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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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酌盯著他看了兩秒,走過去,伸手將季眠抱緊了。似乎只是一個不夾雜任何曖昧意味的擁抱。 在無人看見的角度,段酌的神情是季眠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溫柔。 季眠聞見他衣服上洗衣液的香味,以及煙草的淡淡氣味。 他聽見段酌低沉的嗓音,像是呢喃又仿佛是對自己低語:“誰會討厭你?” 季眠的心忽然就定下來了,臉埋在段酌的懷抱里。 段酌身上的煙味好像比以前更重了,但他頭一次覺得香煙的味道沒有那么難聞。 盡管不清楚段酌這段時間的冷淡原因為何,但此刻他可以確定,自己并沒有被討厭。 “別多想?!倍巫玫氖终圃谒X袋上揉了兩下,將人松開。 季眠沒作聲。 是他多想嗎?顯然不。 可他什么也沒問。 在這件事情上,兩人默契地選擇了沉默。季眠沒有多問,段酌也沒有多說。 誰都不想破壞這個和好的契機。 “我去簽字。等著?!?/br> 季眠緩緩笑起來。 “好,哥?!?/br> * 在學校收拾好書本,回去的路上,季眠的話格外的多。 他憋了大半年的話,想在這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里說完,難度實在太大。 而段酌,一路上默默聽著,竟也不曾表現出半點不耐來。 就像是去年暑假前那樣。 “好久沒碰木頭,我手上的繭都沒了?!避囕v駛進巷子里的時候,季眠談到被他擱置的“事業”,兩只手伸開,有點悶悶不樂。 他總憂心自己好不容易練起來的技能因為怠惰憊懶而在不知不覺中就消失了。 段酌停好車,偏過頭去看季眠的手指。 “我看看?!?/br> 季眠毫不防備地把右手塞進了段酌的掌心里,感覺到對方的手明顯僵了一下。 “哥?”他開口,疑心是不是自己的手指太涼,冰到段酌了。 “嗯?!倍巫冒讶M來的那只白皙微冷的手翻了個面,手指的動作略微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捏著季眠的指腹檢查上面有沒有繭子。 季眠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但又不會過分夸張。這樣的一雙手,很適合用來拿筆,或者彈鋼琴。并且,雖說他的手是正常大小,但放在段酌的手心里,卻小了整整一圈。 “是沒了?!倍巫谜f。 就連平常做木雕用得最多的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也是細膩的。 “等我考完試,一定得把它們再磨回來?!?/br> 季眠的語氣輕快,好像這大半年來疏遠的隔閡,從未對他們兩人的關系產生絲毫影響。 甚至,在車內流轉的氣氛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更加和諧,有種超過界限的微妙親昵。 “……” 段酌勾起唇角,只笑不語。 他仍然握著季眠的手,有意將這短暫的親近多延長片刻。 第24章 即使回到家,季眠在學習上也沒有半點松懈。 系統幫他整理了這兩年來所有科目的錯題,將他的知識盲點一一列出來,鞏固復習。 季眠的學習效率本就不錯,加上系統的幫忙,最后這段時間的復習異常順利。 他理綜最弱,于是幾乎每天花六個小時做兩套理綜模擬卷,提高速度外加查漏補缺。 此外,系統也確定了,季眠上輩子不會是什么大惡人了。 因為他完全可以憑借它來作弊,根本不需要付出努力學習。季眠并不笨,不可能想不到這種cao作方式,卻自始至終沒有向它提過這種要求。 頂多是用它的能力輔助學習。 段酌每天會上來送些吃的,或者喊他下去吃飯。對此季眠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才是那個“小弟”,怎么能麻煩大哥做事? 不過也只是“有點”而已。換做以前的季眠,面對段酌這樣的行徑大概會誠惶誠恐,可打從段酌的那個帶著煙草香味的擁抱發生以后,季眠忽然覺得,他的大哥好像離自己很近。 他直覺自己可以更親近段酌。 他們無聲地疏遠了快半年,并且毫無理由。和好后卻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親密。 段酌每天都會上來呆一會兒,哪怕只是坐在書桌旁邊看著季眠整理錯題。 臨高考的前一周,段酌幾乎像每個高考生的家長一樣,為自家孩子cao碎了心,白天噓寒問暖,晚上熬湯煮茶,還要督促季眠早點休息,調整狀態。 晚上十點鐘睡覺之前,他在廚房把今早去菜場買的大蝦焗了。 段酌的一身好廚藝是自小練出來的。小時候,他外公整日與木頭作伴,段錦顏則是整日忙活著賺錢,為了伊彰的創業夢奔波在外。 段酌唯有自己做菜,解決家中成員的飲食問題。 后來,外祖父和母親相繼去世,留下他自己一個人,也就沒了做飯的必要。 帶著飯盒上了三樓,他輕敲了兩下門。 半分鐘過去,卻無人應答。 段酌看著面前緊閉的房門,想到季眠也許已經睡了。 季眠平常都是熬到十二點才休息,不過現在臨近考試了,十點多睡覺也很正常。 猶豫了下,他沒有再敲門,而是用鑰匙開了房門。 推門進去,從內屋散發出橘黃色的溫暖光亮。 那是季眠臺燈的光。 還沒睡? 段酌皺起眉,安靜地關上房門,將飯盒放到客廳的木質茶幾上,走入季眠半敞開的臥室里。 一進屋,一眼便看見暖調燈光下,趴在桌上熟睡的身影。 段酌眉頭舒展開。 雖然是夏季,季眠耐熱也沒開空調,不至于著涼。但臨近考試,還是回去床上休息比較好。 走近后,段酌伸手,打算拍拍季眠的肩膀把人叫醒。手伸到一半,瞧見桌上那張安靜的睡臉,停頓一下后又默默收了回去。 余光瞥見桌面上厚厚的試卷,段酌索性在書桌邊的凳子上坐下來,靜悄悄地拿起一疊試卷,翻閱著看。 他還記得,上一次看季眠的試卷是他高二第一次考試的時候,帶回來的卷面滿卷飄紅。 而現在他手中的這一疊,張張都是整齊的紅色對勾。當然也有錯題,只是季眠打的錯號比對勾小了足足三倍,乍一看就是滿分試卷。 段酌望著那些迷你的錯號,眼底浮起一絲笑意。 又往下翻了一張。 段酌忽然想起來,他還不知道季眠在學校的排名現在是多少了。 季眠最后一次跟他匯報成績,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說自己進了年級的前一百名。 段酌還記得,他只冷冰冰地回了個“嗯”字。因為他的主動疏遠,季眠后來很少回家,也一直沒再跟他提起過自己的排名和成績。 想到這里,段酌眼中的笑意淡了。 把試卷放回桌面,他側目看向季眠。 趴在試卷上熟睡的人,呼吸均勻,偏著腦袋枕在兩只交疊著的手背上。模樣乖覺,頂著一頭蓬松的淺棕短發,姿態像極了一只揣著手睡覺的貓咪。 有一縷碎發落在季眠的眼睛上,似乎蠢蠢欲動準備擾人安睡。 段酌頓了頓,幾秒后抬起手,食指將那縷碎發撥開了。手指的指節不小心碰到季眠的臉頰,但并未驚醒他。 “……” ——他睡得很熟,碰一下也不會醒。不知為何,段酌腦子里蹦出這個念頭。 段酌沒把手收回來。他鬼使神差地用指腹摩挲了下季眠的臉頰,指腹傳來的觸感細膩溫熱,令他的脊椎骨發出一陣戰栗。 食指無意識順著季眠側臉的輪廓緩緩下滑,直至碰到他柔軟的嘴唇。 指腹在季眠的嘴唇上停住了。 片刻后,段酌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自我厭棄地皺起眉。 可被他手指觸碰著的唇珠卻在此刻微微張開,似乎要將他的手指含進去一些。 段酌的呼吸一瞬間滯住了,忽然有些晃神,分不清此刻究竟是在現實,還是身處他那些無法宣之于口的污穢夢境。 那兩瓣張開的唇卻發出聲音:“哥?” 段酌指尖一抖,抬眼對上一雙明亮的眸子,帶著淡淡的困惑。 他猛地收回手,生平第一次體會到慌不擇亂的感覺,下意識地站起來時想要遠離季眠,結果腿卻被身后的凳子格擋絆住。整個身子霎時失去平衡,往后栽倒,后腦勺裝在地板上,發出“咚”的響聲。 “嘶……cao?!别埵嵌巫?,也被這一磕撞得大腦暈眩。 季眠本來就已經清醒了,見狀連忙起身去扶他。 他拽緊段酌的手,用力將人拉起來。 段酌被他拽著重新勉強直起身子,坐回那張絆倒他的凳子上。 頭還是暈的,他索性將額頭擱在季眠的肩膀上緩了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