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亂臣 第29節
“我不怕?!彼词钟昧ξ兆∷囂降氖种?,“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怕?!?/br> 說完她窒了窒,訝異自己之余卻沒有再反口,只將臉貼他更緊。 軍報還被沈照渡捏在手中,雖已被鮮紅污染大半,那“犧牲”二字卻依舊清晰。 “賀洪判斷失誤,一戰慘敗,導致我的副將死了,是賀洪害死的!” 沈照渡看向窗外,又是明媚的一日,喜鵲正在枝頭跳躍,而他因憤怒而嘶啞的嗓音卻讓人置身凄苦寒秋。 “劉翼以身救過我的命?!?/br> 他將沈霓拉到懷里,將腦袋埋進她懷里,雙臂收緊:“那時我剛升為千戶,遭小人嫉妒,被背后捅刀,是劉翼替我擋了,就在這里?!?/br> 他把手放到沈霓柔軟上,不帶情|欲,似乎只是借著她去抓緊某些要消逝的事物。 濕潤沁入沈霓的肩頭,她按在沈照渡后背的手一僵,順著他突然收緊的背肌緩緩輕掃撫慰。 他在害怕。 不害怕死亡,更害怕人來人往他依舊一個人。 難怪他不肯參透虛妄。 他沒有參透,不是他沒有大智慧,只是他孤身游蕩在人間太久,想努力抓住握緊所有想得到的,以證明自己的存在。 “沈照渡?!彼龑㈩~頭輕輕壓在他肩頭,張開雙臂將他回抱,“我會一直在這里的?!?/br> 抱緊時,沈照渡寬闊的后背再次繃緊,似怕驚醒美夢般緩緩從她懷里抬頭,躍躍欲試,又不敢向前。 她閉上眼睛,湊上前在他唇上柔軟一印。 -------------------- 第35章 三十五 日高三丈,圖南閣內婉轉鶯啼漸息,徒留螂蜩還在孜孜不倦地鳴叫著。 太師椅上,交錯而坐的二人淋漓,身上的薄汗旖旎地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沈霓用抵開還要勾纏上來的舌尖:“我困了?!?/br> 軟糯的唇瓣擦過沈照渡劇烈跳動的脈搏,他咬牙:“困你還來鬧我?” 沈霓沉沉地笑,仰頭在他下巴上親了親:“我想躺一躺?!?/br> “我抱你回濯纓堂?!?/br> “不要?!彼謶袘猩⑸⒌乩p上他結實的胸膛,“我不想動?!?/br> 說完,她自己也笑了,俯身彎腰將地上的污穢不堪的軍報撿起:“你打算什么時候進宮?” 沈照渡眉頭立刻皺起,也不知道是嫌棄邋遢還是不滿入宮。 裝有密函的竹筒也在纏綿時被甩落,孤零零地和凳腳依偎,沈照渡垂手撿起,捏碎竹筒把卷好的信函展開。 是他另一個副將的字跡,上面復述了劉翼與賀洪就是否應該強攻的爭辯,還有劉翼被突然調遣前線通知,最后私心盼望沈照渡能照顧他的家人。 蕭鸞在漠北從未敗仗,登基第一場征北戰役卻以慘敗告終,皇威受損,不殺幾個人如何震懾朝野,以正軍紀。 “賀洪是蕭鸞欽點的將軍,他把仗打成這樣,打的是蕭鸞的臉,現在皇宮里估計也是一片狼藉,我沒必要去觸這個霉頭?!?/br> 蕭鸞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一定是他。 賀洪被封征北大將軍時,朝堂上很多大臣都替留守京師的他抱不平,隱隱約約向皇帝透露一種漠北非沈照渡不可的意思。 他貿然進宮,在皇帝眼中就是質疑圣上和好大喜功。 彈劾與捧殺已經太多,他不能再惹猜忌,自尋死路。 沈霓抬眸看著他年輕但穩重的臉龐,黏糊糊的指腹劃過他的嘴唇:“蕭翎總說你有勇有謀,今日當真讓我刮目相看?!?/br> 她以為的沈照渡只知逞匹夫之勇,勢要進宮向蕭鸞要個說法,她才會這樣放肆在白日承歡。 還是她杞人憂天,若他只知一個勇字,怎么可能爬上這個一人之下的位置。 又聽到那個令人煩躁的名字,沈照渡重重顛了她一下。 沈霓纏他更緊,坐直身子雙手捧著他的臉:“真想知道無名的臉跟你相比有什么不同?!?/br> 三番四次提到他最不想聽到的兩個名字,沈照渡再也忍受不了,咬住她那張讓人又愛又恨的嘴。 沈霓笑著想躲,又被他鎖在身前,好不容易黯淡下去的火苗再度死灰復燃。 窗外的夏蟬又喧囂起來,沈霓從前最厭煩了,聽到就要喊人粘掉,可現在,她已無暇顧及。 靜默的兇獸猛然馳騁,逼她改口,逼她就范。 無名是他最矛盾的存在,他渴望沈霓記住,又害怕她記住的全是他的不堪與狼狽。 無名做到的,沈照渡做到的,但沈照渡能做到的,無名望塵莫及。 所以他才不敢告訴沈霓,自己就是當年那個小乞丐。 就算無名再怎么討沈霓喜歡,也不過是于高處往下望的憐愛,但他想要的,是旗鼓相當,是成為替沈霓撐起一片天的男人。 不是寵物。 “還提無名嗎?” 沈霓低頭看著他陰沉的眉眼,手臂上的外衫顛落在地上,將他吻低。 “我說過了,姐弟不會做這種事情?!?/br> 沈照渡一怔,被她趁機勾住。 “但男人和女人可以?!?/br> 被日頭曬出庭院的鳥兒又飛了回來,鶯語婉轉,盡染花紅柳綠。 * 皇宮內,連鮮為人知的角落都是一片啞然。 軍報送來時,皇帝正在頤華宮準備上朝,看完軍報后大發雷霆,一腳金漆點翠屏風踹倒。 “賀洪這個廢物,腦袋里裝的是屎嗎!二十萬精兵都打不贏那邊蠻小部落,他不要臉朕還要臉!” 御書房的內侍齊刷刷跪了一地,求陛下息怒,龍體為重。 沈婳渾身酸痛坐在床上,裹著錦被。 “賀洪與你父親是舊識?” 蕭翎在位期間,國丈成國公手上的兵權最重,朝中武將都唯他馬首是瞻,誰不是他的舊識? 不過親疏而已。 下巴被用力捏住,沈婳被迫仰著頭看面前已穿戴整齊的男人。 “故意裝可憐挑撥朕和沈照渡的關系,好讓你父親的人上位?!笔掻[艴然瞪著她潮紅未褪的臉龐,“真是好計謀啊太后娘娘。要是賀洪這場仗勝了,你父親在朝中的勢頭都要蓋過朕了吧?” 沈婳沒有否認。 雖然她厭極了這個愚不可及的父親,但只有成國公屹立不倒,她才有和蕭鸞對峙的資格。 她低眉頷首,開口時靜謐如死水的大殿卻回蕩著不易察覺的哽咽:“是,你就全怪在我身上吧,要不再找些世外高人看看我有沒有千里傳音的本事,被軟禁在宮里還能和外面的人傳話!” 蕭鸞不受她影響,冷哼:“你沒有千里傳音的本事,但宮里的明線暗線多得很,外傳幾句話于你來說易如拾芥,別以為朕不知道!” 看見被水滴濡濕的錦被,他又氣又急,一腳踹開放著玉容膏的小幾:“把藥呈上來,朕親自看你喝完再上朝!” 自行宮回來后,沈婳身體終于止了血。 蕭鸞從未想過要碰她,但一次夜宿頤華宮時,沈婳悄悄點了合歡香,在他烈火焚身之際□□著身子纏上了他。 洪水開閘,一發不可收拾。 沈婳于他就是會上癮的毒物,他記得所有歡愉唯獨不記得她有一顆蛇蝎之心。 既然已經走錯,他能做的只是亡羊補牢,每次歡愛過后就灌沈婳一碗避子湯。 但今天是第一次要親眼看著她喝下去。 湯藥一直熱著,蕭鸞直勾勾地看著沈婳從錦被里深處白皙纖弱的手,上面還有他失控咬下的齒印。 她拿起碧藍的琉璃碗,面色不變一飲而盡,放下碗時平靜淡笑:“我祝陛下早日兒孫滿堂?!?/br> 蕭鸞冷嗤:“放心,等北伐奏凱,朕立刻選妃立后,不負太后寄望?!?/br> 他怒而拂袖,轉身大步離去。 “來人,立刻召沈照渡入宮?!?/br> -------------------- 我真不懂對話有啥好鎖的?審核告訴我一下吧,又沒描寫動作,為啥開口說話都不給? 第36章 三十六 沈照渡再次坐上步輦被抬進宮門。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宮道中途,他遇到了剛從御書房里出來的孟方。 原兵部尚書被他殺了以后,孟方被擢升為尚書,緋紅官服上的補子從孔雀變為錦雞,他的臉上卻不見一絲抖擻英姿。 “阿翼臨出征還跟我說,回來要抓你這個大忙人到松川酒坊不醉無歸?!?/br> 孟方亦與劉翼同營,二人是同鄉,一文一武,都是靖王軍中不可多得的能人猛將。 沈照渡喉結滾動,被沈霓為他掩埋的頹喪又浮上水面,但人多口雜,言多必失,他只淡淡道:“陛下會記得他的?!?/br> 但如果蕭鸞不殺賀洪,他會殺。 * 御書房內,蕭鸞的御案上雜亂無章。行軍圖,奏折,還有各樣信件堆成形狀各異的小山,而山后的蕭鸞眉宇間皆是慍怒。 “參見陛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