為何,眼前的男人,一副接近魚死網破的頹敗模樣,總能讓他打心底里感到心酸又滑稽。 就像是路邊一無所有的乞討者,他原是至少能喝到一碗飽腹用的清水——然而到現在,他卻是連碗都沒有了。 “晏欺,別裝傻了?!睆恼頍o不嘲諷地道,“你心里明明什么都清楚?!?/br> 晏欺不說話,自始至終都在沉寂之中一語不發。 “劫龍印在我手里,你徒弟的殘骨也在我手里?!睆恼黼p手jiāo繞,漫不經心把玩著掌中那枚匕首,正將刃口,隔空對準晏欺的心脈,無聲做出一個“劃開”的動作。 隨后他又笑了,滿是鄙夷不屑地道:“人都來了,你還有什么好藏著掖著的?” “大不了最后解開劫龍印,你我二人將成果平分?屆時你再尋著真跡,去找個和薛嵐因差不太多的活劍族人……” “反正都是男人,你最后跟誰過一輩子,又能有多大分別……?” 話音剛落,猝然一陣劍風拂臉而過。 從枕立馬將頭偏向一邊,卻不想,這一劍刺得甚是兇猛,幾乎是不管不顧地橫劈而上,險些將他半張側臉割至大開。 然而木劍畢竟是木劍,即便施用的力道大到出奇,那揮擊出去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