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戰修羅(二)
“熙貞……” 懷中的人聽不到,她蜷縮在他胸前,她躲藏在自己的殼里,安詳的睡夢,淺淺抽噎,淚痕點點。 “熙貞……” 他胸口再也容納不了如此沉重的傷痛,望著窗外夜色,淚水洶涌,身體發抖,被黑暗侵襲,靜默無聲的低喚。 “熙貞……” “告訴我?!?/br> “到底該如何挽救?!?/br> 李星和坐在床邊,抱著她默默流淚,一遍又一遍的撫摸后背,給予愛,給予熱,給予可以給的所有。 在寂靜安寧的室內,整整坐了一夜。 熙貞。 如果能代替,他將義無反顧的替你。 如果。 如果他知道該怎么做的話,他將會想盡辦法拯救這一切。 可是熙貞。 他很沒用。 他的愛一無是處。 首爾市綜合交通管理系統中心。 “聯系保險公司了嗎?” “已經打過電話了,車主也找到了?!?/br> “事故現場監控調出來了嗎?” “在這里,可是老大,檢察廳沒有立案文件,沒有權利查看?!?/br> “你管這么多做什么?!?/br> “是新來的吧,少說話多做事,別把飯碗搞沒了?!?/br> “西八!打打打電話!都他媽逼我有什么用!監控錄像里人沒了,我到底去哪兒給他們找人!” “你上交錄像,讓他們自己去找,檢察廳這幫家伙,惹不起?!?/br> “找什么人???車主嗎?我都聯系保險公司讓車主來一趟了?!?/br> “哇……車主嗯?權志龍?西八……GD本名叫什么來著?” “什么?GD嗎?哎西!真是他?老大,我今天晚點下班啊,GD讓我接待!” “接待?你把自己當坐臺小姐了啊,別給老子添亂?!?/br> “車主是這個什么D的沒錯,但開車的不是他?!?/br> “???那是誰???” “問這么多做什么!知道的越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br> “讓權志龍不用來了?!?/br> “嗯?” “檢察廳電話,讓他直接去警察署一趟?!?/br> “可是找GD有什么用,他又不知道人去哪里了?!?/br> “欸?那我豈不是不能幫我女朋友要簽名了?” “呀,你這崽子說什么瘋話呢?!?/br> 系統中心的負責人忙的昏頭轉向,他點了根煙,讓手下仔細盯著交通畫面,自己優哉游哉的趁空休息。 這都叫什么事啊。 一個女藝人的失蹤,不去問她的經紀公司,倒是質問起他們了。 他摸出手機,不怎么關心文藝界此刻也好奇起來,活了五十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檢察廳和直系政府共同施壓的。 奇了怪了。 就在他點開NAVER要輸入一個人名字的時候。 社會新聞版塊爆出了一個驚悚標題。 讓他無語凝噎,久久不能回神。 只見上面寫道—— 【法國駐韓大使館聲稱當街遭到襲擊外交部長康京和強勢回應無稽之談】 首爾地方檢察廳。 “事故監控送來了嗎?” “送來了,我們正在仔細排查,不過難度有些大?!?/br> “先排查醫院,重點是廣津區和其附近的大醫院,查一查有沒有收到當日的車禍病患?!?/br> “這個我早就一一聯系過了,根本沒有?!?/br> “西八!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在眼前?!?/br> “她有意躲掉了監控?!?/br> “……” “事故現場沒有目擊者嗎?” “沒有,??!對了,我想起來了,警察署來電,說當天同時段華陽洞附近的美術室老板叫過救護車?!?/br> “審!快審!一個疑點都不要放過?!?/br> “他們已經傳喚審訊了?!?/br> “那讓交管系統中心調取美術室的監控,查一查當天傍晚有哪些人員和車輛有出入?!?/br> “警察署有新進展,美術室老板終于招了,現在正將口供發過來?!?/br> “呀西,這些狗崽子不用點硬手段還真的不把我們放在眼里?!?/br> “口供過來了!” “看看招了什么?!?/br> “西八!果然是他們!但這個老板不知道自己的車究竟去了哪兒家醫院?!?/br> “開車的人是誰?” “我這就問!” “是他們沒錯了!西八,也是一個藝人,一定是他沒錯了!” “叫什么?!?/br> “等等,我查查……gray……李星和!本名是李星和?!?/br> “個人資料給我,連同父母親戚的,通知幾大銀行,把他近期的所有消費記錄發過來?!?/br> “是!那我現在將情況向大檢察廳匯報!” “嗯,我去青瓦臺那邊,對了,這件事先不要走漏風聲,小心世宇知道?!?/br> “是!” 江南區論峴洞。 一夜過去了。 醫生前來檢測早晨體溫,一推開門,發現他的朋友竟又守了一夜,抱著那位度過整整一晚。 “星和,星和……” 他走過去,將手搭在肩膀輕輕搖了搖,無奈心疼的嘆口氣。 床邊。 李星和從淺眠里清醒,他睜開了布滿紅血絲的雙眼,目光有一刻的茫然,隨后迅速反應過來,低頭瞧了瞧懷里的人。 她腦袋右側的傷口包著紗布,黑發溫順垂落,隱隱遮蓋住那被剃掉的地方,小臉安恬,呼吸輕不可聞。 他麻木的心口又開始一層一層的涌出凄愴酸楚,抬手摸了摸她眼角依稀存在的斑駁淚痕。 然后輕手輕腳的放下,蓋好被子,撫撫發,跟著朋友走出這間病房。 “星和,你不能再這樣下去,好幾天了,休息下吧?!?/br> “我不累?!?/br> “不累也要休息,不然精力耗盡,她還沒好起來,你又倒下了?!?/br> 朋友特意給他找了一位值得信賴的看護,能夠在休整時刻幫忙,不忍看見他連熬好幾夜,強制性的要求道。 “我先送你回去,你吃完飯睡一覺再來,我的一位學長專攻心理,現任職首爾大學附屬醫院,我已經拜托他在假日來一趟,所以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br> 聽聞如此。 李星和才覺得有幾分好受,他肩膀松了松,灰暗的面龐露出一絲笑意,難以言喻的感激。 “謝謝,真的謝謝?!?/br> “沒關系,走吧,我開車送你回家?!?/br> “不用了,我自己……” “你這樣是疲勞駕駛?!?/br> “那好吧?!?/br> 他臨走前,放心不下,用熱毛巾為熙貞擦了臉和手,靜靜望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太累了。 他太累了。 在車上就睡著了,等抵達住處頭腦發懵好一會兒,才動著僵硬的身軀走下車,告別朋友上了樓。 也正是因為太累了。 他忘了家里沒吃的,正準備點外賣,又想起一件事,拿起錢包和車鑰匙下樓,駕駛另外一輛車去了購物商場。 醫生說,傷口不能見水。 但是。 熙貞一定不愿意看見自己亂糟糟的樣子,要買些干洗發噴霧才行,也不知道喜歡什么香型,猶豫不下,索性都買了。 他買好東西后,來到了6層,點了一份餐后,卻想到了…… 她如今要靠營養針劑和輸液維持,一瞬,低下頭,扶著眼眶悄悄拭了拭,掩下酸熱。 會好起來的。 會的。 一定會的。 手機響起,他喝口水清了清嗓子,醞釀一番,才接起,耳邊傳來了親哥的聲音。 “星和,你現在在哪兒?” “吃飯,怎么了嗎?!?/br> “你還好嗎?沒出什么事吧?!?/br> “沒有啊?!?/br> “那就奇怪了,今天我的上司忽然對我問起你,但我從來沒有提過你,沒人知道我們的關系,不過態度很奇怪,非要讓我問你現在在哪兒?!?/br> 李星和內心一動,他覺出不對勁來,安慰哥哥了幾句,結束了通話,此刻也沒心情吃飯了,他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想起了,記憶里的平壤冷面,是南北會面,在板門店文總統享用的玉流館冷面。 熙貞照片上一模一樣的冷面。 想起了,她是唯一跟著總統出訪過國外的藝人,外媒一度以為她是總統的女兒。 IG上,她秒刪的一段視頻。 也是捉弄總統和第一夫人的視頻。 想起了,不久前的【特權事件】,她確實擁有過的011111車牌,也是曾經出入青瓦臺,出入政府大樓,甚至闖入過軍事禁地的011111。 暗含她生日的特殊車牌。 他刷卡結了餐費,一路小跑著上了車,腦子里渾渾噩噩,理不出一條清晰的思路來。 但接下來的一通電話。 徹底讓他明白了。 熙貞口中所哀求的【不要讓他們找到我】是什么意思。 美術室朋友的通話。 “對不起,星和?!?/br> “我非常非常想替你保密,可是撐不住,真的撐不住?!?/br> “我在警察署被審了十多個小時,還要牽連我的家人,實在沒辦法了?!?/br> “對不起,沒能信守承諾?!?/br> “星和,你現在在哪里?!?/br> “雖然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但警察署的人一定能找到你?!?/br> “你要小心?!?/br> 來了,來了。 是不是【他們】來了。 這么快嗎? 怎么辦,現在要怎么辦。 他心情惶惶然,車速不斷加快,想要盡快趕到醫院里,看一看熙貞是否還安在,有沒有被他們找到帶走。 誰想! 他開著開著,警惕直覺敏銳的感覺到被跟蹤了,后面一輛灰色面包車已經跟了他五條街。 是【他們】。 應該是【他們】。 這么說。 熙貞還沒有被找到,不然也不會跟蹤自己。 是這樣沒錯了。 怎么辦,現在要怎么辦。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自己親自將那些人引路到醫院,接著……帶她走嗎。 不行!絕對不行! 叮鈴鈴—— 手機又響了,他看見來電顯示,焦躁不安的內心升起一種恐慌感,神情忐忑凝重的接起后…… 仿佛懸在頭頂的一把利斧。 果決狠辣的朝自己劈下! 是mama。 “星和!” “你快過來吧,你爸爸被氣到進醫院了,mama不想打擾你的,可是……可是……” “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為什么會有警察打來電話,甚至還找到了家里?!?/br> “他們拿著搜查令,他們還要去找你,孩子,到底怎么了……” “你別嚇mama?!?/br> “星和,為什么會這樣,你在外面怎么了,家里現在亂七八糟的,恩彩被嚇哭了……mama……mama害怕……” “你是不是做錯事了……” “星和,孩子,說話啊,究竟發生了什么?” “孩子……孩子……” “你還好嗎?!?/br> 窒息。 令人窒息。 一秒都無法忍受,讓人喘不過氣來,那種無形的壓力,那樣恐怖霸道的權力,還有如此陰險惡毒的手段。 熙貞。 她就是這么過來的嗎。 怪不得。 怪不得啊。 李星和神色一悲,他失去了表情控制,無限憎惡和痛恨還有哀慟涌現,從血紅眼睛里露出,嘴唇顫抖著哽咽出聲。 對不起。 對不起父母哥哥,因為自己,將無辜的他們卷進來,因為自己,受到驚嚇和傷害。 對不起。 熙貞對不起。 他好沒用,他真的沒辦法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躲過這可怕追捕,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好好保護你。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好恨,好恨。 是他們,他們將熙貞逼到如此境地,明明那天還開開心心的離去,卻一身血污的回來。 恨! 他恨! 他心如刀絞,他恨到血液倒流,他恨到指骨穿透皮rou,他恨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想要掉頭和那面包車同歸于盡。 熙貞。 熙貞不要怪他。 他想一直守著,他想一直陪著。 對不起。 熙貞。 但是。 李星和抬手狠狠擦去眼眶里的熱淚,猛打方向盤,在下一個路口處右轉,駛向了與醫院相反的方向,開去了松坡區。 休想!他們休想如愿!他們休想找到她! 他摸出手機,死咬嘴唇,幽深眸里是怒火,是憤怨,是冷靜,更是決不妥協! 熙貞。 熙貞不能交給他們! 他就是死!他就是被關起來!也絕不會交出這個人! 李星和撥通了一個人的號碼,手掌攥緊了方向盤,胸腔的傷與痛已到極致,正一步一步奪走他的呼吸,伴隨心跳一刀一刀剜下。 “喂……” 這世上,自己還能信任誰? 這世上,還有誰愛她如命? 不論前情,不分你我。 現在已到危急時刻。 他定當奮不顧身。 自己也相信,這個人,這個男人,也一定會如他一般,義不容辭。 李星和滿眼血與淚,疼痛彌漫,愛意恨意,讓他瞥了一眼后視鏡,目光仿佛擁有黑夜的力量,冰冷異常,深沉頑強。 他沙啞出聲,語色有力強大。 他問。 “哥?!?/br> “我還能再相信你一次嗎?!?/br> 休想。 這些人休想找到她了。 他怒不可遏的加快車速,心在燃燒,身在燃燒,豁出一切,將車子瘋狂的駛向了錯誤的遠方。 于是。 一輛黑色Lambhini如猛獸般,矯健而極速的飛馳在路上,背負著傷與淚,光與熱,向著那…… 那驕陽似火的明耀天邊奔赴。 只見。 副駕駛的一部手機,未暗的屏幕亮光,照出了那沒返回的頁面。 在已通話記錄里,一分鐘前的聯系人一欄里。 赫然寫著一個姓名。 【鄭基石】 ———— 來啦來啦~~接棒追擊戰來啦 這一團戰只有地下才能辦到啊經過無數次戰爭經過快10年的相處 只有他們默契與共心靈相通彼此信任 雖然不擁有權力但家長們確實小瞧了這些男人的力量 南妹的行蹤肯定會被知道的但男人們也狡猾jian詐他們是帶不走的除非做出妥協 因為除了地下山花老父親煲仔飯丁斧子 家長們要面對的還有龍哥還有更難對付的雙神甚至還有一個久久沒出場的人物嘿嘿這個人物才有實力制衡他們另外還有法國那邊hhh 這就是我所說的全員上陣哈是不是劇透啦反正是不會讓家長們見到南妹滴不要小看大豬蹄子們的決心 平時很氣人沙雕的沙雕渣男的渣男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很可靠! 我們locohhhh扎心了吃了一刀 山花篇暫告一段落老父親亡命天涯篇開啟所有力量最終會會合滴! 謝謝珍珠! 生死追擊戰——亡命天涯(二) 韓國廣域市。 一條通向釜山的高速公路,人煙稀少,兩邊似平原,大片的米黃色中夾雜著茵綠。 釜山。 故鄉。 李載鎮,目前任職于首爾一家培訓學校的講師,早晨6點鐘起來,請假一天開車自駕回釜山,不是因為家里有急事,而是好兄弟需要自己。 駕駛4個多小時了。 前面就是休息站,可以歇腳和加油,吃完飯后,再過一個小時就會到南浦洞了。 他瞧了眼后座,目光充滿擔憂,放緩了車速后,出聲提議。 “基石?!?/br> “我們在休息站停下,吃完飯再走?!?/br> “嗯?!?/br> 寬敞的后座。 鄭基石沉默點頭,口罩外的眼睛充血如墨一般黑,他抱著一個人,當垂下眼簾望著那絨絨發頂時,寂靜的瞳里才有波動。 【哥】 【帶她走吧】 【離開首爾不要被人找到】 【藏起來】 【把她藏起來吧】 他一手覆在這冰涼的小臉,暖了暖,肩膀上的重量輕飄飄的,但卻有靈魂那樣重,讓他不得不轉眼看向窗外,一陣眼熱。 夢。 像是一場夢。 李星和這小子說的話他怎么不明白,過于簡略的解釋,等到找去醫院的時候……才發現。 他將一身傷的熙貞丟給了自己,還有關機失聯前的一通懇求,真情實意,令人動容。 【千萬不要讓他們找到熙貞】 【我只能相信你了】 【拜托躲起來吧】 【熙貞】 【她不能被找到】 車子悄然??吭诜諈^,李載鎮率先解開安全帶下車,他活動活動手腳后才看見好兄弟從車里出來。 “不帶她出來嗎?” 鄭基石搖搖頭,他瞥了瞥周圍的監控區,謹慎而小心的做決定,這也是為什么不搭乘公共交通的原因。 星和說。 那些人難以想象。 如果不留心。 不管逃到哪里,他們都會如影隨形。 如果不是自己左眼舊疾無法駕駛,也不會特意麻煩別人,可如今只能這般,最要緊的是回到釜山安頓下來。 “你吃什么?” “隨便來點包飯?!?/br> “不在這里吃嗎?!?/br> “我不放心?!?/br> 鄭基石拎著包飯,順便替朋友結了餐錢,一大早麻煩人家請假來幫自己,感激的同時非常過意不去。 他重新回到車上,將熱牛奶插上吸管,放在她唇邊,拍拍肩膀,小聲又溫柔的呼喚。 “熙貞……” “吃點東西吧?!?/br> “熙貞……” “熙貞看看我吧,和我說說話好嗎?!?/br> “很累嗎,不說話也可以?!?/br> “你睜眼看看我?!?/br> “熙貞……熙貞?” 無論他怎么費盡心思,無論他如何柔軟輕喚。 這人。 這躲進殼里的人,就是不肯睜開眼,不說話,不笑不哭,沉睡再沉睡,似枯萎的花,永遠閉合,不愿開放。 他呆坐很久,放棄了,裝作若無其事的拆開包裝紙,將一個又一個的飯團塞進嘴里。 【抑郁】 【重度抑郁】 醫生的話幽靈般回響在耳邊,云淡風輕的一步一步瓦解他的心防和理智。 【程度已經相當嚴重】 【目前來說她的身體難以負荷】 【沒有積極治療繼續惡化下去的話】 【希望能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 他面容瞧不出任何情緒,繼續往嘴里塞東西,一個又一個,來不及咀嚼,那就硬生生咽下去,往肚里吞,撐滿那空癟瘡痍的心。 從何時,在何地。 不知道。 為什么,發生了什么。 不清楚。 了解她嗎。 不了解。 察覺到了嗎? 并沒有。 在此之前,他還在執著一件T恤的歸屬,他知道那不是自己的,但沒有出聲,一句維護的話也沒有。 因為嫉妒,因為自私。 所以。 就看著她哭,看著她喊,看著她孤立無援,看著她求救無門。 應該發現的。 那時候就該發現的。 她情緒失控的那樣異常,她沒有以往對此爭執的不屑一顧,她沒有立起厚厚的鎧甲,她沒有瀟灑的一走了之。 因為她沒有力氣撐起保護。 因為她沒有防備任何人。 她甚至還求了自己。 但被視而不見了。 能重來嗎,還能重來嗎。 如果能重來。 熙貞。 我一定帶你走。 誰也不能阻攔。 他塞不下去了,手在抖,唇在顫,喉嚨哽哽作響,眼前模糊了,有什么東西一下子往心頭涌上來,在胸腔里爆發了。 從眼底,從口腔,從肺部,從胃里。 仿佛懷揣一輪烈日焚火,從毛孔到皮膚,從骨到血里,一點一點迸發刺辣疼痛。 熱流洶涌。 悔恨交加。 熙貞。 熙貞我一定帶你走。 我現在就帶你走。 不管是誰找你,我都會藏起你。 熙貞。 熙貞千萬不要輕易放棄。 我一定。 我一定要把你從這深淵里拉出來。 如果我愛你,如果我真的愛你。 我就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如果我真的愛你。 那就拼盡全力,只是想為你重新將那——破碎的夢圓起。 如果你對這未來失去了信心。 那么,我就把因你而憧憬的未來。 留給你。 熙貞。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請最后相信一次。 他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 鄭基石淚流滿面的抬頭,他眼里的濕潤凄涼,但他眼里的亮光不曾熄滅,宛如荊棘叢里的篝火,不毀不暗,永遠燃燒。 這一刻明白了。 原來人在巨大悲痛中。 是咽不下任何東西的。 首爾高等檢察廳。 “西八!從沒見過嘴巴這么硬的人,審了一夜,一個字都不說?!?/br> “一個戲子而已,這么難對付?!?/br> “快24個小時了吧,哎西!這小子還真不簡單,早有準備??!” “怎么了?” “他提前請了律師,現在威脅說違規羈押,如果24小時內還不放人就要向法院提起訴訟?!?/br> “呀西有一套??!那就放人吧?!?/br> “???可是還什么都沒有問出來?!?/br> “他不說,難道老子就查不到了?” “有新發現?” “當然,既然早有準備,那肯定已經想好了對策,他通話記錄里最后一次聯系人是同一個公司的藝人?!?/br> “我已經通知交管中心將這人住所附近的監控錄像調過來?!?/br> “他不說,我總會知道的?!?/br> “等等!??!西八!終于有眉目了!首爾大學附屬醫院有新消息!” “什么?” “精神心理科的一名醫生出了外診,診斷記錄發過來了!西八!就是她!就是她沒錯了!” “具體位置,外診的具體位置?!?/br> “論峴洞!一家私人醫院,呀,藏得夠深啊,他媽的,讓老子一夜沒睡?!?/br> “出發去論峴洞?!?/br> “等等,還有還有,您猜的沒錯,交管系統中心的監控錄像里顯示同一個公司的藝人在昨夜去過私人醫院了?!?/br> “他媽的,這些狗崽子,繼續查!一隊人和我去論峴洞,一隊人繼續盯緊,查信用卡和銀行卡的消費?!?/br> “同公司的……叫什么來著?!?/br> “鄭……鄭什么?” “最新消費在慶尚南道廣域市的高速服務區?!?/br> “釜山?” “跑得夠遠啊?!?/br> “西八!超出追捕范圍了,向大檢察廳匯報,申請跨地調取權?!?/br> “然后聯系釜山高等檢察廳,讓他們做好準備?!?/br> “成長宇部長就是從釜山高等檢察廳升調上來的,釜山是他舊部下的地盤,我直接匯總給成長宇部長?!?/br> “也行,這樣快一些,誒咕,這些雜種讓我幾天幾夜沒好好休息了?!?/br> “那您先回去休息吧?!?/br> “不了,把這個什么鄭的檔案給我,膽子這么大,我看看他有幾層皮?!?/br> “您要……” “給他點教訓?!?/br> 釜山南浦洞。 “小石怎么回釜山了?” “不會吧,萬一看錯了呢,前天不是還通話了,要參加一個公益活動?!?/br> “不會錯,載鎮媽親眼看見的,你說小石回釜山不告訴我們,住在別人家算怎么一回事?!?/br> “也許沒來得及呢,可能有急事停留吧,你耐心等等?!?/br> “這孩子,電話也不接,我怎么不著急?!?/br> “唉……行行行張順弼女士,是載鎮以前的住處吧?!?/br> “嗯,去看看,不提前說一聲,也不回家,真是……” “這個小區有點年頭了?!?/br> 鄭爸爸從電梯里走出來,實在拗不過這位女士,只好跟著一起來看看,也不知道大兒子忽然回釜山有什么事。 鄭mama按動門鈴,她哎呦哎呦的直嘆氣,還想說過幾天去首爾幫忙帶彩溫,要是小石一時有事,她還真走不了。 門很快就開了。 “載鎮啊,你……” 從門里,由遠至近的傳來濃重的釜山腔調,對于父母來說,最熟悉不過,可對于孩子,一打開門,看見父母就站在自己面前…… 鄭基石驚訝而詫異的睜大眼,聲音戛然而止,抓著把手,徒然提高音量。 “你……”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為人父母應該知道一件事。 當孩子長大成人后,他的人生軌跡已經不能和自己重合,帶來新生命的同時,這新生命也走出自己的人生,不與他人相同。 幸福。 什么是幸福。 他愿意,他喜歡,他努力去追求,他全然不顧的想要得到一件東西。 在這過程中。 才是幸福。 鄭mama站在水池邊擇菜,然后調味、煮粥、煎泡菜餅,做兒子最愛吃的豆腐壽司。 她沉默而快速的包著飯團,再沒這樣熟練了,可還沒有拆開芥末,不知怎么…… 她看著,跟自己學做飯的兒子,那專注而認真的神情,忽然鼻子一酸,眼眶不由紅了,吸了吸鼻子后,抬起肘關節擦了擦眼睛。 “為?哎一古,怎么了啊?!?/br> “我們張順弼女士怎么了啊?!?/br> 鄭基石擦了擦手,好笑的抱住mama,不怪爸爸說呢,還像少女一樣,特別感性,眼淚說來就來。 “我……我就是心疼你……” mama再也忍不住了,眼淚長流,辛酸讓心被淚水浸濕,用手背拭拭淚抽泣道。 “一天一夜不睡覺?!?/br> “坐那么長時間的車,連一口熱飯都沒有吃進嘴里?!?/br> 孩子就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 她都要心疼死。 “這不是你來了嘛,快點快點,我都餓死了?!?/br> 他替mama擦著眼淚不停催促著,眼下掛著青黑色,雖有疲色,但笑意讓臉龐有了光彩。 好不容易哄好了。 這時,爸爸走進來,看著準備得差不多,想要搭一把手,于是主動請纓。 “那……那我去叫……” “去叫……” 他不知道要怎么稱呼,善良憨厚的眼神時不時瞧兒子的臉色,舔舔唇,有些手足無措的可愛。 “我去吧?!?/br> 鄭基石洗干凈雙手,徑直離開廚房,踱步來到臥室里,推開門,半蹲在床邊,一邊輕輕撫摸她的額頭,一邊慢慢哄。 “吃飯了熙貞?!?/br> “起來吧,mama煮了粥?!?/br> “特意為你做的,一定要嘗嘗啊?!?/br> “熙貞?!?/br> “起來吧,熙貞……” 他壓住心底的難過,等待片刻,待醞釀好后,將她從床上抱起,大跨步來到餐廳桌旁,安穩的放在椅子,調整距離后擺置餐具。 待父母出現后,看見的就是這樣讓人又訝異又不忍的一幕,著實出乎他們的意料。 只見。 桌旁,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位身穿連衣裙的女孩子,她似乎病了,面無血色,溫順乖巧的黑發半遮半掩住那繃帶紗布,輕閉唇,半闔眼。 要羽化透明般,享寂靜,安無聲。 他們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正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就看見基石一臉笑意的幫她擦手。 于是,疑惑和不安全都咽了回去。 “熙……熙貞……” “熙貞吃辣嗎?” 爸爸猶豫著說出來,目光很關心的望去,將餐盤推得更近,然后就遭打了。 “腦袋破了個口子,吃什么辣,真是……” “哦哦?!?/br> 鄭基石笑看mama的嘀咕嘮叨,心情忽地就好了很多,仿佛又充滿希望,回頭捏捏她的手,凝望的眼神輕快許多。 “可以……一點點……” “要是想,一點點也可以?!?/br> 他想一步步來,總要走出一步又一步,便拿起湯匙,放在她手邊,幫著握起,本以為會失敗,會繼續沒有反應。 可是! 她捏住了!熙貞拿住了!她封閉的世界里終于向自己開啟了一道縫隙,滲透出了光! 這讓人欣喜若狂,這讓他興高采烈。 “粥,粥……” “我們吃點粥好嗎?” 他立馬端來了盛滿白粥的小碗,再沒這樣開心了,殷勤的捧著,閃閃發光的眼睛充滿鼓勵和溫柔。 熙貞。 看看我。 你應該看看我的。 鄭基石也曾這般走過,他也曾感覺無力和絕望,他也曾讓靈魂游蕩在不知名的角落,只剩下一具軀殼。 可是熙貞。 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石……” mama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她按捺不住想具體問問……熙……這孩子怎么了,話說到一半,鄭基石回頭,他以為父母在勸自己先用飯,可現在哪里還顧得上自己。 “你們先吃,我馬上,熙……” 他漆黑的瞳仁亮極了,仿佛捧著自己一顆心,躊躇滿志,滿懷希望,內心激蕩,澎湃著各種情緒。 誰想。 回眸時,看見的是…… 父母慌張和驚惶的表情,還有一瞬響起在室內,那參差不齊的提醒與恐愕。 “天吶!” “小心!” 他連忙轉頭,迎接自己的,不止猝不及防,還有那未預料到的攻心傷痛畫面。 啪嗒—— 瓷勺滑落。 破裂粉碎。 “唔……唔……唔唔……” 熙貞,她忽然不受控制的身體顫栗,抖如篩糠,囈語陣陣,咬著牙關,低垂的長睫唯美如蝶,掩下一片天空,徒留軀殼受難苦厄。 砰—— 那碗粥落地。 一如他捧起的那顆心。 “熙貞!” “熙貞!” “這……這是怎么了?!?/br> “小石小石!” 在父母不知所措的驚慌下,鄭基石一把抱起她,疾步去往臥室,擱下后,行動利落的取出止痛藥,倒了一杯水喂服。 不知道浪費了幾杯水,不知道如何艱難笨拙,才讓那藥乖乖的喂進肚里。 他出了一身汗,熙貞的衣服也打濕了,索性卷起了這裙擺和袖口,一邊用藥膏涂抹她擦傷的手臂和膝蓋,一邊用干毛巾擦掉衣襟的水漬。 他出神的想啊。 南熙貞可是韓國唯一的世界級冠軍賽車手,不僅是一枝獨秀的女性,還是開辟了國內KGT首例冠軍的天才。 論玩車,國內第一。 她開起車來,英姿颯爽,8個男人都追不上,誰也別想超她的車,誰也別想將她逼停。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兇猛熱烈的熙貞。 在路上出事了。 怎么會呢。 不應該啊。 真的不應該。 不可能的。 他小心翼翼的涂抹藥膏,這白皙柔軟的皮膚上傷口新鮮,大大小小,從頭到腳,明晃晃顯示出那場車禍的慘烈。 南熙貞這個人,最怕疼。 她疼。 她腦袋上縫了好幾針,疼的她說不出話來,疼的她渾身發抖,疼的她抽搐痙攣,疼的她暈厥昏倒,疼的她死死咬住牙關。 他明白。 他怎么不明白。 鄭基石蹲在她身前,一雙眼睛似汪洋大海,仰視著,凝望著,喉嚨滾了滾,目光啊,越來越濕潤,淚光閃動。 熙貞。 那時候的你,該多么無助絕望,才會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失去控制。 那時候的你,該多么無力傷心,才會放任自己受這萬般刺激的rou體疼痛。 你遇到了什么。 你又發生了什么。 求求你告訴他吧。 他很痛,他痛得每呼吸一口氣,都覺得吸入的是鐵砂碎針,滿腔傷口,密密麻麻。 他難過,他難受到仿佛又回到暗無天日的18年,那個以為你冷酷離去的時光。 求求你告訴他吧。 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讓你不留戀的靈魂回歸軀殼,重新擁有希望。 他究竟要怎么辦,才能替你撫平這鮮血淋漓的傷口,或者替你去受這一遭。 熙貞。 請告訴我好嗎。 “熙貞……說說話好嗎……” “你看看我……我在這里,我在你面前?!?/br> “熙貞,求你,求求你,哪怕一個字,求你?!?/br>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好痛苦,我好難過,熙貞……熙貞你看看我好嗎?!?/br> “熙貞……” 鄭基石情緒失控,難掩痛苦凄涼,他在搖晃這個人,他在呼喚這個人,一聲聲,一句句,聲淚俱下,沙啞哽噎。 “熙貞……” “求求你回應我吧,你看我,你看我??!” “還有我!還有我在這里!” “熙貞……我的心在流血,每分每秒都在痛,我好難受,我求求你……就當可憐我好不好……” “求你……求你了熙貞……” 他緊緊摟住這個人,像擁住最后一絲幻想,埋入她的小腹中,將一個男人的脆弱和痛不欲生全然展現。 “熙貞……” “我害怕……我好害怕……” “別讓我害怕……” “求求你……我求求你……” “求你了……” “熙貞……” 他在哭,他在流淚,他泣不成聲,他顫栗著奉獻靈魂和一切所有。 但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喚醒這個人。 在止痛藥的作用下。 她一動不動,靜謐美好,小臉安恬嫣然,微垂的眉眼,秀麗純真,模樣動人。 無情無欲,俯瞰一切。 她不出來,她躲進殼里,她不愿出來了。 那里是天堂,那里是夢鄉。 誰也無法傷害。 誰也無法逼迫。 沉睡吧。 安眠吧。 沒人,沒人能再將她狠狠摔落,毫不憐惜,沒有憐憫的。 她將永遠無憂無慮的被溫暖包圍。 在天堂,在夢里。 當夜。 “今天謝謝你了mama?!?/br> 陽臺邊。 鄭基石抽著煙向父母道謝,那眼睛依然紅紅的,此時此刻對未來充滿了迷茫和無助。 那邊。 mama一直沒有出聲,過了良久良久,才響起一句不加掩飾的心疼和難過。 “怎么會弄成這樣?!?/br> 今天幫那孩子擦洗身體的時候,那大的小的,淤青,傷口,看得她都要落淚。 “父母看見了……” “該有多痛心?!?/br> “她已經沒有爸爸和mama了?!?/br> 這話題太沉重了,鄭mama連忙轉移話題,她怕心愛的兒子因太傷心而痛苦,所以盡量使語氣積極起來。 “小石啊?!?/br> “熙貞喜歡吃什么?!?/br> “mama明天做好給你們帶過去?!?/br> 唉…… 還能怎么辦呢。 她又不是鐵石心腸的無情人,只是看著太可憐了,要是父母在世的話,怕是要心疼的滴血,日日夜夜輾轉難眠啊。 算了。 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自己實在不忍心了。 心里太難受。 釜山高等檢察廳。 有一位戴著口罩的男人徘徊在門口,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攥緊了手掌,不一會兒,檢察廳走出了前來通風報信的人。 “已經找到了?!?/br> “關于本人家庭親屬的所有檔案都調走了,現在釜山高檢只能聽首爾那邊的命令?!?/br> “剛剛已經向釜山警察廳下達了傳訊命令?!?/br> “這次不是開玩笑?!?/br> “徹底惹毛了首爾高檢,等來了只有打擊和報復,你知道統合黨的作風一向毒辣?!?/br> 男人呼出一口涼氣,他知道躲不過去了,憑這弱小的力量,難以撼動那些人。 事到如今。 他只能努力辦到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拜托你了?!?/br> “如果警察廳行動抓人,請務必……手下留情?!?/br> 畢竟都是被牽連的無辜人。 “還請你多多照顧,只要撐過明晚之前就行?!?/br> 他看見舊相識猶豫不決,于是毫不猶豫的掏出了一個文件,目光灼灼的真切請求。 “一點小心意?!?/br> “那……好吧,我盡量參與到審訊中?!?/br> “謝謝?!?/br> 男人交待完所有事后,緊緊抓住從首爾帶來的公文包,那里是僅存的最后一絲希望,上車之后,查看了發來的跟蹤消息。 “南浦洞……” 一定要趁他們還沒有找到之前。 將東西交給那個人。 第二天。 鄭基石睡得有些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洗漱完畢后,看見熙貞沒有醒,于是光速出門,想要買一些日用品和衣服。 他有些頭疼,也許是宿醉,喝了太多酒。 暈乎乎的搭車來到了附近商場,在挑選物品當中,無意中發現一個黑口罩男人一直跟著自己。 一剎那,酒醒了,他想起了李星和的囑咐,不由加快了腳步,想要擺脫那個人。 也許是他不夠謹慎,躲避的行為太明顯。 被發現了。 他急急忙忙的鉆進電梯里,按下鍵,捂著胸口依然忐忑不安,這么快?這么快就找來了嗎。 內心惶惶然。 應該甩掉了吧。 就在他絞盡腦汁想著接下來的對策時,叮的一聲,電梯抵達,一只腳才將將邁出去…… 猝不及防! 當真猝不及防! 一個黑影突然一把將他又重新推了回去,咚的一聲,他捂著撞疼的后背臟話就在嘴邊了。 猛地。 那黑影一把拉下了口罩,露出一張自己非常眼熟,曾幾何時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的面孔! 等等! 他腦子靈光一閃,一瞬名字就掛在了嘴邊。 是那個……是那個代理人! 熙貞的電影代理人! 叫什么來著……宋……宋……宋禹廷! “拿著!” 宋禹廷一揚手將那公文包扔給他,然后微喘著氣,那雙眼睛清明冷靜,聲音異??煽?。 “這里面是她的護照等證件?!?/br> “現在、馬上帶她離開?!?/br> “離開韓國!” “趁他們無瑕顧及海關那里,趁他們還要花些功夫才能找到你在南浦洞的住處?!?/br> “快走?!?/br> “釜山并不像首爾權力高度集中,中央和地方的磨合還需過程,檢察廳要調配釜山交管中心系統必須嚴格出示手續?!?/br> “你還有時間?!?/br> “記住?!?/br> “今晚之前一定要離開?!?/br> “不然就來不及了!” 鄭基石一臉懵逼的愣神,他還沒反應過來,又被推出了電梯外,再度轉身時,只能看見漸漸關閉的電梯門。 “還有……” “請照顧好她?!?/br> 在慢慢合攏的縫隙中,宋禹廷露出的這抹笑容,意外的真實動人,閃閃發光。 走吧。 離開這個國家。 只要不在這里。 那就是自由。 鄭基石望著那降落的電梯,神情動容,眼底泛起濕潤,他抱緊公文包,像抓住自己的生命,頭也不回的離去。 謝謝。 真的謝謝。 盡管他對于這一段話里的內容感到震驚,盡管他開始懷疑這個國家是否還存在公平法度。 但還是謝謝。 他馬不停蹄的奔跑下樓,帶著僅存的希望火種,向著那被指示的光明之路進發。 卻還是沒想到。 不是開玩笑。 一點也不虛假。 那段話里顯露出的權力恐怖,徹底在他面前撕開了虛偽的帷簾,將一幕幕殘忍的剖析在自己面前。 “喂?!?/br> “小石嗎?你現在在哪里?” “我和你爸爸在警察廳,他們也讓你過來一趟,說是什么疫情報備,好像嚴重了,前兩天從首爾來釜山的都要做記錄呢?!?/br> 驀地。 他停下了腳步,有些不敢相信,李星和強調過的,那個代理人所講的,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mama,你和爸爸現在還好嗎,他們有沒有對你們怎么樣?” “小石啊,這里可是警察廳,誰能對我們怎么樣,就是找你做記錄,放心吧,你不要太緊張了?!?/br> 不要緊張。 他怎么能不緊張! 但區區一通電話。 只是開始。 緊接著。 更具有威脅力的行動出現了。 “哥?!?/br> 親弟弟的來電。 “哥,你今天有沒有去接彩溫???托管看護的姨母說是孩子大伯接走了?!?/br> 還有弟妹著急的詢問。 “哥,彩溫是你接走的吧,要是你接走的我就放心了,等明天,明天我們就回去了?!?/br> 恐懼。 害怕。 驚駭。 他捂住嘴兀自顫抖,從沒想過將要面對的是這樣殘酷的情景,心狠手辣,當真心狠手辣! 他明白。 這是威脅,這是恐嚇,這是沒有人性的警告。 可是……熙貞。 熙貞她何其無辜! 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將她逼上絕路! 她究竟做錯了什么? 為什么不肯放過。 對不起。 熙貞。 他想陪你一同走出這艱難時刻,他想親自將那迷路靈魂重新安放。 可是熙貞。 他在作為一個人前,必須要承擔起作為一個兒子的責任,這遠比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熙貞。 他不能放任父母和兄弟不管,他不能讓自己的所作所為使得家人受害。 可是熙貞。 請你放心。 在我度過那段刻骨銘心的日子后,在我重新燃起生的希望為你而活后。 我已經將生命付諸于你。 熙貞。 對不起。 請原諒他不能攜手共赴。 但也絕不會讓你落入虎豹豺狼之手! 鄭基石將這重如生命的公文包寄存在商場,獨自一人大步邁向戰場,攔下一輛計程車,坐上去,將那滿眼傷痛和憤怒掩埋。 “釜山警察廳?!?/br> 這分這秒。 這一息之間。 他忽然感同身受了,體會到了,那日,李星和在向自己求救時,那種悲憤交加,那種怒目切齒,還有那種…… 痛心疾首,猶如剜心般的苦楚。 也明白了。 更重要的一件事。 如果,如果想要一個人好,發自內心,那么就會竭盡所能,全力以赴,鞠躬盡瘁! 愛。 從來都不是占有。 而是放手。 只可惜。 等到這一刻才明白。 他從口袋里摸出了手機,翻出了一串既熟悉又陌生的號碼,是目前自己能想出的最妥當最安全的辦法。 在韓國。 自己無能為力,那是自己廢物。 如果在國外呢。 如果是外籍呢? 這幫屠夫,還會有權力使出如此可怖的手段嗎? 他們休想! 他們休想有機會了! 只要離開這里,離開韓國,熙貞就自由了,她不會再被這樣圍追趕殺了。 而眼下。 他不得不承認,就算以前自欺欺人,就算以前尋找各種理由為自己開脫,就算以前虛偽的選擇無視一切。 有一個人。 但還是有一個。 他相信。 定會在這水深火熱中義無反顧的勇往直前。 這世上,還有誰永遠都不肯放棄。 這世上,還有誰愛她不比自己少。 這幫雜種。 小瞧了自己,也低估了他們這群人。 因為。 他們可是僅僅為了一個女人,斗到頭破血流都毫不在乎的瘋子啊。 不要激怒瘋子。 千萬不要。 鄭基石撥通了一個人的號碼,他轉頭望向車窗外,那烈火熾陽,赤色明耀,像極了,李星和打給自己的那天。 他眸中似有笑意,隱隱閃動的,是熱淚,是光芒,是瘋子的張狂,更是無限的愛意,涌動著,滾滾而下。 熙貞。 我如果真的愛你。 不是執著于自己帶走你。 而是讓你走。 就讓你走。 那樣。 這愛才稱得上是愛。 “宰范?!?/br> 他終于沙啞低沉的喚出這個人的名字,暢快的,瀟灑的,十足張揚的,獨屬于鄭基石一人的輕狂。 “帶她走吧?!?/br> “離開韓國?!?/br> “去美國,去西雅圖,去一切美好的地方?!?/br> “帶她離開吧?!?/br> “讓她?!?/br> “自由?!?/br> —————— 來啦??! 近一萬字!老父親牌面!哈哈哈哈是不是特別肥??? 下章煲仔飯的西雅圖亡命旅途hhh 一旦出國家長們就沒牌面了嘿嘿 因為這群瘋子男人們就是頭鐵膽子很正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果然 只有地下才能做到的可以猜猜煲仔飯將這一棒交給誰 гοцщεnщц.dε(Rouwenwu.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