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宮
肖白看著蘇離,眼里的淚水遮住了視線:“真的好嗎?大家擠在一起,每一刻都在煎熬,每個人都是另一個人的地獄,這種日子真的好嗎?!” “不然呢?你想怎么做?拋下我們,和別人毫無負擔的重新開始?你說我們能平心靜氣的松手嗎?”蘇離蹲下來,仰視著肖白,聲音忽然變得溫柔起來,臉上也出現和話語毫不相襯的笑容,“肖白,相信我,如果你想開始那種生活,只能從我們的尸體上一個個踏過去才可以哦?!?/br> 可是肖白聽他說到尸體,眼前不禁晃過白翰如最后努力從眼縫里看她的表情,進而是小蘇離笑著蒙住她的眼睛,卻口吐鮮血的樣子,然后是更早的弘毓秀在病床上痛苦抽搐的樣子,她受不了了,她慘白著一張臉,在蘇離驟然變色,快速起身抱住她時,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再次昏厥了過去。 抱著肖白的蘇離比她的臉還要蒼白,他的前胸全是肖白吐出的血,他怕了,他真的怕了,他抖著手是那么的想喚醒肖白,可是他知道肖白現在需要休息,就是因為這個,就是因為這個,他妥協妥協再妥協,他已經后退到塵埃里去了,他卑微的愛著她,只要能換得在她身旁的位置,他已經拋棄了一切,甚至是作為男人的最后一絲尊嚴! 可是現在恐怕連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 肖白再醒來時屋里有些昏暗,肖白一時看不清坐在她床邊的人是誰,可是那個看似靠著椅背睡著的人,卻在肖白慢慢轉頭的那一刻靠攏過來。 是白翰如。 “醒了?”白翰如伸手輕輕撥弄了一下有些擋到肖白眼睛的頭發,低頭看她,雖然屋子里很暗,可是那雙眼眸仿佛能自發光似的,在黑暗里閃爍著幽幽的光亮。 肖白伸手輕輕握住白翰如的手默了一會,雖然知道不合時宜,可是還是開口說道:“你們不要為難蘇離……他、我吐血和他無關……” 白翰如垂下蝶翅般纖長的睫毛,語調平淡的說道:“這些一向都是君父在管的,我能拿他怎么樣。倒是你,難道就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的嗎?” 肖白將他的手靠在自己的臉頰上磨蹭,半晌才輕聲開口道:“你知道嗎?最后我對那個向我開槍的那個王子笑了,因為是他讓我盡早的結束了那種……痛苦。而現在我還要感謝輪回之神,將你又送回到我身邊,不至于讓我一直陷入到那種痛苦里無法自拔?!?/br> 肖白坐起身依偎進白翰如的懷里悵然的說道:“這一世咱們約定好行不行?不要再讓我死在你后邊,這次,那種苦你來吃吧,好不好?” 白翰如抱緊肖白,聲音有些艱澀的說道:“不會的,你一直都會好好的,就算是…就算是我們死光了,你也會好好的,我也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 肖白的聲音有些空茫的說道:“是嗎?那還真是讓人感到絕望的余生啊……” 之后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這么在黑暗里靜靜的相擁而坐,也不知道坐了多長時間。 在肖白被困于禁宮之中時,太女的勢力發展到了鼎盛,甚至是皇帝似乎都無法扳倒她的權勢了,是的,皇帝醒了,從長達數月的半昏迷中清醒過來,并下達了旨意,只是這個旨意連宮門都出不去。 當皇帝拖著羸弱的病軀走出她的宮殿時,迎接她的是站在廣場上的太女和黑壓壓的士兵。 太女反了,徹底的反了。 她這是來逼宮了。 太女聲色俱厲地控訴了皇帝的偏心,并恬不知恥的承認了是她設計了六皇女的死,她將心中的偏狹和郁忿好好的發泄一通后,得意洋洋地向她的生母舉起了箭,只要射死這個老女人,她就是一國之主了,整個天下就都是她的了??! 箭矢發出,沒有武士出來阻擋,因為在皇帝昏迷期間,她的宮廷守衛都被太女的人收買或替換了。 可是在這支箭將要刺穿皇帝的最后時刻,一個黑影不知從哪里躥出來,以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射向皇帝的箭。 箭射穿了那人的右肩,那人痛哼一聲抬起頭來。 “你??!你怎么還活著??!” 太女失聲尖叫,而替皇帝擋箭竟然是本該早就死得透透的六皇女。 六皇女雖然受了傷,臉上卻不禁露出了比剛剛的太女還要得意的神色:“呵呵,沒想到吧?!我并沒有死。我不會死的,因為我要徹底將你打入地獄??!大姐!” 隨著六皇女的大聲喊出,場面突然起了變化,本來圍攏在太女周圍的士兵忽然有了動作,他們中的一些人驟然發難殺向自己毫無準備的同伴,無數頭顱在瞬息間就滾落一地。 而在這場亂象中緩步而出的是大皇女肖韶,她慢慢走到站在宮殿門口的叁人不遠處止了步,靜靜的看著叁人。 “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黃雀在后!好一場黃雀在后?。?!” 太女貌似癲狂的仰頭尖聲笑著,直到笑夠了,這才又看向按住傷口譏笑地看著她的六皇女,太女嘴角的諷笑比六皇女更甚。 “你以為你詐死將了我一軍?哈哈,其實全是為他人做了嫁衣??!你想不到吧,我的箭術可不太好,所以箭上事先是抹了毒的,必死的劇毒??!現在你后悔了嗎?急于跑出來以身擋箭表忠心,卻把詐死弄成了真死??!哈哈哈……用你的榆木腦袋好好想想吧,你被毒死,我因叛逆被斬首,最終誰會坐上那個位置?蠢貨啊,真是蠢貨啊,都他爹的是一幫蠢貨?。?!哈哈哈哈………” 她笑著六皇女,好像也在笑著她自己。 六皇女聽到她的話,臉色一片慘白,像是為了印證太女的話似的,六皇女的嘴里開始大口的涌出黑色的毒血,眼瞅著是活不長了。 太女笑過之后又忽然哭了起來,看樣子似乎已經瘋了,她不再看不斷吐著毒血的六皇女,而是看向六皇女身后,表情莫名的皇帝,她抽泣著嘆息一聲,抽出背后箭筒里的一支毒箭,慘然一笑:“我不想身首異處,母皇,娘親,原諒女兒的不孝,賞女兒一個全尸吧??!”說著,太女就將手里的箭毫不猶豫地刺穿自己的心臟! 權傾一時的太女就此隕落,而身中毒箭的六皇女也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想通了前因后果,原來,原來自己終究不過是個棋子,是大皇女登頂的棋子,又何嘗不是自己親生母親清除路障的棋子呢? 直到兩個人都死不瞑目的躺在了皇帝寢宮門前冰涼的廣場上,大皇女肖韶這才走過來,抬手攙扶站的有些搖搖晃晃的皇帝。 皇帝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兩具尸體,閉了閉眼,嘆息一聲,拍了拍攙扶著她的肖韶說:“行了,你去把小崽子放出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