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含樂總覺得她的綿綿不想她跟來。

    她確實毫無用處的。

    況且她這次沒頭沒尾地出來，她也有后顧之憂。

    她跟小徐打了個電話，交代小徐拿著她家鑰匙，幫忙替她照看貓狗，如果不方便，可以用客臥的航空箱提它們去寵物店寄養。

    一時之間車里只有她的聲音，也宣告老娘本次跟定了。

    王含樂打完電話，楊碟忽然道：“你的手機，我能看一下嗎？”

    駕駛座上比她還快回應：“我這兒多的不是手機，你隨便挑隨便選?！?/br>
    沒人理他，大明星飽藏冷落的滋味。

    王含樂乖乖遞上自己的手機，注意到他說的是“看一下”而不是“用一下”，她沒多想。

    車身顛簸微晃，她在不太舒服的后車座上醒來，隨身背著的通勤包放在地面，身上多了件外套，她就嗅了一小下，腦子就給熏懵了。

    他到底多久沒洗澡？她想起他問她：有沒有聞到什么氣味？

    是，現在她冷靜了，她聞見了！

    她沒有掀開衣服，繼續蓋在身上，還裹緊了些。以她多年的養寵經驗，這是動物打標記的行為。

    身下枕著個硬的，提醒手機回來了。

    她躺在后面百無聊奈劃開屏幕，想他會用她的手機做啥。

    嗯，第一屏是通話記錄。

    第二屏，她看的小說《哈利波特》。

    不過后面跟了幾個小字：教授再愛我一遍(斯內普嫖文謝絕催更)。

    他應該沒仔細看。

    接著劃拉，短信頁面跳進視線。

    “想干你，想得疼.......”

    知道她平日孔武有力面不改色葷素不忌，還發了張裸露勃起的性器照片過來鎮場。

    十八厘米，又粗又長，一看就是假雞，錯了，假圖。

    .......草。

    她怎么忘了這個事了。

    不知是愛慕者還是變態狂，到了她睡覺時間，就會發一條挑逗短信過來，三四天一次，持續已一個多月。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收幾條黃色短信的，她懷疑是店鋪對面酒吧一條街生意太差破罐子破摔搞的群發，他們小吃一條街生意也好不到哪去，本著鄉里鄉親惺惺惜惺惺，她也沒深究，收到視為垃圾短信刪除了事。

    逼近年關，稅務局工商局供貨商各種短信群發，她刪都刪不動，索性沒管。

    這位群發的老兄今天是被捅了菊花嗎？平日里都發文字的，今天他媽要取長補短發jpg。

    她陰著臉在后座點刪除點得快戳破屏幕。

    車停在加油站，三個人各自出去解放。

    王含樂回來時候發現韓宗麒已經在車里鐵青臉等著。

    “你傻逼嗎？把手機給他看，你不怕他看見你和我的聊天記錄？”

    她這才想起還有微信上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些損話，內心流下寬褲帶面條淚，面上卻沒改色，“哦，你不必怕，他很看重他的同類，不會把你怎樣，當然，你要挑戰他底線不是不可以，我不會阻攔你，我也想看他對他的同類到底能包容到什么程度?！?/br>
    “真的嗎？”

    “真的?！彼髦乇ＷC，“不過我和你聊天置頂了，他看不見才怪?！弊郧蠖喔０?，sao年。

    “王含樂，你跟我老婆真像?！?/br>
    “不怕死你就繼續說?！彼榈杰嚧巴饪拷拿窆ど碛?。

    “一樣玩弄人心，一樣是魔鬼?！表n宗麒換了張笑盈盈的臉，跳下車去給外面人拉車門。

    到了邊境列車起始站所在的城市，是凌晨四點，兩個男人去了趟車站衛生間，出來后二人就變了樣，韓宗麒剃掉了腮邊獸毛，正在恢復的獸耳用頭發加鴨舌帽掩蓋，他的尾巴是頭和根同大小的細圓柱，很容易就能拾掇起來，倒是楊碟的尾巴，太過蓬大，一旦露出就得各種偽裝，好在他個人感覺沒那么輕易失控露出尾巴就是了。

    為了過安檢，他剃短胡須，頭發就在進廁所十分鐘內剪短了一半，整個人和身份證上高度吻合。

    除此之外打扮還是民工裝，看不清顏色的棉襖夾克加衛衣，也沒戴帽子，只要他往人堆里一站，埋著頭，就自動消失。

    王含樂和韓宗麒一左一右伴在民工大哥身邊，互相不待見，但對民工大哥格外殷勤，殷勤到不知情的看了，會以為王含樂和韓宗麒是情敵。

    “你們真是大自然的偽裝大師?！?/br>
    “謝謝，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看過《動物世界》?！?/br>
    “韓宗麒你這身多少錢？”

    “小十萬吧，怎么了？”

    “嗯，穿十萬塊的運動服就覺得已經成功偽裝成普通人，穿一百萬的高定不得低到塵埃了？”

    “王含樂你確定你說話要這么陰陽怪氣？”

    “我認為你可以跟人家學學，學學人家為什么能穿什么像什么?！?/br>
    “因為我看《粉雄救兵》?！睏畹焖賹λf，然后轉向韓宗麒，“能不能不要吵，一路上已經超過三十個人在盯你們?！?/br>
    這座城市色彩是貨物轉運，整個城市在冬天都是灰撲撲的，他們三人都缺乏進出旅客必備的大包小包行李，在行李上坐著人的候車大廳是有些格格不入。

    說得好像站中間的他是隱形不被盯到的。

    王含樂和韓宗麒對視一下，然后一同選擇閉嘴。

    安檢只有一道，但檢查得很仔細，輪到韓宗麒過時，人還沒走近，就被要求取下帽子。

    幸好頭發厚，能蓋住耳朵。

    “這安檢可真輕松，難怪我老婆要往這兒跑?！?/br>
    韓宗麒說完，就看見呼啦呼啦一輛綠皮火車由遠及近地朝他奔來，整個人都跟火車皮一樣綠了。

    “這什么啊，這什么啊，這年頭還有綠皮火車？”

    “霍格沃茨就有?！?/br>
    等他反應過來是誰說話，人已被王含樂牽上車尋找座位去了。

    上車廂臺階時她“哈哈”干笑兩聲，知道身邊人剛才揶揄了她，“我說，你給monkey推薦的書單里怎么沒有《哈利波特》？”

    “他的年齡不適合了?！彼c點頭，“用他郵箱的果然是你?！?/br>
    她也就用了一次......

    “我一直有個問題?！?/br>
    找到座位邊落座他邊用眼神示意：你說。

    “那小孩子到底多少歲？”

    “他的年齡不難猜吧？”

    她有種不祥預感。

    “四年前他十歲，現在十四歲?！?/br>
    “草.....他四年前騙我他十五歲?！?/br>
    他忍俊不禁，“他是挺機靈的?！?/br>
    韓宗麒站起來，“你們聊，我先去買點吃的?！?/br>
    邊境列車主要作跨境運輸貨物的工具，頭和尾才坐人。

    即便這樣，人也不多。

    但就是不多的人，空間里也充斥著熏人的汗臭腳臭屁臭體臭。

    王含樂捂住臉，頭疼眼睛疼，“他說他結婚十年，連他老婆照片都沒一張，這種話你也信？”

    楊碟正在切檸檬，切了不吃，靜置桌面，空氣中的臭味被沖天的果香推開。

    “他說了，味道隔了十公里都能聞到，他可能隨便做點什么，都是偵查尋人?！?/br>
    “這也行？他是狗嗎？”

    “他確實有犬科基因?！?/br>
    王含樂感興趣地湊近他，“那你呢？”

    “嚙齒目?！?/br>
    “啥？”

    他不愿多談，背包里拿出一根紅色的東西。

    王含樂眼前一花，就見他生啃起來。

    “......胡蘿卜？”

    “嗯，你要吃？味道不錯，但很可能你吃不出來?！彼ツ玫诙?，左手握著啃了一口的胡蘿卜上突然埋下一個頭顱，手上摩擦力微動，白牙利索切下一塊，從他咬過的位置。

    她皺著眉品咽下去，“還好?！?/br>
    一看就是真話。

    她說真話時會嚴肅，撒謊或者遮掩時臉上會有一抹狡黠。

    “你一路就吃這個充饑？”

    他不置可否。

    她卻心疼了，不斷往走道上看：“這人買吃的買哪去了，還不回來?！?/br>
    “我去找?！迸赃吶巳烁}卜到她手上，起身往外走，“這是你口糧?！?/br>
    “嘎？你也要走？不怕我遇到危險......”

    他從她腿前插過去，回頭笑起來，“樂樂，你不會遇到危險，相反，你還有作亂能力?！?/br>
    “嘎？”

    “待會兒最好和別人換位置，別和他坐一起?！?/br>
    她順著他視線，看到的是韓宗麒的座位。

    她和韓宗麒面對面而坐。

    “你確定他往貨物車廂那邊走了？”

    “他變了好多?！?/br>
    “貨物車廂是人呆的嗎？我老婆肯定不會在那兒?！?/br>
    “把今天你和他說的話跟我復述一遍?！?/br>
    韓宗麒閉了閉眼，“大姐，都什么時候了，別添亂了好嗎？你就坐這兒哪兒也別去，我去找他?！?/br>
    她立即想起自己被說“有作亂的能力”，就不敢糾纏，跟著韓宗麒起身：“你不是說我跟你老婆很像嗎？也許我能找到你老婆。你同我一起去找?！?/br>
    韓宗麒無聲的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強，顯然不敢茍同她的話。

    車廂門卻在這時涌上來大批乘客，王含樂停在座位上打量涌進來的每個人，韓宗麒在旁等那些人拖拖拉拉放行李，堵著的門一時半會兒也空不出來，突然就說：“他看了關于我的那些娛記發的跟蹤報道，那些人收了我老婆的錢，故意暴露我的坐標，讓我沒法喘息，再加上我在一個地方呆了一周......他沒花什么力氣就找來了，之前他生活在海市，據他說是做醫生。他確實是華裔，有中文基礎，和海市本地人相處得挺好，現在中文很溜，有自己的生活。我老婆......大概會是他干的最后一樁?！?/br>
    王含樂不驚訝，心上還卸下一塊重石，她就說，她何德何能讓他守她四年。

    現實不可怕，幻覺才可怕。

    “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边f紙巾的手有點遲疑，可能還是被她突然心態崩潰嚇到了。

    她眼淚來得快去得快，臉一抹就恢復正常，還解釋說：“老母親欣慰的眼淚，他終于找到屬于他的寧靜?！?/br>
    “......不介意？”韓宗麒覺得她在裝，女人的占有欲和瘋狂，他是深有體會，不僅來自他老婆，還有他的女粉絲。

    “你也一樣，小韓，愿你被世界溫柔對待?！?/br>
    “?！?，韓宗麒手機收到一條推送分享推送：購買鏈接【《擁抱你的內在小孩：以愛療愈內在的恐懼》丹麥靈性大師帶你走入內在探索】電子版9.9特價秒殺

    他還真點進去看了簡介。

    “人年齡增長帶來最大優勢就是自制力增強，男女感情不是生活唯一主題，有錢人才每天愛不愛介意，餓你三天你就不會想這些了?！?/br>
    眼前女人常年睡不飽似的黑眼圈濃重，皮膚發干，確實不是年輕態，穿衣服說好聽是中性說難聽是灰撲撲背景板，也就那眼睛眉毛時不時神采飛揚，告示主人還活著，但大部分時間，她都是低眉順眼沒表情的。

    韓宗麒忍不住說：“回去給你打錢。別活這么麻木。

    “是自制力?！彼磸蛷娬{，心里想：你的錢我還敢拿？高利貸都沒你狠。

    還有些疑惑也沒問出口。

    就是無法解釋他為什么找來她的住所，怎么進的她家門，像很熟悉她生活似的，牽她的狗出去遛。

    可又一想，問題并不大，韓宗麒能找到她住處，他自然也能。而且，但凡是他們這類人的事，她一直是盡全力提供幫助，在他們眼中，她可能是他們少見的友善的普通人朋友吧，朋友提供一些幫助，是自然的。

    她確實很善，別人不知道，她自己非常清楚，她以能幫他們為榮。

    所以不管能不能得到他，也不影響她的全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