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顏聽他這么說，心一松，再看這把面目全非的吉他，任務很艱巨??！

    無臉鬼：“睡吧?！?/br>
    她乖乖點頭，爬床，又聽他極輕地問：

    “真的很丑嗎？”

    “沒，就是斷條腿，歪條胳膊，鬼影一閃一閃，鐵拐李仙人附體……”她閉嘴，鼻尖是他的涼氣，吹啊吹的，彰顯他的不爽。

    “你無論什么樣，都是你??！”她蓋上被褥，露出兩顆葡萄般的眼睛，眨巴著，“我也不是因為你長得帥才喜歡你?！?/br>
    他戴回黑色手套，飄到她上頭，伸過手，她嘴巴露出來，伸出小舌頭，對著他的手，虛空一舔。

    “是人格魅力嗎？”

    她轉過頭，蓋住腦袋，悶聲道：“嗯……算是吧?！?/br>
    可把你能耐的！

    他看見被子拱上拱下，想都不用想，定是在傻笑。

    望向窗外，雨后的繁星密布，更美更純粹。撕裂的魂體，始終抽疼著，伴著她的小呼嚕聲，也不是這么難忍啊……

    路濃站在書桌前，窗戶開得很大，他拉高點毛衣領子，看向很遠的一處。

    “嘎吱——”

    房門推開，mama端著碗進來，“小濃，mama做了紅豆粥，你喝完再睡?！?/br>
    他應聲，坐下，捧著碗。

    mama：“慢點喝，慢慢的……”像是哄很小的娃娃。

    他拿小勺子，一小勺一小勺的挖著，她在旁看著，頭發梳得干凈，神態溫柔。哪有之前的癲狂狠辣？粥是溫的，他吃得極緩，喉嚨冒火的疼，適應到麻木。然后，把空碗遞回。

    “早點睡?！?/br>
    mama用手上的毛巾，幫他擦嘴，碰到他唇角的結痂，動作更輕。

    端著碗走出去，背脊微微馱著，門在快要全關的時候。

    他說：“晚安?！?/br>
    她的眼睛亮起些，想說很多，雙唇張合半天，徒留一個飽含太多的：

    “哎！”

    門關攏，他捂著嘴，胃部翻騰，強行壓下。起身，堆砌的食物，撐得難受，額頭青筋突起，扯低點領子。夜里的涼風灌上臉，眉間舒展，想起今天發生的事，那只倉皇脫逃的白兔子，是嚇壞了吧……是厭惡他了吧……

    他笑了，沒有悔改，沒有自責，甚至沒有一丁點心虛。

    “真的見到你……”

    禁不住，又想起白兔子。發紅的眼尾，媚得驚人，和胸前兩點突起，顏色一樣漂亮。

    食指摩挲人中，他靠著窗臺邊。

    “差點弄成真的?！?/br>
    真難辦。

    十月三日，和許之遙約好去看演唱會。

    時間是晚上七點，她們約在六點半，最近的咖啡館。

    童顏給家里說，同學有票，請她去看。老媽喊她寫完作業，先去餛飩店吃完飯，再去看演唱會。

    五點半的時候，她和無臉鬼往家里的餛飩店走。

    一路上，無臉鬼無精打采的，她問過他是不是難受。他搖頭，表示：“適應不了丑丑的自己?！?/br>
    她不想打擊他，從未帥過的事實。

    “我們去看言亦演唱會放松下，指不準你就想開啦！”

    無臉鬼更沒好氣：“我怕看完，我更心態爆炸?！?/br>
    事實上，他還沒看到帥迷千萬萌妹的言亦就先心態不穩了。因為，他看見童顏從小立志要嫁的猥瑣老男人，歐陽。霸著餛飩店的一角，桌上攤著本子，一個平板電腦，一副工作忙碌的社會精英樣。遭到各路師奶的頻頻偷看、竊竊私語。

    他往那兒一坐，倒是給他們店帶來不少客流。

    “裝給誰看！”

    他倆難得默契同時脫口而出。

    無臉鬼沒爽到，反而嘲道：“呵，女人，要嫁的男人說不嫁就不嫁了，也不知道喜歡算個屁哦……”

    “顏顏來了？”

    歐陽先生叫她，收起攤著的東西，喊她過去坐。她隨意點頭，走去后廚房。老媽他們在忙，把她和歐陽的那份端到餐盤上，喊她端出去。

    “有禮貌點！你這死小孩怎么越來越不懂事了！”

    老媽責怪她，看她這鼓起的小rou臉，就知道沒給歐陽好臉色！也不知道她怎么搞的，對著歐陽就和吃炸藥一樣。

    “是是是?！?/br>
    童顏隨便應著，把餛飩端出去。

    放到桌上，把歐陽先生那份給他。

    “砰——”，很響地擱桌上。

    她也是不小心，輕輕地說句：“對不起”。也不知他聽見沒，仍然風度翩翩的樣子。沒有被她放重的湯碗內，濺出的湯汁壞到情緒。

    真的很腹黑啊，老爸肯定玩不過他！

    她咬著餛飩皮，聽他又在和她套近乎。

    “顏顏，你看起來瘦很多，星海高中學業很重嗎？要注意勞逸結合……你們小女生都喜歡減肥，我覺得你胖點很好，健康最——”

    她聽著他說著老爸慣常說的話，怎么聽，怎么心里不舒服。

    “我知道了?！?/br>
    她打斷他，看向他，目光很兇。無臉鬼難得看她如此不討喜的兇巴巴，頗為困惑?？吹贸鰜?，這個叫什么歐陽的，對她是真的關心。她倒是完全不給他面子，伸手打笑臉人也罷了。這個笑臉人，還依舊笑著臉，給她打？

    歐陽倒進醋，攪著湯汁，問：“顏顏，真的這么討厭歐陽叔叔？”

    明知故問。

    “以前那么小小個的時候……”他單手比劃著，“天天抱著我的腿，歐陽哥哥，歐陽哥哥的叫，把你架到肩上，你胖嘟嘟的手，一直揉我的頭發，被戳得疼了，還假哭……”他講著，輕輕笑了，“我那時候，留著板寸頭，刺刺的，記得嗎？”

    她握著湯勺的手，不動。

    他這么說，久違的童年記憶，像是藏著糖果的罐頭，被打開，一顆顆滾出來。

    他見她面露懷念，問：

    “為什么現在這么……”

    她看向他。

    “顏顏，你時間來得及嗎？快點吃，別遲到，讓你同學等……”老媽過來催促她，看向歐陽，“她要和同學看那個什么小鮮rou演唱會！”

    “哦？偶像訓練生那個？”

    “對啊……他們小女生就喜歡這種帥的，腿長的……”

    “老媽！”

    “好好好，不說?！彼χf，“要不歐陽你送她去？挺近的?！?/br>
    童顏趕忙阻止，“我坐地鐵也很快的?！?/br>
    “我送吧?！睔W陽說，“正好順路，送送你?！?/br>
    “我——”

    她拒絕的話未說出口，身體被無臉鬼附上。

    他拿她的嘴巴說：“好，謝謝歐陽叔叔?！?/br>
    歐陽和老媽同時一愣。

    坐在歐陽先生的車上，她問無臉鬼：“你干嘛這樣？”

    “他看起來挺關心你，別這么不可愛?！?/br>
    哈？

    他說她不可愛，他因為一個男人說她不可愛？

    他又懂她家里什么事哦，如果像她一樣知道，這個歐陽從大學就追求老媽，一直湊在老媽身邊，隔三差五趁老爸不在跑餛飩店，醉翁之意不在酒，就不會這么說了！

    她板起臉，沒搭理他。

    “下次要看言亦演唱會，可以和我說，我們公司拿得到票?！迸R下車前，歐陽叔叔對她說。

    她生硬地點頭，走下去。

    遠遠看見坐在靠窗位置的許之遙，走過去，敲敲落地窗。她看向她，莞爾一笑。

    車上和她冷戰會兒的無臉鬼，突然問：“她誰哦？”

    “許之遙?！?/br>
    “你這小瘋子，還有這樣的朋友？”

    她怎么就小瘋子了，還有許之遙是哪樣——

    “童顏?！?/br>
    她朝走來的許之遙看去，水藍色t和修身牛仔鉛筆褲，她的腰肢不盈一握的樣子，雙腿很直，身形高挑，長發披散著，順得堪比洗發水廣告模特。她忽而覺得她的氣質，和大仙女像極，冷傲的女神范兒。

    “你就喜歡她這樣的類型?！?/br>
    大仙女是，現在許之遙也是嗎？態度忽然轉變。

    “不是?！睙o臉鬼不懂她的小別扭，扯扯口罩，看向走過來的許之遙，真的……有些眼熟。

    無臉鬼：“好像見過?！辈惶_定。

    “哪里？”

    “不記得?！彼f，“好像……死前見過?！?/br>
    許之遙走進，喚她，“童顏，你發什么呆？”

    她回過神，干巴巴地笑，“沒，吃飽了容易呆?！?/br>
    許之遙：“走吧？”

    走去排隊，烏壓壓的一群人，沒剛來的雀躍，心里揣著無臉鬼那句話。許之遙也不愛說話，兩人沉默地進場，看臺位置，旁邊空著幾個座位。

    沒一會兒，熟悉的男生吵鬧。

    “你是看還是吃，這么多，吃的完？”

    “你管我，難得看個演唱會，難道還和那群瘋婆娘一樣揮棒子？”

    “吵死了，別把吃的掉地上，沒教養?！?/br>
    塑料袋的摩擦聲。

    “阿閑，你今天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

    轉過頭，大胖、鹵蛋還有姜閑，三人站在她旁邊。

    “喲！”

    姜閑嚼著口香糖，“帶朋……”他看向她旁邊的許之遙，怔了怔，“許之遙?！?/br>
    許之遙也愣住，沒想到在這里碰到姜閑他們。

    “我和她初中同學?！苯e說，“你不知道？”

    童顏搖頭。

    等等，他和許之遙是初中同學，那他和路濃也是相識的。他們的關系，很是撲朔迷離。

    姜閑撇撇嘴，酒窩露出，“不知道也好?！笨聪蛟S之遙，問，“是吧？”

    許之遙沒說話，拉拉童顏的手，“要開始了?！?/br>
    言亦的solo表演，是他的原創歌曲，抱著把吉他，站在舞臺中央，唱著抒情的歌。底下粉絲出奇地安靜，給他有氛圍的唱歌環境，聽著聽著，很多粉絲哭了。這是她們努力投票的結果，她們喜歡的少年，終于能站在最棒的舞臺唱出屬于他的，屬于她們的歌。

    四周都是哭得一抽抽的聲音。

    她鼻尖一酸，無臉鬼突然用涼風堵住她的嘴：“傻不傻，跟著人哭?！?/br>
    “就覺得……能夠實現夢想真是太棒了！”

    沒有之前表演的嘶吼，姜閑聽到旁邊女生的話?？拷?，問她：“你想像他一樣，站在那兒嗎？”

    他的目光，帶著難以言喻的激烈。

    她反問：“你想嗎？”

    他笑了笑。

    “你想就會做到?！?/br>
    你的未來是一點不遜于言亦的歌手！

    姜閑聽到她篤定的言辭，恍惚一陣，右手攥緊。然后，他聽到很清淺的歌聲，悠悠的，從童顏那頭傳來。

    童顏也聽見，是好聽的歌聲，跟著臺上的言亦哼唱，不似她的沙啞爆發，像是被清風拂過，心尖蕩漾出美妙的波紋。

    “許之遙，你唱歌好聽哎?！?/br>
    童顏捏捏她的手，她回看她，臉上是先前吶喊未褪去的紅，整個人明媚起來。

    許之遙：“還好吧?！庇只匚账?，“快看，言亦跳舞啦！”

    她真的開心啊……和別的追星小女生沒有什么不同。

    抬頭，飄在上方的無臉鬼，俯著腦袋。沒有眼睛，但她卻能肯定，他在滿是探究地看著許之遙，畢竟是他死前的一縷線索。

    看完演唱會，姜閑他們提議去吃宵夜，一家網紅牛rou面館。他們三個男生走在前邊，她和許之遙在后面。她的腦中閃過很多畫面，尤為深刻的是上次幫助碰瓷老太太，看到的死前記憶場景。

    許之遙的自殺。

    若有所思地走，被地上突起的石頭塊絆倒，快要摔倒之際，身上一股涼意，還有胳膊的熱度。

    再看去，許之遙扶住她，“小心?！?/br>
    看著許之遙的手，無臉鬼沒有從她體內脫離。

    他們走進牛rou面館，找張空桌落座。

    姜閑：“吃什么？”

    大胖：“招牌牛rou面是王牌??！”

    鹵蛋和她們沒有異議。

    姜閑喊來服務員，“五份招牌牛rou面?！?/br>
    童顏：“兩份不要香菜，不要辣?！?/br>
    姜閑挑眉：“兩份？”

    大胖理所當然地說：“是兩份啊，以前……哎？”他看看許之遙，再看向童顏，“你也不吃香菜和辣嗎？”

    童顏點頭。

    姜閑神色古怪地轉著筷子，“口味一樣呢?！?/br>
    “為什么是兩份？”

    童顏問體內的無臉鬼。

    “不知道，隨便說出口?！?/br>
    “你對許之遙還有什么感覺，除了熟悉，你還想起什么嗎？”

    “沒有?！?/br>
    他抽離。

    牛rou面端上來，他看向她碗里的面條，上面蓋著幾塊紅燒牛rou。

    童顏：“你們以前初中，有什么認識的人，發生過意外嗎？”

    假裝無聊地隨便問問，夾起一塊牛rou，抖了抖。

    先前還吹氣的，吸溜湯汁的，拿旁邊胡椒粉的，都停下動作，整張桌子倏然靜止。

    湯的熱氣噴在她臉上，她看過去，正對面是姜閑，也是他最先動起來，把面條卷上筷子。閑散的樣子，也不知是玩笑話，還是真的。

    他說：“我們這些人，都發生過意外?！?/br>
    白熾燈很亮，打在他的銀灰色頭發上，亮得刺眼。他說得是我們這些人，包括他？包括樂隊的人？包括許之遙？包括路濃？或許還包括……無臉鬼？

    說得籠統，她被自己的猜測，激得心頭突突亂跳。

    “我們啊，早就不是人?！?/br>
    筷子一松，牛rou撲騰回碗里。

    ＃＃＃

    哼，嚇死你們！

    這故事腦袋早跑完結局，就是碼不完～（我不更就是卡文，不滿意寫的重修！我是小蜜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