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親 完結+番外_33
本書總字數為:1344823個 ……應該可以對照出原文?!?/br> “你等會兒?!毖罪w快地鋪開硯臺筆墨,讓伊利亞研墨,他來抄寫上面的文字。 “這上面沒有多少字,我抄給你,你現在就去祭司塔問問吧?!?/br> “要這么著急嗎?晚上還有你的歡迎宴……”烏斯曼還想陪著炎。 “早上聽伊利亞說這洗塵宴要接連舉辦七日,你是怎么想出來的?”炎忍不住教訓道,“太奢靡了,明日不許再辦了?!?/br> “炎,那……好吧?!睘跛孤c頭,“我會取消明日的宴會?!?/br> “嗯?!毖滓贿呎f,一邊筆下還不停,“好了,我抄好了?!?/br> “也太快了吧?!币晾麃喗械?,“而且還臨摹得一模一樣!炎你太厲害了!” “論這臨摹的本事,還是沈方宇厲害,他……”炎說到一半,突然剎住。 第82章 自投羅網 “怎么了?”烏斯曼看著炎。 “沒什么, 你拿去吧?!毕肫饌卧斐鍪刮臅氖? 炎心虛地低頭, 把紙折好,遞給烏斯曼。 “那……我走了?!睘跛孤€在等炎挽留,比如一起喝個茶什么的。 “快走啊?!毖讚]了揮手, “我等你的好消息?!?/br> “嗯?!睘跛孤弥埪掏痰刈呦蜷T口,那背影分外的孤寂落寞。 “對了!”炎想起什么似的叫道, “你等一下?!?/br> “是!”烏斯曼彈回到桌邊, “什么事?炎炎?” “就聯姻的事, 你準備的怎么樣了?” “哦,這事大臣們正在安排, 有許多禮儀……” “不要那么麻煩了,等走完這些流程得明年了吧?!?/br> “也不至于這么久。怎么,你想簡短一些?” “嗯。越簡短越好。你想,要是我們現在已經成婚了, 我不就可以和你一起去祭司塔里找那些古文字了?兩個人事半功倍?!?/br> “對?!睘跛孤π?,很開心的樣子。 “這樣吧。一切繁文縟禮統統不要,你拿一張寫好的婚書過來,我簽字畫押即可?!?/br> “這么簡單嗎?”烏斯曼很驚訝。 “嗯, 就這么簡單?!毖c頭道, “只要我們成婚了,一切就都……” “殿下!”沈方宇再也聽不下去了, 打斷道,“哪怕是買個奴才也不會這么簡單的處置?!?/br> “你胡說什么!”炎不悅地瞪了沈方宇一眼。 “炎炎, 我先去祭司塔了?!睘跛孤部戳松蚍接钜谎?,但他沒說任何話就走了。 因為他知道炎自會管教屬下。 烏斯曼前腳才走,炎就站起身斥責道:“沈方宇,我應該說過這件事不需要你來干涉?!?/br> “殿下,關心和保護您不僅是卑職的心意,也是卑職的職責?!鄙蚍接顖远ǖ卣f道,“您想要一切從簡的嫁給西涼王那是不可能的?!?/br> “怎么就不可能……”炎說到一半,看到沈方宇特別嚴肅的表情,不禁問道,“你干什么了?” “卑職已經寫信給皇上,稟明您在這里遭遇的一切事宜?!鄙蚍接畹?,“卑職相信,這件事皇上自有論斷?!?/br> “你!”炎氣得一把揪過沈方宇的衣領子,“誰要你多事!皇兄他身體不好,若被你的一番添油加醋給急出什么事來,我定不放過你!” “殿下,卑職沒有添油加醋,而是句句屬實?!鄙蚍接疃⒅椎哪樋?,斬釘切鐵地說,“不管您多么擔心皇上的龍體,但有些事必須要稟明皇上。況且在聯姻這件事上,到底是誰在逾矩辦事,您心里應該比卑職更清楚?!?/br> “你給我出去!”炎一把推開沈方宇,“出去!立刻!” “卑職的話還沒講完?!鄙蚍接畈⒉煌俗?,“講完后自會出去領罰?!?/br> “什么?你還敢抗令?!” “殿下,卑職喜歡您?!鄙蚍接畈粌H抗令還驀地抓住炎的手,滿眼的不舍,“如果西涼王真是一 個值得您托付終生的人,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婚姻,卑職都不會有二話。只是他真的配不上您……” “給我放開!”炎掙開手,指著毒日高懸的庭院道,“既然你的腦袋里都是水,那就去外頭曬曬干。沒有我的話,不準進來!” “是?!鄙蚍接铟鋈稽c頭,出去了。 伊利亞咂舌了兩聲,不敢發表其他意見。 “該死的!”炎氣得一屁股坐下,還用力捶了一下桌子。鐵鷹劍士的信那速度是一日千里,即使他現在派人去追也截不住了。 他現在還不如好好想一想該寫怎么一封信去勸慰皇兄,讓他不要為自己著急,更不要阻攔他和烏斯曼的婚事。 但以皇兄的脾氣恐怕是不可能的,他可見不得自己受委屈。 “沈方宇,真是氣死我了!”炎咬著牙道。 “其實……他心眼挺好的?!币晾麃唶肃榈?,“就是好心辦了壞事?!?/br> “真是不知道碰著什么鬼了,一個個的都說喜歡我,他們眼睛都瞎了嗎?我是男人??!他們身上有的,我也有!有什么好喜歡的??!”炎氣得發懵,他不是皇兄那樣清秀可愛的人,脾氣也沒那么好,他就是一個每天練武渾身臭汗又皮糙rou厚的男人啊。 “這、這……”沒想一旁的伊利亞訕笑道,“這和您是男是女……沒關系?!?/br> “什么意思?”炎倏地抬頭,“你不會也喜歡我吧?” “呃……”伊利亞看著炎,帶點羞怯地微微點頭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和君上搶人?!?/br> “——?!”炎瞪著伊利亞,好半天才回神過來,沖著外邊一指道,“你也給我出去站著?!?/br> “炎,我這就去站著,和沈方宇一塊站,你可別氣壞自己啊?!币晾麃喺f完,還給炎沏了一杯茶,這才出去罰站了。 “都是混賬!”炎惱道。 “我來陪你啦?!币晾麃喸谕ピ豪镎伊艘淮笕?,才在一處沒有一絲綠蔭遮蔽的墻壁前找到了的沈方宇。 “我說你也太實誠了吧,也不曉得找一處蔭蔽地站著?!币晾麃啺櫚櫛亲?,“殿下沒指定讓你站哪里,只是在外頭而已?!?/br> “你來干什么?”沈方宇問,眼睛盯著前方的墻。 “曬腦子里的水?!币晾麃喰χ?。 “你也……”沈方宇轉頭看著伊利亞,有些吃驚。 “嗯,彼此彼此?!币晾麃嘃c頭道,“不過還是你厲害點,敢和君上搶人,不愧是大燕特使的第一侍衛?!?/br> 沈方宇擰眉道:“我喜歡我的,他喜歡他的,不存在搶?!?/br> “大少爺,”伊利亞笑道,“這情場上的事我還是比你懂一點。比如你方才突然出言頂撞,是不是因為你看到殿下被君上握住手卻沒有任何的排斥?還有就是殿下很顯然不討厭君上的親近,可是他會甩開你的手……” 沈方宇看向伊利亞,沒想到自己內心浮動之事竟然被一個少年看穿了。 “強扭的瓜不甜?!币晾麃喌?,“在君上身邊待詔時,我就明白了這個道理?!?/br> “你的君上才不是真心喜歡殿下?!鄙蚍接钭I諷道,“花心的毛病到死都改不了?!?/br> “那你就說錯了,”伊利亞大大搖頭道,“君上后宮眾多,但從不花心?!?/br> “哼,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不花心還能有這么多后宮!” “那是你不了解君上也不了解西涼。這樣說吧,西涼后宮的妃子大多來自各部落的進貢,所以妃子越多就證明君王與部落之間的關系越緊密。妃子若很少,就說明君王與部落族長之間存在間隙,所以族長不愿意將部族女子送進宮里。從古至今西涼都是這樣的風俗。你知道西涼有多少部落,每年會進貢多少美人么?至少上百個,君上喜不喜歡都得接納?!?/br> “什么破風俗,講到底還不是面子問題?!鄙蚍接钔贄壍?,“若是我,不喜歡的人絕對不會接受?!?/br> “但你又不是西涼國君?!币晾麃喎瘩g道,“你怎知君上的難處。況且君上昨日都遣散了后宮,你知道君上這一句話得罪了多少人嗎?君上只是從來不在殿下面前說。我只要一想到君上要安撫那么多部落的族長就腦瓜疼。好在……那也不是我要cao心的事?!?/br> 搶在沈方宇開口前,伊利亞又說道,“我說君上不是花心的人,是因為君上在遇到殿下以前就沒愛上過什么人。他就像一塊冰疙瘩,從里面冷到外面。就算宮里的妃子再美,也沒見他真的動心過。老實說吧,我到現在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君上竟真的愛上了一個人?!?/br> 伊利亞頓了頓,深深感嘆道,“君上變了,變了很多。有時候站在殿下身邊,我看著君上都有一種恍若做夢之感。不過我更喜歡現在的君上,是殿下的到來改變了他。所以我就更加喜歡殿下了?!?/br> “他那是裝的,裝得平易近人,欺騙殿下?!鄙蚍接顖远?,“總之殿下不能嫁給他,皇上也不會同意的?!?/br> “唉,說起這事,你還真是給君上出了一個大難題?!币晾麃啛o奈嘆氣道,“但我也不好說你什么,你也有你的職責,只希望君上能想出什么法子解決吧?!?/br> 太陽很大,曬得有些眼暈,伊利亞瞅了瞅身高馬大的沈方宇,便往他身邊湊了湊,借地方遮陰。 沈方宇沒有嫌棄的躲開,但也沒再說話了。 死囚塔。 再猛烈的日光也照不進千余尺的地底深牢,那里的陰森與寒涼就似從冥府里透出來的,讓人心慌得很。 地牢的通道分為上、中、下三段梯道,第一段路是三步一崗,守衛最多,第二段路是五步一哨,用的都是精兵,第三段路幾乎垂直往下,既沒有侍衛也沒有燈火,黑得像活埋在地底。 因為這里關押的是西涼頭等重犯,所以這里的侍衛很少言笑,都不敢掉以輕心。 “這是什么味兒?”一站姿筆挺的年輕守衛忽然嗅了嗅周圍,“怎么有股花香?” “怎么可能,這地上連根蔥都發不出來……”這守衛才說完,忽然愣了愣,抬頭深深吸氣,“嘿!還真有一股芳香味!” “快說吧,是誰藏了胭脂水粉在身上?是送媳婦還是三兒……” “砰咚!” 正說笑的守衛一頭栽倒在地,不動了。 “你怎么了?!”三步開外的守衛嚇一跳,他才邁開腿,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便也撲地跪地,倒下了。 這一路上的守衛連一聲喊都沒來得及,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個個全都焉倒在地。 詭異的香味順著風一路往下飄。 “咚!砰咚!” 中段梯道上的守衛也一個個撲倒。有的守衛一頭栽下,沿著傾斜直下的階梯不住往下翻滾。道窄人多,這掉下來的人竟還在半道疊起人墻。 這場面甚是恐怖,被撞得扭曲的身體,表情猙獰。所有的守衛都像是中了妖術一般,或昏迷或叫不出聲,在這里上演人砸人,人壓人的血腥慘劇。 血沿著石梯一直往下流,濃重的血腥味讓這里的空氣更加窒息。 待一切歸于平靜,有一臉上蒙著黑布,全身黑衣的男子如鬼魅般潛入進來。 他看著他的杰作——那些堆成山一樣的守衛尸體。有些人還活著……但被壓得透不過氣。 有口吐鮮血的守衛向他望去,似乎在求助。 只見黑衣人冷冷一笑,縱身一躍過人墻,直接飛奔向最底下的地牢,那關押著丹爾曼殿下的牢獄。 “呼!”黑衣人朝火折子吹了一口氣,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總算有了一絲光亮,他走向那看過無數次地圖,已經了然于胸的監牢。 那里沒有門,只有一道長滿青苔的石門框。 有一個人影在牢內,黑衣人當即激動地拉下面罩,噗通一聲跪下:“殿下!卑職來遲了!” “你是?”里面響起一個暗沉的聲音,蕩著清幽的回音。 “卑職是巴塞爾??!殿下!當年祭司塔讓我做您的玩伴,一起學習鴉靈之術的,您忘記了嗎?” “學習鴉靈之術?” “對,鴉靈之術,汲取亡靈的力量為自身所用,是祭司塔最厲害的法術?!卑腿麪柦K于見到闊別多年的殿下,激動到淚流滿面,他顫抖著道,“您不屑于學這樣的妖法,結果被您的弟弟鉆了空子……我早就說過,他是祭司塔精心培養的……” 監牢里的人動了,他逐漸往外走,那一頭華麗的長發、那一張精致的臉龐全都出現在巴塞爾的眼前。 “什么?!”巴塞爾驚呆了。 “怎么不往下說了?”烏斯曼眼若玄冰,“本王是祭司塔培養的什么?” 第83章 小雞肚腸 “烏斯曼!怎么是你?!”巴塞爾猛地彈起身, 越過烏斯曼沖進牢里, “你對丹爾曼殿下做了什么?” 就在巴塞爾以為會看見滿身是血的丹爾曼殿下時, 卻發現牢里空無一人。 “知道你要來,怎還會把他放在這里?!睘跛孤淅湟恍?,“你的人都被菲拉斯抓得差不多了。你也是時候奮死一搏, 來救一救你的舊主了?!?/br> “你……!”巴塞爾的臉變得蒼白且無力。這些天他過得生不如死,因為鄔桑的口供他的身份被追查到, 他與丹爾曼殿下的那些舊部統統受到武衛營精兵的血腥圍捕。 在天鵝宮里歌舞升平、歡聲笑語的時刻, 也是他和他的同伴們被武衛營追殺到無路可逃的時候。 在那血流成河的河灘上, 弟兄們為了讓他逃走,紛紛以身擋箭。烏斯曼這冷血的帝王, 一邊主持著迎接大燕親王的洗塵宴,另一邊卻在肅殺政敵。 而眼下,他更是連一線生機都未給他留下。 “就算救不到丹爾曼殿下,殺了你也是一樣!”巴塞爾飛身撲出。 “吼!”霜牙從黑暗的一角猛地撲出, 一口咬住巴塞爾的右腿,頓時血液四濺。 “啊啊??!”巴塞爾的慘叫聲就像是在地獄掙扎的怨靈,凄厲而刺耳。 霜牙猛一甩頭,生生撕扯下巴塞爾的大腿, 扔到地上, 巴塞爾慘叫著向后跌倒,摔進監牢內。 但他仍掙扎著起身, 大有與烏斯曼同歸于盡的念頭。 “哐!”石門框內突然砸下一道精鐵柵欄,將他攔在了里頭。 烏斯曼看也不看這喪家之犬, 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烏斯曼!”巴塞爾瘋狂地大叫著,“以丹爾曼殿下的名義詛咒你,你會死無葬身之地!你一定會死得比我更慘??!” 巴塞爾吼到筋疲力盡,火折子快要滅了,他努力撐著墻,想要看看監牢內有沒有別的出路。 牢內很簡單,一張石床,一口枯井。 難道丹爾曼殿下已經…… 巴塞爾拿著火折子小心地往井里探看。井底既沒有尸首也沒有地下水,但井壁和井底十分潮濕,說明這里在不久之前還蓄滿著水。 這口井難道通往外邊?巴塞爾的腿疼得厲害,血更是流得止不住,他再也支撐不住,摔倒在地,茍延殘喘。 火折子忽地滅了。 寂靜無聲的地下忽然響起各種詭異的聲響,像是有無數冤魂在絮語。巴塞爾抱起腦袋,想起死去的伙伴,想起那對他相視一笑的溫厚的丹爾曼殿下。 他沒想過他就這么失敗了,忍辱負重、費勁千辛萬苦,結果就這么輕易地敗了。被敵人關在陰森恐怖的地牢里,既見不到殿下,也沒有了同伴。 巴塞爾痛苦至極,一直哀嚎著,哀嚎著……直到那聲音被無盡的黑暗吞沒,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響。 祭司塔,藏書庫。 一排排粗獷的古董木書架就像巨人的肋骨保護著祭司塔數千年來的智慧傳承。 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還能占卜未來的祭司塔在西涼就像是活神仙一般的存在。 烏斯曼覺得世人都奉他為神女的承襲者,但真正把控民間風向的還是祭司塔。 是“神”還是“魔”只需要祭司塔的一句話,他的身份就能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也是烏斯曼討厭祭司塔的原因之一,他們的力量太強大也太神秘,什么都知卻什么也不說,想要撬開他們的“烏鴉嘴”比登天還難。 不過眼下,烏斯曼要撬的是他們收藏的古石碑拓本,一摞摞用布匹拓印下來的石碑文字被整理得很妥帖,還分為祭 司篇章、農耕篇章、節氣篇章等等。 烏斯曼正捧著一本祭司篇章,比對炎抄給他的古卷軸內容。古文字大多是圖畫一樣的符文,一個字有時候是由一幅或兩、三幅的圖畫組成,所以比對起來特別復雜。 “太陽……山……迎著……”烏斯曼仔細記下找到的詞組,夕陽的余暉透過深嵌在石壁里的老窗灑滿著古舊的桌面。 烏斯曼朝外望了一眼,書庫外是祭司塔為數不多的露天花園。 但那里沒有花,風格古樸的花壇里只生長著一些斑禿的綠草皮,很有可能還是野草,但已經是祭司塔里較為罕見的綠色了。 “怎么萎了?”興許是那抹綠真的很稀罕吧,所以見它那副茍延殘喘的樣子,烏斯曼不禁想,“這些鴉靈術士都在忙什么,連這么點綠地都照顧不上?!?/br> 烏斯曼收回視線想要繼續查找古文字時,他的眼前突然就浮現出一朵淡紫色的鳳仙花。 那朵花水靈靈的,連綠葉都跟翡翠雕就似的,透著一股仙氣,烏斯曼出神地望著漂浮在拓本上方的花朵,伸手去摘…… 手變小了,不僅是手,烏斯曼的人也變小了,約莫六歲的樣子。 他抓著那朵好不容易才得來的鳳仙花,往母親所住的先知殿小步疾跑。 祭司塔里沒有花,有的只是白色穹頂、灰色石壁以及黑色地板,像一位垂暮老朽,不愛那嬌艷的顏色。 這朵鳳仙花不知是那股風吹來的種子,飄落在烏斯曼所住的高塔外。接著就在窗子邊上的石頭縫里扎了根。烏斯曼發現之后就天天去看,給它澆水,待花兒長成,冒著可能摔下塔的風險,小心翼翼地摘下來,不敢用力捏,手指輕輕攏著跑去找母親。 母親坐在那華麗的噴泉池畔,他看見了,正要笑著跑過去,忽然聽到皇兄的聲音:“母親……” 烏斯曼猛地停住腳,躲在噴泉后頭。 “母親,就算我求您了,把弟弟送走吧?!钡柭榭s著趴臥在母親的膝頭,委屈滿滿地道,“他太可怕了!送走他或者干脆——殺了他!算我求您了!” 母親的臉上是什么表情烏斯曼看不清,水花阻礙著他的視線,但他看的到母親的手,那戴著銀色烏鴉手鏈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慈愛地摸著皇兄的腦袋。 母親沒有回應皇兄,烏斯曼緊繃著的嘴角略略放松。 “丹爾曼,”就在這時,母親柔聲嘆道,“總有一日……會實現的?!?/br> 這聲音很輕,就像是母親對兒子說的悄悄話,卻也很重,直直捶向烏斯曼幼小的心里,將他滿心的期待砸了個粉碎。 原以為只要向母親示好,母親就會明白他的心意。 鳳仙花掉在地上,他轉身離開時不小心踩到了一腳,脆弱的花瓣立刻變成一灘軟爛,再也拾不起了…… 烏斯曼氤氳著眼,半伸著的手里像捏著一朵花,但他的手里并沒有東西,他不過是陷入一段過往的回憶罷了。 “砰咚!” 好大的一聲撞擊。 “哎喲喂!”菲拉斯哀叫著,揉著膝蓋從黑沉沉的書架間狼狽地爬出來。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書庫的燈還未來得及全部點上,菲拉斯一路摸著書架小心地走進來,還是被腳下的書堆絆了一個大馬趴。 “看見本王就這么激動?”烏斯曼面無表情,“起身吧?!?/br> “君上,瞧您說的,這兒太黑了!也只有您能在這么黑的地方看清楚東西?!狈评官r笑道,“宴會已經開始了,親王殿下也到了。臣下就知道您看書入了迷,才會到現在都沒現身?!?/br> “走吧?!睘跛孤帐傲艘幌伦郎系臅?,“不能讓炎炎久等?!?/br> “久等倒不至于,親王殿下和明月公主聊得正歡呢?!狈评剐χ?,“要說這親王和公主還挺有夫妻相的,他們……” 烏斯曼眼底銀芒一閃,只聽得周圍的書架轟隆巨響,就跟被雷劈似的,竟然全都垮塌下來,揚起的萬年老塵可把兩人蓋了一頭一身。 “咳咳咳、這……”菲拉斯揚起那灰頭土臉的腦袋,戰戰兢兢地問,“怪我剛才摔的那一跤?” “你完了?!睘跛孤换挪幻Φ嘏娜ヮ^發上的灰塵,“你毀了烏鴉們的書庫,他們可不會輕饒了你,肯定會狠狠詛咒你,讓你打一輩子光棍?!?/br> “君上,您不能見死不救??!”菲拉斯急忙道,“您要臣下做什么都成,只要能逃過這一劫?!?/br> “行啊?!睘跛孤c頭,“你在這里說一百遍……” “對不起?” “誰要你說對不起?!睘跛孤表谎鄣?,“你就說,‘君上和親王很有夫妻相?!话俦?。說完了,本王親自替你向祭司塔求情?!?/br> “君上,您怎么連這種醋都要吃,會不會太小雞肚腸……哎!您別走??!臣下說就是!說一千遍都行?!?/br> “那就一千遍,順帶把這里打掃干凈了?!睘跛孤髶P揚手,干脆利落地走了。 “哎喲,我這嘴!”菲拉斯都想自抽嘴巴子了,一百遍變成一千遍還得打掃這老書庫! 菲拉斯看了看這滿屋的狼藉,不禁撓頭:“我這一跤有這么大力道么?” 連靠墻的書架都垮了。 “君上和親王很有夫妻相……”菲拉斯倒不怕重復一千遍,但只怕念到一萬遍,親王殿下都是嫌棄君上的呢。 第84章 強吻 “哇!真厲害!” 今晚的宴會設在天鵝宮緊挨著山壁的花園內, 在白日里, 雅爾塔就帶人鋪設好了華麗的地毯, 搭好五彩繽紛的燈籠架。 據說這也是為了討好永和親王,所選的燈籠都是蓮花、牡丹等大燕形制。 一張放滿時鮮瓜果、大約一百盤佳肴的長方桌擺放在花園一角;現烤的大馕餅堆得比人還高,到訪的客人問候過主人家后便先在銀盆內洗凈手, 接著去拿一副烤得噴香、灑滿黃芝麻的馕餅,就可以去餐桌前挑選自己想要吃的美食了。 他們可以往馕餅里夾半瘦半肥的羊rou、牛rou、烤魚等等rou食, 也可以是一些沾滿香料的烤蔬菜, 要多要少全憑各自喜歡。 至于這一盞盞銀碟子里盛的辛香醬料更是讓人食指大動, 紅紅綠綠、黃黃白白的顏色,跟粉彩胭脂似的鮮艷, 給這來露天飲宴的客人帶來不小的驚喜。 然后等盛滿美食拌好醬料的大圓馕餅一對折,再對折成為“手握卷餅”,便能拿在手里開吃了,并不需要拘泥于什么姿勢, 怎么舒服怎么吃,走著吃,坐著吃,一邊聊一邊吃, 很顯然西涼人更喜歡這樣輕松的飲宴方式。 誠然萬一喝醉了打架, 這手里的卷餅也是一大暗器,那裹滿胡辣粉的餅子往臉上一糊, 那淚水鼻涕一起來,洗臉好幾遍都去不掉那辣味, 能難受上好幾日呢。 明月公主正在和炎說她上回出席部落飲宴,有人甩馕餅打架的事。炎先是聽得目瞪口呆,繼而笑到捧腹。 由于烏斯曼和菲拉斯都不在這里,所以原本是主客的炎反倒成了主人家。 每個踏入花園的文武大臣都先找他問候行禮,炎正頭疼該如何應對,明月公主主動幫忙,教他西涼迎客待客的流程。 他們還聊起西涼更多的風土人情,這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炎就學了不少東西。 明月忽然看著炎,莞爾道:“炎,你會成為一位很好的王后?!?/br> “我……”炎正要說怎么可能,眾大臣紛紛躬身行禮,原來烏斯曼來了。 “烏斯曼?!迸c以往的避之不及不同,炎主動上前迎接,“你可算來了?!?/br> “怎么,半日不見竟然如此想我?”烏斯曼微微笑著。他眼里就沒有大臣,只有炎一人。 大臣們都是識趣的,行完禮趕緊撤邊上去,該吃吃該喝喝,該看節目的看節目。 今日好些舞刀弄槍、?;饑娀鸬碾s耍,難怪要挪到花園里來辦。 此時,花園正中央有三個踩著高獨木輪的青年在表演掄火把,那火光把眾人的臉照耀得忽明忽暗,分外熱鬧。 “古卷軸上的字分辨得如何了?”炎瞪了一眼烏斯曼后,問道。 “臣女剛才聽殿下談起古墓卷軸,也很是感興趣呢?!泵髟鹿魑⑿χ钤?。 烏斯曼看了一眼明月,然后道:“目前只辨認出幾個詞的意思,也難以成句,等有連貫的含義后,再告訴你吧?!?/br> “好?!泵髟鹿鏖_心地點頭。 炎心下有些不爽,這是自己先問的,怎么烏斯曼只顧著回答明月呢。 但很快覺得這種不爽實在幼稚,就像小孩子搶糖吃。 “你的眼睛怎么了?”炎注意到烏斯曼的眼圈有點紅,“不會是看了太多書,累了吧?” “大約是吧?!睘跛孤挥扇嗔巳嘌劢?,“也有可能是書庫里太多灰塵了?!?/br> “別揉了,會更紅的?!毖渍f道,“今晚你就早點休息吧?!?/br> “炎炎,你是在心疼我嗎?”烏斯曼放下手,繼而去拉炎的手。 炎往后一退,沒讓他握到:“少自作多情,你要是熬壞了身體,誰來替我翻譯古卷軸?還有你得好好養精蓄銳……” “準備洞房嗎?” 明月公主羞紅了臉,輕輕一咳,轉身去“看”那掄火把的表演。 “別以為這里人多,我就不敢揍你!”炎瞪著烏斯曼,然后道,“我是讓你準備好應付我皇兄?!?/br> “大燕皇帝?” “嗯?!毖妆鸶觳?,“沈方宇把你對我做的那些‘好事’,統統都寫信告知了皇兄……我本想與你偷偷成婚,再偷偷 離婚,這樣皇兄也不必知曉什么,但沈方宇這信一去,偷偷成婚是不行了,皇兄一定會阻止我嫁給你的?!?/br> “難怪我方才來時,看到沈方宇和伊利亞站在外邊的空地上,還當他們兩個那么有閑情逸致,在數星星呢?!睘跛孤粲兴虻?。 “哼,罰站一日還是輕的?!?/br> “但炎炎,有一點我不懂,伊利亞做什么了?” “他太皮了?!毖渍f完叫住雅爾塔,讓他幫個忙,去把數星星的兩個木頭人放了。 “是這樣,炎炎?!睘跛孤尖馄毯蟮?,“你盡管放心,不管大燕皇帝怎么阻攔我,我都會娶你的?!?/br> “你有這個決心就好?!毖c點頭,“我皇兄這個人很單純但也認死理,他要是認為你不好,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會同意這門親事?!?/br> “能得到大燕皇帝的允可,自然是喜上加喜,但若他當真不同意,炎炎,私奔也是一條路?!?/br> “你是西涼王,想私奔到哪去?”炎放下胳膊,“你也沒個子嗣,難不成想傳位給你兄弟?” 烏斯曼臉上的笑容驀然一暗,炎察覺到失言,連忙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能離開?!?/br> “嗯。炎炎說的對?!睘跛孤⑽⒁恍?。 “哇!哇!真厲害??!” 掄火把的表演似乎進入\\高\\潮部分,三個藝人同時往手中的火把上噴了一口酒,那火蹭一下躥得老高,接著他們開始互相拋接這熊熊燃燒的火把,就像有一條火龍從他們身前游行而過,那場面甚為壯觀! 炎被他們吸引,烏斯曼道:“走,過去看看?!?/br> 炎和烏斯曼來到表演的雜藝青年邊,明月公主雖看不見火龍,但能感覺到那火熱的氣息,也興奮地直鼓掌。 “明月,你站得太近了?!毖咨焓州p拉著明月公主,讓她退后一些。就在這時,一位藝人不知被火把的煙嗆了眼還是怎么的,這拋出去的火把竟偏離了方向,越過對面藝人的頭頂,飛向了明月! “天??!”眾人都看到了那失手飛出的火把,明月不知危險依然站著不動,炎離明月最近,一揮手就將那火把彈飛開去。 “炎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