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花宴
今日卯時,蓮宮探春園里的最后一株花結出了花苞。 按照以往的老規矩,蓮國舉國上下都將舉辦慶典,意在迎春接福,除了過年,這就是一年當中最為盛大的節日了。 奴仆們紛紛集聚準備,只為今夜的晚會。 晚會除了主人們的對酒笙歌,還會有許多民間游戲,為了顯得熱鬧些,就連宮中奴級的侍奉,只要是主子允許的,也都可以參加。 可謂天降恩澤。 早晨,侍女們來送飯的時候,把一張精致的小托盤放在了衛襲的碗邊,里頭除了一封折疊漂亮的請柬,還有三朵紅紙小花。 他笑笑,對兩個侍女招招手,說,“你們來?!?/br> 她們低著頭,并排著站在了他跟前。 他起身,拿過托里的花,將它們插在侍女的發里。 常日面無表情的她們,難得的展露歡顏,一同行禮說道,“謝主子恩賜?!?/br> 他笑笑,“今晚,玩得盡興些?!?/br> “喏?!?/br> 她不懂何意,看著他們這樣,不做聲。 衛襲拿過最后一支小花走向她,正要插進她發里時,她扭開了頭。 “怎么?”衛襲發覺,自己竟有些喜歡她這種樣子,不由一聲輕笑。 “我不用了……”她垂著眼,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他在她跟前坐下,看她哪邊,她就轉向另一邊。 “怎么,一大早就不高興?”他沉沉笑道,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立刻抽了回去。 他笑嘆,“先吃飯吧?!?/br> 她拿起筷子,塞了一大口rou包子,漲得臉頰都鼓了起來,含糊不清的說道,“……我要刺蘿卜……” 他沉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吃蘿卜了?” 她困難的嚼著塞了滿嘴的包子,說不出話來,等咽下肚里時,也想不起要說什么了。 吃完早飯,她還在生著悶氣,他說什么,她都不應。 他忽然捧起她的臉,低頭吻住她的唇,舌頭,將她的小嘴撬開,糾纏著她。 “唔……”她雙手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推開。 他不依,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攏入胸懷,舌頭掃過她的貝齒,劃過她的嘴唇,再輕輕地咬了她一口。 她氣喘吁吁地,鼻尖與他的相依,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撇開眼去。 他輕笑,“可是我寵你過頭了,竟敢無視我了?!?/br> 她將臉埋在他懷里,輕聲說道,“反正……又不止寵我一個……” 他捧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除了你,我還寵誰?” 她嘟起嘴,這才明白自己氣的是什么,猶豫再猶豫,小聲說道,“……國君……” 他笑噴,“你呀……”他的語氣,無奈得很。 午后,探春圓的的嬤嬤領著花匠,搬了兩株海棠放在了門口,又放了兩瓶帶葉的蘭花枝在屏風兩旁。 她聽著老嬤嬤口里念念有詞的說著,“鴛鸞殿:海棠二株,蘭花二瓶……”的話,便奇怪的小聲問衛襲,“淵孿墊是什么?” 他笑笑,“是這屋子的名字?!?/br> “唔……”她想了想,“為什么……要給屋子取名字……?” 他撫著她的臉,笑道,“我也不知道?!?/br> 她想了想,點點頭。 未時,衛襲拿出了一身紫色的外裳。 她取過這衣裳為他穿著,系好了腰帶,她才發現,這身與他其余的隆裝并不相同。 它的長度只到腳踝,袖口還有兩截皮扣,束緊后,顯得十分干凈利落。 衛襲見她盯著自己一頓好瞧,笑了笑,俯身親了口她的臉頰,便自顧自的坐下,拿起發帶,將自己一頭銀發全都束了起來。 他這如此有男兒氣概的模樣,驚慕了她。 “怎么了?”衛襲回身,見她模樣呆傻,便輕笑著端起她的下巴。 “沒……什么……”她發現,自己已經許久不曾這樣看著他發呆,被他問了,又不敢直視。 “好看?”他笑笑。 她害羞的輕輕地點了點頭,但她不敢說,實際上并不只‘好看’,還俊逸……又邪魅…… 如常的,他為她綁了兩個小髻,撥了撥她的輕薄劉海,輕笑道,“所謂‘丫頭’,是這個意思吧?!?/br> 她鼓鼓臉,“明年,就不是了?!?/br> 他笑著,撫著她的臉,“好,那我到時去多去學幾個發樣,天天給你梳髻?!?/br> “……要天天不重樣?!彼龘P起下巴。 他無奈輕笑,“發簪不重樣,倒還是可以的?!?/br> 她輕輕哼了聲,小聲說道,“發髻也要不重樣……” 他親了她一口,“如此,那你少些出點門便是了?!?/br> “衛襲好狡猾!”她怨道。 “哪只狐貍不狡猾?!彼脸列Φ?,伸手摟住她,又是一頓好親。 傍晚,祭天臺腳下逐漸熱鬧了起來。 她跟著衛襲來到此處,耳邊灌滿喧囂,看著一地橙紅的火光,她有些怕生,不敢抬起頭來。 “傾?!彼O履_步,“抬起頭來?!?/br> 她想了想,極為緩慢的揚起臉,然后,被眼前的美景怔住了。 六層高的祭天塔高聳入云,一排排整齊的花形燈籠,從它寶蓋頂上的八支飛檐一路落下,系在四周的大樹上,壯麗非常。 他笑笑,看著她被紅光照耀得紅撲撲的小臉,掏出了懷里的紅紙花,插入她的髻里。 她抬眼,看見衛襲身后一只只升起的天燈。 她呆了,瞪大著眼,仿佛看見了傳聞中所不曾出現的神仙。 “怎么?”他輕笑著,用指背掃過她的臉頰。 “我……”她剛想說什么,只是身邊都是旁人,于是咬著唇,低頭不語。 “今日不怕,抬頭看?!彼χ?,本想去握她的手,只是頓了頓,將手收了回去,笑道,“我們走吧?!?/br> “嗯……”雖他是這樣說的,但她仍是有些害怕,只是稍稍的,不把腦袋壓得那么低。 從前在鄉縣,再熱鬧也不會這樣隆重,上次過年她一直低著頭,卻不知這火光竟也可以這么亮,就像把天上的云都給燒著了。 祭天臺為繁花所圍。 跟著衛襲來到開口處,幾個嬤嬤見她髻上別了紙花,便遞給了她一只燈籠,她有些猶豫,看向衛襲。 他笑笑,“接著吧?!?/br> 她點點頭,伸出手接了過來,“謝謝你……” 那個嬤嬤笑笑,“今日難得半日偷閑,好好玩,不要拘謹?!?/br> 她愣了愣,趕緊點點頭,笑道,“嗯?!?/br> 跟著他走了幾步,她聽見那些嬤嬤們私語道,“衛大人這漂亮的女婢,從前怎么沒有見過……” 她不由羞赧,她……真的漂亮么…… 只是衛襲……也會這么覺得么?…… 跟著衛襲,他們來到一處,見他停步,她好奇的抬眼。 幾十行的細繩上,全都綁滿了紅紙片,風一吹,就颯颯的響,甚是好看。 她伸手捏著一張,發現紙片上頭寫滿了字,她犯難了,不識字。 偷偷的看向四周,只見站在紙前的人們個個神情迷惑的在絮叨著什么,她看向衛襲,只見他一路看,一路走,隨手,就摘了好幾張下來。 “這是什么?……”她跟上前問道。 “燈謎?!彼π?,“去給你換些小玩意拿著?!?/br> 聞言,她有些高興,抿嘴一笑,附和著大力點點頭。 最后,衛襲拿了一大沓紙片,領著她來到一處小臺前,問道,“喜歡什么?” “唔……”她咬著唇,張眼望向那侍女身后的竹板,一眼,她便瞧中了一把梳子,只是隔遠看著,那銅質的梳身便十分精致,紋路鏤空,還有幾朵貝殼做的小花嵌在上頭。 至今為止,她只用過鄉下的木梳,和他屋里的那把骨梳,殊不知,梳子,也會有這么漂亮的。 “那個梳子,要幾張?”衛襲不等她回答,便對那侍女跟前的文官問道。 她在他身旁,看他每次說完一個謎底,桌后的男子就點點頭,在紙上劃下一筆。 她忍不住盯著衛襲瞧著,心中對他又是更深的敬慕,只是這樣想著,就想要對他撒嬌。 那侍女遞來了梳子后,她寶貝的捧在手心,仔細地端看。 見狀,衛襲笑言道,“你這次啊,可別又看得不理我了?!?/br> 她抬眼,認真地說道,“不會,衛襲你更好看?!?/br> 衛襲沉沉一笑,剛想說什么,一聲,打斷了他們。 “襲?!?/br> 她轉過頭,見花子蓉向他們走來,他的身后,是跟著的花允銘。 她趕忙將那梳子往身后一背,垂下眼,張口想行禮,卻忘了該如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