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臉鬼沉默凝視空氣一會兒，捏碎手里最后的靈魂碎片。

    童顏背著吉他七拐八拐，迷路了。就在她打算呼喚無臉鬼，遠處走來兩個熟悉的人。姜閑和大胖？他們看到她，笑著說：“喲，這不是我們的小胖嘛！”童顏摸摸鼻子，走近，他們方看清她背上背得東西，大胖瞪大眼睛，仿佛見著鬼。

    姜閑的表情再閑散不起來，問：“你這玩意兒，哪來的？”

    “這是……”她想了想，隨口說，“朋友送的?！?/br>
    “哦？很好的朋友？”

    這也算不上吧……

    “普通的?！彼f。

    姜閑不語地瞅著她，俯身敲了敲吉他殼子，“你還欠我些錢，干脆拿這個抵？”他覺得是不錯的建議，大胖開口想說什么，被姜閑一瞥，立馬閉嘴。

    “這把吉他很重要?！笔呛苤匾娜蝿摘剟钇?，也許有重要的線索。

    她往后退了點，和他們道別。

    姜閑卻再次叫住她，從書包里掏出一只信封，“正好，上次說得演唱會票到了?！彼f給她，她伸手接，他卻拽著不松手。她疑惑地看著他，他翹起嘴角，說：“上次合作這么愉快，你想不想再來爽一把？”

    ……哈？

    “迷音校園樂隊大賽要舉辦了?！苯e說得時候，露出酒窩，貌似很興奮，“關鍵是，每輪晉級都有所謂的獎學金，也就是有、錢、拿?！?/br>
    后者才是關鍵吧！

    “怎么樣？”他問她，“搞不搞？”

    “搞你個大頭鬼??！”一只拖鞋砸上他的后腦勺，伴隨著女人潑辣地叫喊：“死兔崽子，叫你早點回來看店，你在這里和人家小姑娘瞎搞？”

    就見一個穿著碎花睡裙的中年女人，提著一只腳，叉著腰，滿臉怒火，很有氣勢。姜閑無可奈何地撿起地上的拖鞋，走過去，又被女人掐了掐胳膊，看著都疼。

    他咬牙討饒：“媽，我錯了，我錯了?！苯o她套上拖鞋。

    中年女人白了他眼，對童顏笑得燦爛，“meimei，你別怕，他是混蛋了點，但是有阿姨在，不敢對你怎么樣，你快回去吧！”說完，踹了姜閑一腳，“還不快走！”這下腳也是狠，姜閑的臉豐富至極，從口袋里掏出幾張錢，塞到中年女人手里，“我錯了，我錯了，媽，這些錢你拿去打牌！”中年女人放到兜里，也沒放過他，扯著他的袖子，他乖乖被她提著走。

    童顏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切，旁邊大胖告訴她：“阿閑誰都不怕，就怕他這潑辣勁十足的媽?！?/br>
    “難怪他是振興校霸?！?/br>
    “什么意思？”

    “在家長期受到壓迫，外面可不得趕緊發泄一通？”

    大胖看著她狡黠的笑，撲閃的大眼，她該是胖子界里頂好看的那種啊。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彼呎f，邊帶她往夜巷外頭走。

    “地鐵站?！?/br>
    他們不熟，大胖平日和女生交流也少，沒有言語地走，但也不覺得尷尬。

    走了一會兒，大胖突然說：“其實阿閑想參加，不是為了錢?！?/br>
    她靜待他后話。

    “這比賽在校高中生、大學生才能參加，普通的，嗯，我們這樣的職校生是沒有參加資格的。但是，如果我們以伴奏身份參加，樂隊以你的學校名來報名，就不一樣了?！彼聪蛩?，小小的瞇瞇眼，“搞樂隊對我們這種人來說，真的太不可能了。沒有爸媽會支持的，但是這次比賽視頻會直播的，如果他們看見，或許會明白，我們不是打著樂隊的幌子在鬼混?！彼豢跉庹f這么多，見她若有所思，也不知是不是有動搖。

    “阿閑并不是左撇子?！?/br>
    童顏震驚地看向他。

    “他的右手被人直接捅穿，再也沒法靈活撥弦?！贝笈终f，“他需要很多錢買一把適合左撇子的吉他，需要很多時間去練左手。你說是為什么？”

    喉嚨被燙到，她想起姜閑上次的彈奏，她只覺得左撇子也能彈得不錯，挺厲害的。但這份不錯加上失去后的努力，就變成另一種味道。

    “他愛音樂?！?/br>
    “上次我們伴奏的時候，應該是我們最差的一次了?！贝笈肿晕页爸S，笑笑，“手抖得快要飛走，可之后再排練，總會想起，還想再來一次。小胖，你呢？”

    她也喜歡在舞臺上熱烈地歌唱，她想到那種感受，無論是小jiba那次，還是小白鴿那次，她都酣暢淋漓得快要死掉！

    可是，現實允許嗎？她的老媽知道她和一群人去組樂隊去唱歌，該有多生氣？老媽只想她好好念書，不要做讓她擔心的事。明明升上高中就決定的，做一個平凡的乖女兒。

    在她猶豫的間隙，大胖說：“我們一直在廢舊倉庫排練，如果你想來……”他認真看向她，“我們都歡迎你哦！”他與她道別往回走，她定在原地，手里的信封早被捏得皺巴巴。

    “信封里是什么？”該死的情書？

    無臉鬼不知何時來到她邊上，語氣不悅。

    “演唱會票?！?/br>
    她拆開，里面是兩張？不是說好一張嗎？

    無臉鬼嗤笑一聲，更酸，“喲喲喲，偶像訓練生的演唱會票，果然很知道你這種花癡女的口味??！”

    童顏隨他說，不理他，他總這樣莫名其妙發個脾氣，彰顯自己的經期紊亂。

    “我上次看王阿姨熱線，說你們有些女的，得不到最好的，就索性自暴自棄標準降得極低，找個豬剛鬣嫁了?！彼Z重心長道，“將來生出的娃，會埋怨你的。自己喝水胖也就算了，還非得找個胖的，生他個先天胖。你可別相信負負得正的道理！”

    “耀耀?！?/br>
    “嗯？”

    “你越來越像……居委會大媽?！?/br>
    酷不起來的無臉鬼飄在原地，徹底石化，最后五個字，余音繚繞。

    “這兩張票是我的?！眰剿宰鸬目蓯号置?，笑得滿眼壞心，“你猜猜我會和誰看？唔，你說我要不要喊那個得不到的，最好的……”

    路濃？

    胖妹拿著剛那胖子送的演唱會票，去約自己的男神看演唱會？

    可把她機智的呀！太蔫壞！太不要臉！

    他竄到她身上，撕票的動作，她卻笑了，融化他全部不爽的笑聲，好聽得不要不要的。

    “騙你的啦！”

    她這么說。

    “我要去看看老奶奶?！?/br>
    收起笑，她對他說。

    另一邊，大胖在送完童顏后，掏出手機，打給姜閑，對面很快接起。

    漫不經心問：“怎樣？”

    “懷柔政策不知道管不管用呢～”大胖笑得一派憨厚。

    “有把我說得夠慘嗎？”

    “說你手被捅了，還熱愛音樂，堅持吉他?！?/br>
    姜閑嘆了口氣，“傻胖，沒個劇本就不會演了？不會說我女朋友被別的男人搞了，我去尋仇，手被人砍了，裝了義手，還在彈琴，只為了女朋友能夠看到我對音樂的執著，再次被我感動？”

    “阿閑?！?/br>
    “嗯哼？”

    “我能先掛電話，吐完再回你嗎？”

    “滾去吐?！?/br>
    十五分鐘后，童顏和無臉鬼站在逐漸褪去夕陽余暉的十字街頭。

    她看著車水馬龍，許許多多下了班的人，走在斑馬線上。再也沒有一個老太太，哭笑不得地給她表演碰瓷戲碼，很有底線地只收她的五塊錢，不再喊著她小meimei，不會再出現了吧……

    無臉鬼：“開心了嗎？”

    他看向她，她的眼眶很紅，要哭不哭的樣子。她總這樣，熱情，善良，膽小，敏感，很容易哭，很容易笑，很討厭分別。

    這個世界上，哪有不會分別的？

    她仰起臉，眼角閃過晶瑩，唇角上揚，笑得露出兩顆虎牙。

    “太好了呢！”

    那就好，他不后悔毀掉老太太的鬼魂。

    然后，他們回家。繞了大圈，她一路沒說話，他想她大概還沉溺分別的難受里。他也不想說話，因為出嘴，他都不知道他會說出什么更惹她不開心的話。許是反射弧長得破表，他才發現她背著只箱子。

    “這什么？”

    童顏看他腦袋探向后邊，告訴他，“是老奶奶送我的吉他?！?/br>
    這把吉他讓他怪不舒服，他飄開點，跟在童顏的身側。她看起來也不舒服的樣子，白皙的臉蛋，泛著可疑的紅暈，鋪天蓋地的趨勢。怪極了，他剛想問，她卻先啟口，吞吞吐吐，輕如蚊音：“吶……我……就……”

    “想我彈小逼了？”

    “不是！”她脫離半死不活，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豁出去地說：“我想唱歌給你聽，你聽不聽嘛！”

    所以她支支吾吾是因為害羞怕他笑話，他怎么可能會！他可想聽了，好不好！自從上次小jiba那場，他都多久沒聽她的小爆音了？

    于是，他說：“求我?！?/br>
    他以為她會生氣地拒絕，誰知，她把吉他放到公園的角落長椅上，坐到邊上，雙手交叉腿上，壓緊，上半身前傾，倒是把圓潤的胸部擠得更是鼓鼓。眼睛微微瞇起，像飽食過后的貓咪，撅起嘴，看著他，扭著小rou腰，勾引他：

    “耀耀～賞個臉嘛～”

    靠！

    無臉鬼覺得被雷快劈得魂飛魄散！又想用手指插入她的嘴，深入她的喉間摳弄，她的喉嚨是灌了沙子嗎？又刺疼又堵人。

    他探出一根黑漆漆的手指，點上她的鼻尖：“哪里學得這種sao把戲？”俯瞰著她，能看見校服衣襟內，她胸前兩顆擠壓出的溝痕。他迷了會兒，就聽她說：

    “那些av女優不都這動作，然后男主就乖乖爬上床啦。我就想你乖乖聽我唱嘛！”她嘴嘟得更高，豐潤的果凍，好想吸吸。

    他嗓音微啞，說：“我聽?！?/br>
    沒一會兒，看著她從書包里拿出手機，再從殼子里拿出吉他。他離得遠些，這把吉他總讓他有不好的預感。她用手機搜索歌曲，一首頗有年代感的歌曲響起。嗯，是草蜢的《寶貝對不起》。

    他盤腿懸浮在長椅上，胖嘟嘟的團子滾到長椅前，抱著把吉他，跟隨著前奏的鼓點，開啟草裙舞里的扭腰動作。她扭著小rou腰，早就不復先前的誘人，很是嬌憨可愛，沖他抽搐著眼，他忍俊不禁，這小媚眼拋成抽筋也只有她了！

    她扭著身體，前幾步，后幾步，彈奏吉他，許久未彈，頗為生疏。彈錯好幾個音，想著無臉鬼看起來像個五音不全的糙漢子，沒放心上?？墒恰?/br>
    右下角的聽眾滿意度降了百分之十！

    他聽出來了？

    她想著法子，剛開口，“一千朵玫瑰給你……”滑步上前，電流通過胳膊的動作，遞出一只虛空玫瑰，送給無臉鬼。無臉鬼噗嗤一笑，配合得伸手接過那只空氣玫瑰。

    【游戲系統：聽眾滿意度百分之三十！】

    “要你好好愛自己……”

    雙手畫出一顆小小愛心，推給他。他竟然——把心接住，扔到旁邊的垃圾桶！

    她假裝難過，擠了兩滴無形淚水，動感的舞步，手指彈奏更快。

    “一萬萬句對不起……離開你是不得以……”

    進入高潮部分——

    她看向他的目光，真摯璀璨，他竟有種她出去偷漢子被他發現的錯覺。那么，她是他的出軌媳婦？是的，她的出軌媳婦此刻又滑步到他跟前，愧疚無比的捧起他的帥破天機黑臉，唱道：

    “寶貝對不起……不是不疼你……真的不愿意……又讓你哭泣……”

    唱到不疼愛，不愿意的時候，她還晃著腦袋，表達自己作死行為并非不愛他。無臉鬼特別不爽地摸摸綠油油帽子。

    【游戲系統：聽眾滿意度百分之二十！】

    【游戲系統：聽眾滿意度百分之十！】

    童顏簡直不敢相信，這還有降的？她聽著無臉鬼冷笑連連，他好像進入什么殺千刀的劇情呢！她真懷疑這么降下去，會清零。

    【游戲系統：聽眾滿意度負百分之十！】

    她是唱得多難聽，跳得多難看，他才這么不滿意??？！

    進入第二段——

    “一千顆真心給你……你不要沉默不語……”

    這次她用街舞動作，從心中取出一顆巨型心心，單膝蹲下，捧到他的跟前，眼里的期待，亮得他無所遁形。誰都沒法拒絕啊……她把心端來，舍不得她絲毫的失望。他伸出手，要去接，卻見她把空氣心心按上手槍內，對他biubiubiu發射，他跟著她的動作，飄動靈體，快速躲過。

    嘴里的歌詞還在蹦跶，被他這么鬧騰，她的歌聲都飽含被逗樂的笑。

    “讓我相信……讓我相信……你會好好的……”

    他的靈體繞著她，一圈圈的，她跟著轉圈，發送著小心心，他總是躲，她總是追。他好嫌棄她愛心的樣子，她好氣哦……鼓著臉，就是要他統統收起來！

    “不必約定……不必約定……也不會忘記……”

    唱到最后，他的殘影一圈圈畫著，畫得東西似曾相識，在那個夜晚他上天入地。

    她彈著最后的尾音，他的動作也慢下來，她能看清，原來是比她任何一顆愛心都要大的——

    心心??！

    她的心又再次紊亂起來，又想尖叫，又想大笑，更想抱住他是什么鬼？可惡的小白鴿，你好討厭哦，你到底在我心里插入的是碎片，還是一顆種子？它好像會發芽，長出她沒法控制生長的東西！

    【游戲系統：聽眾滿意度達到百分之一百?！?/br>
    游戲系統讓她深深認識到無臉鬼心情的反復無常！

    【恭喜你，成功完成“給喜歡的寶貝，唱出鬼怪老太太點的歌曲《寶貝對不起》任務！】

    她捂住熱熱的臉，哪有這樣的？以前都沒再把任務念一遍??！這么羞恥的任務內容……仿佛無臉鬼能聽到似的，她不敢看他了。下一秒，系統提示音又響起。

    【恭喜你，獲得“給喜歡的寶貝，唱出鬼怪老太太點的歌曲《寶貝對不起》任務”的獎勵品，稱手的樂器：有靈魂的吉他！現在檢測方圓幾百里內，最接近的靈體，自動合成開啟——三、二、一！】

    “cao！”

    隨著無臉鬼一聲咒罵，她看著他被飛速吸進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