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二 攤牌
今日,太子稱病不朝,皇上特意前去東宮探望,到寢宮時,太子正躺在床上,面色虛弱。 “昨日還好端端的,怎地今日就染上風寒了?”龍毅在床榻旁坐下,龍玄止欲起身行禮,卻被他一把按住?!澳阌胁≡谏?,不必行禮了?!?/br> “多謝父皇體諒,大抵是昨夜里吹了風才染上的?!闭f著,龍玄止掩嘴咳嗽幾聲,龍毅看著他,面露心疼神色,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澳銖男”闵碜庸侨?,如今快入冬了,正是寒冷之時,平日里得多注意點才是?!?/br> “兒臣謹記父皇之言?!?/br> 龍毅一邊伸手替他掖好被角,一邊語重心長道:“下月你就要大婚了,好好把身子養好,才能為皇室綿延子嗣?!?/br> “是?!?/br> 忽地,龍毅嘆息一聲:“若你母后還在該多好,看到你娶妻生子,她定會很欣慰的?!?/br> 聽他提起母后,龍玄止的眸底閃過一絲復雜神色?!叭裟负筮€在,她定希望兒臣娶的是心儀之人,而非陌生人?!?/br> 聞言,龍毅面色一凝,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身在帝王之家,很多時候都無法遵從自己內心的選擇,往往都要顧全大局?!?/br> “所以父皇那個時候選擇了母后,把真正愛的人藏在心底,對嗎?”龍玄止看向他的目光如月光般清冷涼薄,言語之間毫不避諱。 仿佛被人揭開藏在心底的傷疤,龍毅神情陡變,想發火卻忍住了,最后只道:“朕還有事先走了,你好生休息吧?!闭f完,他起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停住,頭也不回道:“以后莫要說這種胡話,否則休怪朕治你大不敬之罪!” 龍玄止抿嘴不言,直到關門聲響起才面露苦笑。方才那番話并不是胡話,龍玄止只要一想到抑郁而亡的母后,就對父皇心存怨意。雖說后宮佳麗三千,父皇不能面面俱到,但他確實辜負了母后的一片真心,是母后抑郁的根源,可以說,母后的死他有很大一部分責任。 出門后,龍毅望著天邊,眼前浮現一個艷冠群芳的身影來,那是他一直藏在心底的人,多年以來從未忘記。龍玄止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是因為利益關系選擇了他娘,也辜負了他娘,若能重來一次,自己可能會拋下江山,追美人而去,而那時,自己選擇了江山,選擇了他娘,也永失所愛。 == 龍毅走后沒多久,龍玄止便神采奕奕地出門了,完全不像一個病人。其實,他是為了跟洛芍待在一起才稱病不朝的,他可不想自己早朝回來后床上又空無一人,得時刻盯著她才行。雖說方才被父皇打斷了好事,但他此刻心里是歡喜雀躍的,因為在他看來,洛芍已接受自己,以后你儂我儂的機會多得是。這會兒,他徑直來到洛芍房門前,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從容自若地敲門。 “咚咚——咚——” 只是,幾聲過后,并未有人開門,他猶豫片刻后推門而進,屋內亦是空無一人。 他想著她或許有事出去了,便坐在屋內等她,但半個時辰后仍未見她歸來,于是起身離去。不曾想,他一回到寢宮便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站在燭臺前,手中在擺弄新換的蠟燭,神情專致。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后,一把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頭,溫柔出聲:“我不是叫你在房內等我嗎?怎地又跑來這了?原來你這么著急想見我?!?/br> 面對這猝不及防的懷抱,她眸光一閃,神色從平靜變為冷漠,隨后推開他的手,轉身面對他道:“殿下請自重?!?/br> “你知我不自重又非一兩日之事,怎地還如此害羞?”說完,他又想去抱她,卻被她及時躲開,撲了個空。頓時,他的心里涌過一絲不詳預感,但臉上笑容未變,嘴里打趣道:“你躲甚?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她低下頭,不去看他的笑眼,一字一句道:“你我身份有別,以前是奴婢不知分寸逾距了,從今往后,奴婢定會恪守本分,也請殿下與奴婢保持一定距離,莫再親近奴婢?!?/br> “我曾說過,親近你是我的本能,你也不必將我當成主子,怎地如今又說出這話?” “奴婢雖身為宮女,但也是清白之身,殿下親近奴婢,無異于毀掉奴婢清白,讓奴婢有何臉面活下去?” “我心里有你,自會給你名分,更不會虧待你,你是把我想成吃干抹凈就走的混賬了嗎?” “殿下能給奴婢什么名分?妃嬪嗎?亦或是暖床宮女?不管是什么,奴婢都不想要。將來,殿下身邊會妻妾成云,奴婢不愿與他人共侍一夫,奴婢只想與心愛之人雙宿雙棲,白頭偕老?!?/br> 他們一問一答,言語間情緒激動,毫不退讓,說到“名分”一事時,她抬頭直視他,眸中神色凄涼亦堅決。她說的那個理由并非借口,正是心中所想,只是在這深宮待久了,她似乎有些忘了初心,如今懸崖勒馬為時不晚。 他目光微凝,蓄著無限深情?!拔铱梢耘c你雙宿雙棲,白頭偕老?!?/br> 她很快回一句:“殿下做不到的,若真如此,下月即將迎娶的太子妃又算什么?” “迎娶她并非我本意,實屬無奈之舉,待我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定會為你遣散后宮,只留你一人,實現與你雙宿雙棲,白頭偕老的承諾?!?/br> 他神情真摯,她卻自嘲一笑:“奴婢不過是一介賤婢,無權無勢無財,不值得殿下許下如此承諾?!?/br> “是否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你才會信?”他向她靠近一步,眸中深情不減,她卻突然下跪,弄得他始料未及,忙伸手去扶?!澳氵@又是為何?” 她推開他伸過來的手,低眉頷首,語氣毅然決然:“承蒙殿下厚愛,奴婢消受不起唯有拒絕,還請殿下答應奴婢之前的請求,否則奴婢便長跪不起,直到殿下答應為止?!?/br> “你明知我放不下你,又何苦如此逼我?”這回,輪到他自嘲一笑了。 倏地,她雙手緊握成拳,眉間神色糾結一會后又變回決然之色?!暗钕聢桃馊绱?,亦是在逼奴婢?!?/br> 這一句話堵得他久久未言,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他終于回一句:“行,我答應你?!甭曇艉翢o溫度。 “多謝殿下成全?!彼┑乜念^,隨后起身離去,看都不看他一眼,決絕的背影是那么刺眼。 只是,她還沒走幾步,他便幾個大步走上前將她緊緊抱住,在她耳邊呢喃道: “你可知今早的你與現在的你判若兩人?我原以為你已經接受我了,心里歡喜得很,父皇一走便迫不及待去見你,誰知你會如此狠心地跟我劃清界限。你方才那番話,比刀劍還鋒利,直直將我的心戳穿一個窟窿,你若現在走了,我便會血流不止,心竭而亡。你告訴我,你方才說的都不是真心話,只是在試探我,好嗎?”說到最后,他的語氣像一個祈求憐愛的小孩,讓人聽了心疼。他從未在人面前展示過如此孱弱的一面,平日里大多是威嚴冷漠、不易近人的形象,兩者簡直天差地別。 “奴婢說的話句句發自肺腑,并非在試探你?!彼痪湓挶銓⑺南M耆珦羲?,他不死心,繼續發問:“既然如此,今早你為何未拒絕我?若非被人打斷,你我早已結合了?!?/br> “今早奴婢頭腦發暈,才會做出不理智之事,如今清醒過來,方才懸崖勒馬,及時止損?!?/br> “難道我是洪水猛獸,竟讓你如此避之不及,倉皇出逃?” “殿下一言九鼎,莫讓奴婢失望!” 他微不可聞地嘆聲氣,最終還是放開她的手,眼睜睜看著她遠離。 走出門的那一瞬間,她緊攥的拳頭終于松開。她抬頭看天,眼眶里的東西轉了轉,沒有溢出來。 —— 作者有話說:怎么辦,越寫下去越覺得女主好像有點“作”,我也不知道為嘛,寫著寫著就這樣了,希望你們不要討厭她。(捂臉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