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當天值夜的傭人,一個被梁斯堯趕出了梁家,另外三個罰了3個月的工錢。這招殺雞儆猴,唬得眾人對黃陶漫不經心的態度收斂不少,宅子里碰上面,多少恭敬喊一聲“小姐”。黃陶上下學有了司機接送,日子比起從前也好過了一些。 黃陶心里是感激的。她像一條流浪的小狗,過了一段顛沛流離的日子,被人追著打,如今無論被誰領回家,只消一點點善意,給一口剩飯,她都會將他當做主人,不自覺地同這人親近,沖他笑。 黃陶也愛沖梁斯堯笑。她換牙期比同齡的小孩子晚了兩三年,十四歲仍在換牙,一咧嘴,一排白牙缺了個口兒,瞧著傻乎乎的。 梁斯堯回大宅的次數不多,聽廚房里負責采購的阿姨講,他在市區有自己的公寓,每個月也就周末回大宅住一兩晚。 黃陶開始格外期待周末。她住在二樓,禮拜六傍晚寫數學題的時候,會心不在焉,聽見草坪的汽車喇叭一陣響,她便扔了筆,倚著窄窄的陽臺望出去。偶爾她會失望,但大多數時候,車子里坐的是梁斯堯。黃陶瞧見他下了車,便噔噔噔跳下紅木樓梯,撲到一樓客室的大沙發上,拿起本商業周刊,眼睛卻瞄著大門口。 那時她多仰賴梁斯堯呀!這個家只有梁斯堯對她存著那么一丁點和善,她便將全副身家都交給這個人了!梁斯堯瞧不上她便宜幼稚的小禮物,也不在意她的真心,她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直到高一放寒假,家里沒人,只梁斯堯帶了幾個朋友回來,喝得酩酊大醉,其中一個,將下樓拿牛奶的黃陶當做女仆,一把拖到沙發邊上,按在身下,抽了腰帶就要糟蹋人。 梁斯堯去書房處理了一個郵件,回到客室,見到的便是這番混亂的景象。黃陶的睡裙被掀開了去,嫩生生的大腿根被迫打開,小腿肚打著顫,卻仍不死心地拼力踢踹,她的哭叫聲越尖利,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就越興奮。另幾個男人也喝得半醉,靠在沙發上,饒有興致地瞧戲。 黃陶的哭叫惹得梁斯堯有些心煩。他走到沙發跟前,對準精蟲上腦的朋友,一腳踢上去,笑罵道:“你這是憋了多久,不至于對我meimei下手吧?!?/br> 那朋友被梁斯堯踢得滾在地毯上,腦袋磕到茶幾,都見了血,疼得酒也醒了一大半。 這人叫劉甲甲,家里頗有些背景,原是橫行霸道慣了的,被梁斯堯踢破了腦袋,卻自知理虧,沒敢吭聲。 黃陶縮在沙發一角,一張小臉布滿淚痕。她的眼角有些下垂,此時泛著紅,樣子可憐極了。她受了天大的委屈,眼巴巴地瞧著客室里唯一能替她出頭的人。 梁斯堯卻看也不看她。 劉甲甲自個抽了張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血跡,疼得齜牙咧嘴的。他見梁斯堯也不講話,只好自個找臺階下:“斯堯,你瞧我一喝高就犯渾,回頭一定給你賠不是?!?/br> 梁斯堯心下了然,這是要讓點什么好處給自己了。他不大瞧得上劉甲甲這個人,卻得買他父親面子。 梁斯堯掃了一圈,指著幾個瞧戲的人,笑道:“得了得了,是我家這荒郊野嶺的,憋壞了幾位,以后也別過來找罪受了。我讓老高訂位子,晚上咱們不醉不休?!?/br> 他又看向黃陶,像是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道:“去洗個澡,晚上斯景回來,你跟他一起吃飯?!?/br> 說罷,他便拿了大衣,一群人又到別處尋歡作樂去了。 黃陶突然明白,梁斯堯不是不想給她出頭,只是如果不替她爭那一口氣,他就能得到更好的東西。 落地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隱約飄起了飛雪。大門正對著的爐臺上,有一尊梁家從普陀山請的象牙觀音像,門前掛著紅紗燈籠。大戶人家總是這樣,很有些派頭。梁斯堯便在這里出生、長大,深諳這個圈子的所有生存規則,并且能夠比圈子里的其他人,更熟練地利用它們。 黃陶想,她怎么就能夠以為,他是特別的那一個,能對她真心實意的好,將她當做嫡親的meimei。 從前黃陶還天真地想,就算梁斯堯瞧不上自己,只要不出差錯,老老實實向梁斯堯示好,他雖不至于處處幫扶自己,但遇到大事,也總有個講的上話的人給自己出頭。如今看來,她小心翼翼捧上的真心和仰賴,也許在梁斯堯眼里,甚至都沒資格作為茶余飯后的笑話。 梁斯堯愿意給的,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恩小惠,再多的就沒有了。在唾手可得的利益面前,梁斯堯是斷不會同她站在一起的。 窗外的飛雪紛紛揚揚,園子里的草坪上積了一層淡黃的薄雪——十五歲的冬天,真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