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434 章
“……不見有多久了?” 晏欺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抬頭望了眼門外, 院內堆積的殘雪近半尺之深,但眼下地面平整而又光滑,竟是一絲疑跡也無。 “左右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背瘫軘Q眉道,“當真沒聽到什么響動,院子里一直安靜得要命?!?/br> 晏欺微挪了目光,轉而仰頭望向墻面漏光的窗口。不過須臾片刻,他忽然像是明白什么似的,陡一轉身,再次邁向屋外,一手推開院門,將那停在草棚里的黑馬給牽了出來,一個翻身騎坐上去,不由分說,揚起鞭子,道:“駕!” 程避適才從里屋趕了出來,一見晏欺這架勢,嚇得魂兒都飛了:“師叔!師叔要上哪兒去?????!” 晏欺一勒韁繩,單薄的脊背在寒風里愈發顯得瘦削:“找棺材?!?/br> “別啊師叔,您……您再等等,再等等!”程避仰著脖子,焦急吶喊道,“一會兒師父回來了,讓他和您一起去找,路上也好有照應!” 可任他在后怎般勸解,晏欺面色冷硬,壓根聽不進去人話,后時干脆直接將人無視,再一揮鞭,又狠又準抽在馬屁/股上,但聽那黑馬仰頭發出一陣長嘶,直將院里兩位姑娘嚇得連連驚叫。 程避也是駭得不輕,眼看著面前四只有力的馬蹄在雪地里踢踏不斷,不多時便載著晏欺跑得遠了,模模糊糊沒了半點影子。 云盼和云翹不明所以地對視一眼,半晌過后,又聽得程避大喊一聲,哭喪著臉一把扶上了院門的圍欄,直紅著眼睛道:“這下完了……全都完了,師叔也要出事了……” “——這可怎么辦??!” 同一時間,正值傍晚,殘陽如血,夜色將近。 晏欺死命拽著手里的韁繩,幾乎是毫不停歇地駕馬疾行了一路??裳巯乱豢跉鉀]穩住停了下來,再回頭看這鋪天蓋地的樹影與積雪,忽然又有些不可抑制的迷茫與不解。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人必然是往窗戶邊上走的。即便偷棺材那混賬有意沒發出任何聲響,但棺材木邊在窗臺雪漬上留下的兩行軌跡,是決計不可能作假的。 房間籠統就兩大出口,一門一窗——他要從房門出逃,途中還會驚動院外一圈極窄的圍欄,其風險自是不言而喻。 而他若是跳窗離開,確是可以做到卡人視角,順勢隱匿行蹤不讓人察覺。只不過窗后連通的一條路口極其有限,要想帶著一口巨大的棺材猛奔出去,恐怕還是有些困難。 所以晏欺當時想到這一點,便毫不猶豫地上馬追了出去。但這順路一連奔出十來里遠的距離,再稍稍往前直行,到了大路,不是往鎮上,也就得往城里了,屆時能通行的方向雜七雜八,根本就沒法猜得準穩。 晏欺斷斷續續舒出一口氣,只覺胸口悶得著實難受,想必是斷骨的地方未能愈合,便又在隱隱發出銳痛。 可這節骨眼上,哪里疼都比不得薛嵐因的棺材重要。他伸手扶著馬背,匆匆下到雪地里,雙足浸得冰冷刺痛,也就這么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前行。 他已經沒有勇氣……再去面對失去了。 如果說在十七年前,他年輕氣盛,還有無盡的修為來練就一身遣魂咒,以此挽留薛嵐因過早離去的生命——那么到現在,他晏欺一無所有,身體差得一塌糊涂,后時即便拼上xing命,也沒法將慘死在眼前的徒弟再次奪回。 晏欺別無所求,他的心早就枯死一片,再不剩下半分生還的期望。 他想至少在最后的彌留之際,帶著徒弟的遺骨,兩人一起在最開始的斂水竹林里,安心合葬在一處,永不分離——這也算是遂了他們一條共同的心愿。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竟是連棺材也一起沒了。 晏欺終是在這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擊當中,嘗到了比絕望還要更可怕的滋味。 他本就沒有通天的能力,離開修為的支撐,就是一介脆弱無能的普通人。 施不出法術,用不出瞬移,便只能探手扶在樹邊,一步一步,試圖在雪地里尋得任何可疑的蹤跡。 然而沒有。 晏欺將周圍一帶能找的方向,基本都來來回回看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