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親 完結+番外_63
本書總字數為:1344823個 相信什么祥瑞之兆的。 情生情滅……花開花謝,就跟命里注定似的,沒有人或者任何事可以改變他和烏斯曼的分道揚鑣。 炎覺得自己應該折回去,殺了烏斯曼,這不是對付負心人最好的法子嗎?根本沒必要聽他啰嗦。 可是炎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哪怕是這樣的境地,依然還是下不了手。 他是煜兒的父王……永遠都是。 炎自懲似的把一束仙人掌緊握在右手中,宛如鋼針的尖刺猛地扎進炎的手里,血珠子不斷冒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疼嗎?疼,但這個疼還不夠犀利,都不能掩蓋過心尖上的疼。 “不是說十指連心,會很疼的嗎?”炎望著自己血淋淋的手,一臉漠然,“都是騙人的?!?/br> “都是騙人的……”炎喃喃自語,回憶也戛然而止,他拾起桌上的湯碗,看著碗底那殘留的少許藥湯和藥渣。 哪怕是心喪若死,哀哀欲絕……他還是得吃藥,因為他還有煜兒要照顧。 炎面無表情地把苦澀至極的藥渣都吞咽下去。接著他站起身,有條不紊地洗干凈臉,見時辰差不多了,就傳人進來,宣布啟程。 進來聽令的是沈方宇,他看著神色不佳的炎,一度欲言又止。 “怎么了?”炎抬眼問道。 “殿下,”沈方宇柔聲道,“您若能想開便是最好的,以后我們再也不來西涼就是了?!?/br> 炎沒搭腔,長睫微垂,靜默極了。 沈方宇心里很疼,不忍見到這樣落寞的親王,轉身出去忙了。 炎蜷握在衣袖下的手,像怕冷似的微微顫栗著…… 第156章 你回來了! 血紅的斜陽西墜, 大燕的車馬在滾滾風沙之中啟程。 烏斯曼立在城墻后, 目光哀傷地望著游龍般的車隊蜿蜒行進, 他們走得很快,沒有半點遲疑。而列隊中間那架大燕制式的篷車,就是炎的車輦。 “炎炎……”烏斯曼伸出手, 似撫摸著炎的背影,眼里的淚水隨之滑落, “別走……” 自從昨晚與炎“大吵一架”, 不歡而散后, 烏斯曼就像失了魂似的坐在御案后,除了心碎其它什么都感受不到。 原本他還想把戲演得更徹底一些, 比如親自去王后殿把婚書交還給炎,可他實在做不到了,他渾身上下痛不欲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炎炎, 我愛你,我是真的很愛你……”他沒辦法再面對炎,只要一看到他,心中的真實情感便會宣泄而出。 就像昨夜, 他每對炎說出一句冷酷無情的話, 內心便激烈否認著:“不是的!炎炎,并不是這樣……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們一起白首到老, 好不好……” 這樣矛盾的痛苦反反復復的折磨著烏斯曼,他無法忍受自己對炎撒謊, 更無法忍受炎誤解自己的心意,實話一直徘徊在嘴邊,看著炎淚流滿面的樣子,他真的演不下去了!他想要對炎坦白真相,想要解釋清楚這一切! 可這真相對炎來說,何嘗不是另一種傷害。 烏斯曼生生把話忍下了,他寧可炎記恨自己一輩子,也不能讓炎和煜兒留下。 這是他最后的一點私心了。 炎不是西涼人,他沒必要為西涼陪葬。 “炎炎……” 滾滾風沙宛若一攏黃色紗幔,將炎的車輦遮蓋起來,越發的看不清了。 烏斯曼卻癡癡地望著,直到夜幕降臨,星宿滿空。 “烏斯曼,別看了……”丹爾曼深深嘆道,“等炎回到大燕之后,他會過得很好。我聽說大燕皇帝很疼他,必不會虧待他和煜兒的?!?/br> 烏斯曼聞言垂下眼簾,接著徐徐轉身,望向角落里的那一片星空,烏鴉星座的六顆星燦若銀石,這第七顆星雖然還未顯現,但想必也用不了太久。 菲拉斯一直奮戰在第一線,他把赤谷七座火山的變化通過飛鷹傳信帶回丹煬,那些信不止一次用到“難以置信”、“威力十足”等等駭人字眼。 這提醒著烏斯曼西涼大難當前,他絕不可掉以輕心。 “君上,原來您在這!”伊利亞氣喘吁吁地喊著,他找了許多地方,終于在這處很不起眼的城墻邊角上,找到了烏斯曼,他扭頭沖著石梯下喊,“將軍,君上在這?!?/br> 濟納雅莉和總管雅爾塔先后登上陡峭的石梯,爬了上來。 “君上萬安?!比艘煌硇卸Y,表情都是哀傷的,尤其他們見到君上臉面上的淚痕猶在。 伊利亞很想問君上,既然那么舍不得,為何要傷害王后的心,還趕他走,但是伊利亞不敢開口,君上看上去冷若冰山,那寒氣很是瘆人。 “你們來的正好,傳本王令,西涼上下需枕戈待旦,全力備戰‘赤焰之火’……”烏斯曼面沉似水,語氣堅定,“西涼絕不會亡國,本王不允許!” “什么?!”伊利亞驚到面色煞白,“赤焰之火——那是真的?!” 西涼史書上確切記載過“赤焰之火”毀天滅地,導致生靈涂炭之事,可以說在西涼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不過它發生在千百年之前,早就成了一個神話傳說,很少人相信了。 伊利亞就從未當真過,但雅爾塔是一早就知內情的,眼下是肅然領命。 濟納雅莉驚惶的臉色和伊利亞差不多,她瞪著眼,有太多問題想問,一時慌張竟不知從何問起。 “濟納雅莉,你代本王傳令群臣,明日起早午晚三朝,商議如何抵御天災。還有,西涼即將遭遇赤焰之火的事,誰也不準透露給王后知道?!睘跛孤f完,別有用意地瞥了一眼伊利亞。 伊利亞正想著炎肯定不知道這事,得趕緊去通知他,被君上這么冷眼一瞧,立刻心虛低頭。 “……末將領旨?!睗{雅莉定了定神,步履匆匆地下去了。 “君上……”伊利亞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了,“您是因為西涼即將遭遇大難,才逼王后離開的嗎?” 烏斯曼沒有回答伊利亞,面無表情的轉身下樓。 伊利亞緊隨伺候,但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而自那以后的三個月,烏斯曼都沒去過王后殿,一直往返在御書房和朝堂之間,沒日沒夜地籌備著應對大災難的一切事宜。 西涼雖然被亡國的陰霾籠罩,但由于烏斯曼事必躬親、處置得力,民間倒也沒掀起sao亂來。 時間一晃就是半年,炎這一路上走得有些慢,帶著剛出生的孩子自然要經常歇腳。 煜兒天天在車馬、駱駝上顛簸很是辛苦,但大約是身子強壯的關系,倒也不見頭疼腦熱,長得是白白胖胖、很結實。 今日又是坐馬車趕路,景霆瑞忍不住說道:“煜兒到底是有著一半西涼人的血脈,夠健壯的?!?/br> “我那一半也不差啊,至少不會說謊騙人?!毖渍f著,一個大大的白眼翻給了景霆瑞。 景霆瑞被嗆得無話可說,唯有抱著煜兒哄著。 煜兒咧嘴笑著,口水滴在景霆瑞的胡須上。 “你那胡子什么時候能剃了?都扎我兒子臉上了?!?/br> “他喜歡被扎呢?!本蚌鹫f著抱起煜兒,用胡子去搔他的小肚肚。 煜兒咯咯咯直笑,兩條小腿蹬得可帶勁了。 “馬上就到大燕邊境了?!毖卓粗胺秸f道,“一到那兒,我就折返回西涼去?!?/br> “你舍得就這么撇下煜兒?” “煜兒在大燕國境內是安全的,要不然烏斯曼也不會拼命地趕我走?!毖啄闷饍鹤拥膿芾斯?,輕輕轉動著,“我怕再耽擱下去會出事?!?/br> “這是天災……就算你趕回去又有什么用?!本蚌鹂粗蟽旱?,“要我說,你還是留在大燕照顧煜兒好,也不枉費烏斯曼的一番心意?!?/br> “那是他的心意,我有我自己的?!毖撞凰卣f。他這一路上從坐上車輦出發開始就魂不守舍,等到了驛站,抱著兒子歇息時,心中所想的都是烏斯曼美好的笑顏,想著他滿眼柔情的說著:“炎炎,我愛你?!?/br> 一個人怎么可能變臉變得這么快,先前還說要殺死丹爾曼,轉臉就說共存亡,這實在不像是烏斯曼會做的事情。 誠然,他是有看到烏斯曼割腕的傷口,說明他是真的想要殺死丹爾曼,可是轉念一想,烏斯曼怎么會用這么蠢的方式去殺丹爾曼呢? 他們共用一個身體,這血放干了,丹爾曼死了,烏斯曼也活不了啊。 他要趕走丹爾曼,一定有別的、更行之有效的法子,而不是沖動到自殺。 還有,烏斯曼冊封煜兒為西涼太子,可是卻不阻攔自己帶走煜兒,這不是自相矛盾? 哪有太子帶往別國撫養的,又不是質子交換。 炎心中的疑點越來越多,而一旦心存質疑后,烏斯曼說和離時的每一個表情,都似乎充滿著卓越演技。 想當初,烏斯曼假扮成鴉靈術士赫連烏羅,不也把他騙得團團轉嗎? 眼下,烏斯曼或許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再扮演一回負心漢也有可能啊。 還有就是景霆瑞的態度了,他那么顧著大燕、顧著皇兄的面子,怎么會對烏斯曼如此無禮的悔婚無動于衷,依照景霆瑞的脾氣,應該直接帶兵開打才對。 所以烏斯曼八成又是在演戲,而景霆瑞就是他這出戲里最大的馬腳! 炎原先還以為要暴揍景霆瑞一頓,才能從他嘴里撬出秘密,但沒想自己才開口,景霆瑞就如同竹筒倒豆子般,統統“招”了。 什么烏斯曼要保護西涼,消滅“赤焰之火”,什么烏鴉星座就剩一顆星……還有烏斯曼做了最壞打算,怕他不能救下西涼,那王后和孩子就沒了生路,才想到利用丹爾曼的事,演出一場“負心漢”的戲碼…… 炎聽完,愣了好久,又狠揍了景霆瑞一拳,這才哭出聲來。 痛哭過后,炎想要直接折返,但看著襁褓中酣睡的煜兒,又不敢拿他冒險,思量再三后,決定把兒子送到大燕邊境,再折返回丹煬。 只是這一路上帶著奶娃實在走不快,這都半年才勉強到西涼與大燕的接壤之地,炎心里焦急萬分,恨不得插翅飛走。 “吁!”忽地,馬車突然停下。 煜兒載在景霆瑞的肩頭,小鼻子大概撞疼了,哇哇哭起來。 “這是怎么了?”炎有些惱,一邊拍著兒子的脊背,一邊問外邊道。 車簾掀起,是沈方宇。 “殿下,是、是……”沈方宇激動得滿面通紅,他也曬黑不少,這一激動就更顯深色了。 “不會在這里還有沙匪出沒吧?”這路上他們遇到過幾次匪徒,全都拿下了。 “不——是、是皇上!皇上在這兒!”沈方宇抹了一把臉上的熱汗,終于把話說出來了。 “什么?!皇兄!” “卿兒?!”兩人驚得齊齊起身,倒把煜兒的哭聲給止住了。 炎第一個跳下馬車,前面就是大燕的國境,景霆瑞先前便駐扎在這練兵,此時崗哨上站著大燕精兵,旗幟颯颯,很是威武霸氣。 哨崗立在一座山坡前,皇帝專屬的金黃儀仗布滿山崗。 “是卿兒!”景霆瑞抱著煜兒邁下馬車,“他竟然來這里等我們?!?/br> “把馬給我?!毖字苯咏柽^一旁侍衛的馬,飛身而上后直奔皇兄的儀仗而去。 “這小子?!本蚌饑K一聲,抱著丹煜坐回車上,下令馬車快些跟上。 不一會兒,炎就已經飛奔到愛卿的面前。愛卿穿著明黃龍袍,站在山崗上翹首而望,見到炎朝他飛馳而來時,激動得熱淚盈眶。 “炎兒!”愛卿急切地伸出手。 “皇兄!”炎一把握住愛卿的手,兩人相視一眼后,緊緊相擁在一起。 周圍的侍衛統統跪下,還齊齊喊道:“卑職等恭迎永和親王歸來!” “皇兄……臣弟……”炎直掉眼淚,“臣弟對不起您?!?/br> “從小朕都是哭包,怎么今日輪到你掉淚了?”愛卿輕輕擦拭炎的面頰,“不哭,朕知道你受委屈了?!?/br> “不,臣弟沒有受委屈,”炎深深吸氣道,“是臣弟讓您cao心了才是,竟還跑到這樣的荒山僻壤之地……” “瑞瑞一早就捎信給朕說,西涼有變,你可能要回來,朕實在坐不住,便讓父王和爹爹暫理朝政……炎兒,你瘦了,我就沒見你這么瘦過……” 愛卿一邊說,一邊眼淚嘩嘩地掉。 “皇兄,你別擔心,我身子好著呢?!毖仔奶鄣乜粗鴲矍?,“我原以為來到西涼,可以為您和父皇、爹爹探尋巫雀族起源,結果……除去零星的線索,我什么都沒找到,也沒能追溯本源?!?/br> “傻炎兒,”愛卿輕撫著炎的臉頰道,“或許巫雀族的先祖是有在西涼生活過,但這不重要,這都已經成為了過去,重要的是未來。在未來,我們巫雀族一定會世世代代傳承下去,你就放心吧?!?/br> “皇上說得對?!辈坏妊妆響B,景霆瑞就插話進來。 “瑞瑞!”愛卿這才瞧見景霆瑞抱著丹煜來了。 “微臣攜西涼太子丹煜,恭請皇上圣安!”景霆瑞一本正經地行禮。 “快免禮!”愛卿放開炎,兩眼放光地盯著景霆瑞懷里的丹煜,“這就是朕的小侄子?” “是?!本蚌饝?,“可惜還不會說話,不然讓他給你行禮?!?/br> “誰家的孩子半歲就能說話了!”炎狠狠瞪了一眼景霆瑞。 “這娃聰明著,應該開口也早的?!本蚌鹇柭柤珙^。 “讓朕抱抱?!睈矍渖焓忠?。 “皇上,他有些怕生?!本蚌鹫f著,把丹煜遞過去。 愛卿才擁住小煜兒,想要親一親他的小臉蛋,沒想丹煜小眉頭一皺,開始哭了。 “真不給大燕皇帝面子啊?!本蚌鹪谝慌哉f道。 愛卿很舍不得,但還是給景霆瑞抱去哄了。 “皇兄,煜兒就拜托給您了?!毖渍f道,“臣弟很想多留一會兒,但更想回丹煬城幫烏斯曼的忙?!?/br> “有關西涼天災的事情,景霆瑞有寫信告知朕。若可以,朕不想你回去,聽說赤焰之火一來,天地都會變色,這太危險了?!睈矍渖钌顕@氣道,“但朕也知道你的心在那兒,朕不可能攔得下你。所以炎兒,你去吧,不用擔心煜兒,朕會看顧好他的?!?/br> “臣弟謝皇兄成全……”炎下跪,連磕三個頭,愛卿想要攔都攔不住。 接著,炎充滿柔情地看著兒子,摸了摸他的小臉蛋,抽身離去。 景霆瑞一個眼神示意,一支全副武裝的精銳兵緊隨炎而去。 愛卿頗為贊許地看了景霆瑞一眼,因為他正想要這么做。 “卿兒,”景霆瑞左手抱著煜兒,伸出右手道,“來?!?/br> 可是愛卿的目光卻追逐著遠去的炎,滿面的心疼和不舍。 景霆瑞回想了一下烏斯曼是怎么和炎撒嬌的,于是厚著臉皮湊近些道,“卿兒,你知道我在西涼過得有多辛苦嗎?整日的提心吊膽?!?/br> “提心吊膽?”愛卿立刻回頭,看著景霆瑞。 “烏斯曼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日日找我商議,卻要我瞞著炎,你說這種事……我說或不說,到最后都是里外不是人?!本蚌痦槃輷蠍矍涞募珙^,“再說,炎是那么好哄騙的人嗎?烏斯曼那出戲演得再逼真,炎還不是瞧出了破綻。這一路上啊,炎氣得天天喊著要殺我……卿兒,你在聽我說嘛?” “???”愛卿愣了愣,隨即不好意思地道,“炎兒要殺你,我聽到了,但你放心,他那只是嘴上說說,不會真的動手的?!?/br> “怎么不動手了?若不是要照顧煜兒,我天天被他打?!本蚌鹱⒁曋寄合氲膼矍?,心里有些委屈,這和他幻想中的重逢不一樣,愛卿的神情看起來怪怪的,嘴角都在抽搐。 “炎兒從以前就嚷嚷著要宰了你,但有哪次當真過,而且你們的武功都一樣厲害,誰也殺不了誰的?!睈矍浒矒岚闩牧伺木蚌鸾┯驳募珙^,然后問道,“你這胡子蓄了多久了?” “也就一年……卿兒,你是因為我的大胡子所以一直在走神嗎?”景霆瑞眉頭皺皺,“真有那么丑?” “沒、挺好的,煜兒不也在瞧你的胡須?!睈矍湫α诵?,而這一笑嘴角就再也繃不住,抽搐得更厲害了,“就是……長得有點像……山羊?!?/br> 說完,愛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本蚌鹪窍胩旰拥?,但一路上很顛簸,又要照顧煜兒就懶得弄,如今被愛卿一笑,立刻轉頭道:“剪子呢?讓我絞了它!” “別,回頭我幫你剃?!睈矍溥B忙道,“你這么亂來,會弄傷自己的?!?/br> “你總算心疼我一回了?!本蚌饑@氣,“我撒了半天的嬌,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光顧著看我的拉碴胡須?!?/br> “你什么時候撒嬌了?”愛卿一臉不解,“我怎么不知道?” “在我說提心吊膽的時候?!?/br> “那是在撒嬌?” “當然!” “啊,抱歉,我沒聽出來,因為你……”愛卿笑著道,“你說你在西涼吃了不少苦,可我看你的氣色那么好,而且這身材看著似乎更壯實了,果真西涼的烤rou和馕餅很合你的胃口吧,所以我想你應當只是夸張了……瑞瑞,你去哪?” 景霆瑞抱著煜兒,頭也不回的離去。 “我和你說笑呢,瑞瑞,你不是要撒嬌嗎?我的肩頭給你靠,別走??!”愛卿快步追在景霆瑞身后,侍衛們想笑不敢笑,全都憋得慌。 景霆瑞大步流星地走了一陣,嘆一口氣,忽地停下腳步,愛卿“哎”一聲,撞在他的肩頭。 景霆瑞轉回身,一掌托住愛卿的后腦,密實地吻上他的唇。 煜兒好奇地望著,伸手抓扯絡腮胡,生生打斷了這久逢甘露的一吻。 “果真是炎的崽?!本蚌鹂粗谧约罕蹚澙锟┛┬Φ男牡?,哭笑不得。 “他長得真漂亮,不說還以為是女娃呢?!?/br> “卿兒,你小時候更漂亮,跟小仙女似的?!本蚌饟е鴲矍涞募珙^,往后方的營房去了。 侍衛們這才松口氣,展露出了笑臉。 三個月后。 大漠里的風暴說來就來,但從沒有像這樣劈頭蓋臉地煽下來,整支行走在沙山上的駱駝隊被掀翻下去,連人帶駱駝的往下翻滾,慘叫聲四起。 這風就跟海上的風暴一樣,呼嘯著揚起沖天的沙塵浪,卷著他們往下滾動,根本站不起身,大量的沙子如傾盆大雨般澆灌全身,難以吸氣不說,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快!快起來!”有些動作慢的,幾乎直接被沙子就地掩埋。 炎從一堆厚沙里拔拉出一個滿面驚恐的侍衛,邊上一頭摔斷腿的駱駝在仰天哀鳴,還有人被駱駝壓在底下沒了聲。 “快救人!”炎繼續去救人,風沙呼呼地卷著,他渾身沉重得像灌了鐵水,走一步還被逼退兩步,在眾人驚惶莫名的時候,風忽然就變小了,洋洋灑灑的黃沙落了一頭一身。 “哎喲!哎呦!救命……”和駱駝一起被埋了大半截的侍衛,有氣無力地伸著手。 少數幾個沒受傷的趕緊幫忙,炎回頭望了一眼,方才的沙丘已經不見,周遭的路都變了,留下一條清晰的風暴劃拉而出的深渠。 頭頂是湛藍如鏡的天,要不是滿地傷員,誰能相信剛才起過風暴。 血染紅著黃沙地,救人、包扎,重新整頓,出來時共有三十人,如今是二十六人。 炎記得上一回遇著風暴時,是在夜里。 篝火呼啦啦地猛竄上天,形成巨大的火龍,所有人都看呆了。 那條火龍摧毀了好幾座營帳,害他們損失了不少干糧,一路上跋涉得更是艱辛。 炎遇到過好幾回沙塵暴,但沒見過今日這么厲害的,他越發擔心烏斯曼,覺得這異常的天象和赤焰之火脫不了干系,更是心焦不已。 眼瞅著再趕一個月的路就到丹煬城了,可這一地的傷患…… “殿下,有一侍衛肺部受傷嚴重,怕是……”侍衛長來向炎匯報情況。 “其他人呢?” “大多是皮外傷,有三人腿部骨折?!?/br> “距離這里十里地有一個小部落,派六人送傷患去部落醫治,其余沒受傷的留下,原地安營休整兩日?!毖缀薏坏貌宄犸w往丹煬城,可不能不顧這些侍衛。 “是?!笔绦l長下去了。 炎往沙丘上爬,站在沙巔眺目遠望。烈日炙烤之下熱浪滾滾,風沙帶來的降溫早已不復存在。 炎望著丹煬城的方向,憂心忡忡地想:“烏斯曼,你可得等著我,千萬別做傻事?!?/br> 最遠處有個芝麻大的黑點子,在滾滾熱浪里飛奔前行著,可能是行腳商,也有可能是盜匪。 炎朝沙丘下打了手勢,讓他們戒備起來。 侍衛立刻把傷員保護起來,并拿上武器。 炎望著黑點,他走得還挺快,眨眼功夫就能依稀辨清人影,他□□的駱駝在奔跑,顯然是在急切趕路。 等再靠近一些時,炎瞅見駱駝上的人雙腿都被顛得上翹,快飛起來了。 肯定不是商人,但也不是沙匪,因為他只有一個人,卻帶著兩匹駱駝,一頭載人,一頭載物。 這駱駝是可以與汗血寶馬媲美的“沙王駱駝”,十分昂貴,它渾身筋rou,腿骨粗長,擅長在沙漠里快速穿行,但它負重小,當不了殺人越貨的駱駝。 “這……”炎眨巴了兩下眼,“伊利亞?” 可不就是伊利亞嘛,整個人像是在浪里翻飛的小艇,顛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他目不斜視,直往前沖,全然沒瞧見匍匐在沙丘陰影下的大燕侍衛。 “伊利亞!”炎中氣十足的一聲吼,只見伊利亞渾身一跳,吆喝著叫停了駱駝。 駱駝直噴唾沫,嘴巴咧得老大,火氣十足的樣子。 “伊利亞!我在這!”炎一邊大聲喊著,一邊滑下沙丘,屁股燙也顧不上了,看見伊利亞比看見親人還高興。 “——炎?。?!”伊利亞終于側頭瞧見了炎,他跳下駱駝,雙腿一軟,竟然摔趴在地上。 侍衛們見是認識的,便紛紛起身,拍落身上的沙塵,繼續執行炎的指示,送傷員去部落醫治。 “伊利亞!”炎跑到伊利亞身邊,把直不起腰的伊利亞扶起來,“你怎么在這?你這么急,是要上哪兒去?” “我是……嗚嗚!”伊利亞喘著粗氣,還沒說話眼淚就先下來了,“炎,我是來找你的!我想告訴你,因為赤焰之火,君上才突然要趕你走的……” “我已經知道了?!毖酌晾麃喓節竦哪X袋,“辛苦你了?!?/br> “還有,”伊利亞慌急道,“赤焰之火就要來了,第七顆星亮了,就在我離開丹煬的時候……” “什么?!” “我出來的時候,丹煬發生了地震……君上說,和古書中記載的一樣,七星亮起,地震頻發,赤焰之火將降臨于世。炎,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想找到你,想告訴你君上很想你,他真的很愛你,可是……我告訴你一切,就等于讓你去送死,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就一路猛跑,一邊想著找你,一邊想著就讓我死在大漠里吧,也好過死在赤焰之火里……” “伊利亞……”炎將痛哭流涕的伊利亞用力抱在懷里,然后道,“別怕,有我在呢?!?/br> “嗚嗚!”伊利亞埋首在炎的頸窩,哭得顫抖不止,“我不想你有事,也不想君上有事,我不想西涼就這么完蛋……” “我也不想?!毖着膿嶂晾麃喌募贡?,“這樣吧,我這里正好有傷員在,你帶領他們去莫克部落療傷,我去找烏斯曼?!?/br> “炎?”伊利亞抬起頭,“你和君上都不會有事的,對么?” “對?!毖孜⑿χc點頭,“我這人天生命好,烏斯曼是我的人,自然不會有事?!?/br> “嗯?!币晾麃嗊@才緩和下來。 與侍衛匯合后,炎對他們道,“我一個人走更快一些,你們和伊利亞都去部落吧?!?/br> “親王殿下,護送您去丹煬城是君命……”侍衛長肅然道,“而且我們不怕死?!?/br> “我知道你們都是好漢,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炎一笑道,“所以,你們聽我的就成?!?/br> “……是?!笔绦l唯有領命,“殿下您多保重?!?/br> “嗯?!?/br> “炎,你真得小心些?!币晾麃啙M臉擔憂,“那可不是一般的災禍?!?/br> “嗯,我知道?!毖着牧伺囊晾麃喌募珙^,“我的侍衛可都交給你?!?/br> “你放心,”伊利亞望了望那些灰頭土臉又滿身傷的侍衛,說道,“那部落里有一位很不錯的大夫,我能照顧好他們的?!?/br> “這就好?!毖孜⑽⑿α诵?,利落地登上駱駝,大聲吆喝著,奔馳向丹煬城。 這無比顛簸的一路上,炎有想象過‘赤焰之火’是怎樣的,它大概就像巨大的龍卷風或沙塵暴,裹夾著灰蒙蒙的沙塵鋪天蓋地,讓人站都站不住。 但只要在屋里躲藏起來,說不定就能逃過此劫,他想抓著烏斯曼然后藏身于宮殿某處,玥瑯宮這么高大,層層疊疊,宛若巨大屏障,不會連一個人都活不下來吧。 然而當炎跑死了兩匹駱駝,勉強趕到丹煬城時,整個人都傻眼了。 在丹煬城外兩千里的地方有一與天幕相連的巨大紅色“圍墻”,它赤紅如火,內里如烏云暗沉,時不時發出可怕的吼叫聲,而且它還在不斷攀升,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吞噬著天地的一切。 炎看著它把世界活生生的一撕為二,一面煉獄,一面人間。 但是人間這里也維持不了多久,它正咆哮著奔騰而來,就像遮天蔽日的巨浪,足以毀掉丹煬城! 炎終于明白伊利亞為何嚇得想逃走,玥瑯宮在它面前根本微如塵芥,沒人可以在這場災難里活下來。 炎渾身止不住地瑟瑟發抖,他并不怕死,可是面對這做夢都夢不到的可怕場景,身體還是涼透了。 要怎么做才能從這災難中逃生,炎根本想不到,或許自盡還能死得痛快一點。 就在炎愣怔時,有一匹快馬從丹煬城內飛馳而出,那一抹銀色的華發宛若流星劃破一切的晦暗。 “烏斯曼!”炎吃驚地盯著烏斯曼的背影,他頭也不回直朝那吞天食地的“赤焰”疾馳。 風呼嘯著,連馬蹄聲都掩蓋了。 烏斯曼顯然是沒有聽到炎的喊叫,但他的出現讓炎緩過神來,急忙拋棄駱駝,施展輕功飛掠急追上去。 越靠近“赤焰之火”,炎覺得身體越不聽使喚,仿佛被套上繩索拋上了天,繩索的另一頭是赤焰之火,它肆意拋甩著炎,讓炎的輕功化為無用之物。 炎幾乎是直直墜下來的,烏斯曼像是察覺到什么往后看了一眼,見到摔下來的竟然是炎,竟直接飛身下馬,他都忘了自己會鴉靈之力,奮力地飛奔過去,一把接住了炎。 兩人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撞到石頭上,這才停住。 “咳咳!”炎劇烈咳嗽著,沙粒被嗆進喉嚨,難受得緊。 “炎炎!”烏斯曼的左肩撞得不輕,應當是脫臼了,胳膊無力地垂著,可他依然用右手緊緊的擁著炎,“你、你怎么樣?” “烏……咳咳……烏斯曼……”炎拼命咽著口水,濕潤干燥的喉嚨,然后拉扯著烏斯曼的衣袖,“你、你跑這么快,是要干什么?” “我要用鴉靈之力去驅散它?!睘跛孤煮@又喜地道,“你怎么回來了?” “我不回來,你就去送死了!”炎是又驚又惱,還看向越來越近的風沙,“烏斯曼,這除非天上的王母娘娘顯靈,否則單憑你的鴉靈之力又如何驅散得了它?!?/br> “炎炎,你就是我的王母娘娘?!睘跛孤龅匦α?,“所以,我能贏它的?!?/br>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貧嘴!” “你別生氣,我現在是太高興了,有些得意忘形。是啊,現在刀口都架脖子上了,可我滿心想的都是,炎炎你就在我的面前。這是真的,不是夢,你真的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