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256 章
馬車行徑過后留下的兩條軌跡,拉得老長,但永遠不會有任何jiāo集。 薛爾矜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地等了他整整一個早晨,又等了整整一個晚上。 晝夜更替,日月輪換,天邊的每一粒星辰,都悄無聲息地挪移了位置。 他的兄長,那個男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及至他往后再退兩步,小路兩旁層層疊疊的灌木林里,隱隱約約閃動起數道烏青色的魂光。 他沒能等來該等的那個人。 卻到底是被另一群人時時刻刻惦記在心底里的,從頭到尾,不曾松懈半分。 第104章 燈燃 后來薛爾矜再度憶及當年那一幕的時候, 有些零散的片段在他腦海里, 已漸漸有了磨損,再不似往昔那般清晰可見。 那日若不是秦還與莫復丘二人及時向他施以援手,恐怕他早已讓那如狼似虎的西北誅風門, 給徹底吞了個干凈。 只是……在那之后的日子, 他活得比過去任何一天還要渾渾噩噩。 被迫安置在空空如也的洗心谷底,每天一睜開眼,就是那間平淡無奇的窄小木屋,四面布滿灰塵的四角, 以及山谷邊緣四十九道堅如磐石的結界。而一閉上眼,滿腦子鮮血淋漓的噩夢,伴隨著身邊同伴或猙獰或扭曲的殘肢斷骨, 以及兄長臨別前信誓旦旦的那一句承諾,通通在心底深處,無形碎成了齏粉。 他不是沒有恨過。 有那么一段時間里,他什么都恨。 恨透了他那位懦弱無能的兄長, 辜負他的信任, 立下約定之后,偏又無情棄他遠去。 恨秦還, 也恨莫復丘,口口聲聲對他說著“只要身在洗心谷,足以護你一世平安”,然而實際上,也只是親手將他送進了另一間冰冷枯寂的牢籠。 他也想過要逃。 活劍族人的血yè, 無堅不摧。不論是怎樣厚重的術法結界,在活血肆無忌憚的攻勢之下,頃刻便能軟化成灰。 他在心里無限yin暗地計劃好了,首先dàng平整座洗心谷,再一口氣登上那所謂名門之首的聆臺山,在莫復丘面前,利用活血,親手撕碎他偽善的面孔,bi他認清自己有多丑陋。 薛爾矜將一切都想得明白而又通透,甚至已經打算在他例行出谷的日子里,震碎結界,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偏就在那前一天晚上,駐守谷口的小廝,在木屋門前輕輕放置了一封匿名信。 薛爾矜將那信封拾起來,攥手心里。但見那張泛黃發皺的紙頁上,以活劍族人慣用的古文字,極為倉促地寫了一小句話—— “切莫離谷”。 沒有落款,但字跡異常熟悉。薛爾矜是不識漢語的,在這世上,也并不會有第二個人,用家鄉的古文字與他進行jiāo流。 他很快反應過來,察覺到事態不對。詢問了駐守谷口的小廝,只說信封是從谷外遞來的,經手的人多到不計其數,并沒有辦法直接判斷源自何處。 薛爾矜心懷疑慮,但他好歹平靜了下來,手里緊緊捏著那張薄紙,一言不發地坐回了屋中,依照信上所留的囑托,暫時沒有輕舉妄動。 第二封信來得湊巧,是在薛爾矜安分守己在谷底等候了足足一月之后。 仍舊是例行出谷的日子,谷口駐扎的小廝換了一批又一批,遞到他手上的信封卻如上次一樣雷打不動。 然而這一次,薛爾矜幾乎可以肯定判斷,背后寫信的那人,正是兄長無疑。 信中說道,他深陷險境,無以脫身。所幸囚禁他的那個人,并沒有打算取他xing命,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活著,同時洗心谷底那一位,也必須寸步不離。 ——這是赤/luo/luo的威脅。 薛爾矜當場暴跳如雷,將那張信紙齊腰撕了個粉碎,零零散散拋了滿空,最后扔在木屋門口青翠的地上,風一吹,霎時不見半點蹤影。 他可以想象那位膽小怕事的兄長,是怎樣在敵人面前茍延殘喘的——那個愚蠢至極的男人,只要能活下來,只要不惹是生非,不管是要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他都會立馬點頭答應。 很顯然,他落在別人手里,為了保命,必定正毫不猶豫地揮刀自殘,獻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