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著祁牧野，走到欒樹下，叮囑道：“你就坐在這，什么也不用干，等著我們給你端上來就是?！?/br>
    不時會有欒樹果子掉落在她身上，在祁牧野身上鋪上一層專屬于秋天的色彩。她背靠樹干，抱著手，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著這個意外闖進的世界。耳邊是許朝歌與陳訴的打鬧聲，鼻尖是桂花的縷縷清香，她沒有任何防備，將自己沉溺在來之不易的幸福之中。

    睡夢中，她將在這個世界的記憶全部回溯了一下。從初見時許朝歌那懵懂又好奇的眼神，到看見新奇玩意時那激動的小動作。從重逢時兩人的會心一笑，到突逢變故時努力穿上的堅甲。樁樁件件浮現在腦海中，恍如一場夢境。

    許朝歌啊許朝歌。

    一顆果子掉在祁牧野的腦袋上，猛然將她從夢境中拉了出來。她睡得踏實，皺著眉磨蹭了好久，才緩緩睜開雙眼。

    視線還沒有清晰，便墜入許朝歌探究的眼神。她正坐在祁牧野的斜對面，身子前傾，右手支著，歪著腦袋觀察睡夢中的祁牧野。

    祁牧野剛醒，仍處于懵懂的狀態。

    “你醒了？”許朝歌輕啟朱唇，呼出的熱氣打在祁牧野的睫毛上，讓她忍不住瞇了眼。

    欒樹的果子掉落，擦過她的耳背，重重地砸在祁牧野的肩膀上，震得心臟都仿佛為之一顫。

    許朝歌的聲音此刻顯得格外空靈：“這附近有顆棗樹，我摘了幾顆，你嘗嘗。要是喜歡，我們一起去摘?！?/br>
    許朝歌將棗子塞到祁牧野嘴里，伸手拂去祁牧野發間的碎葉。碎葉隨風飄落，擦過祁牧野的肌膚，悄無聲息地潛入縫隙。

    祁牧野盯著眼前那人，怔怔地拿走嘴里的棗子，不知如何動作。拂去的碎葉仿佛落入了衣服里，好像，蹭得心尖癢癢的。

    許朝歌被盯得臉色不大自然，她捏捏自己的耳垂，轉頭望向別處，輕咳一聲，問道：“去嗎？”

    祁牧野回過神來：“嗯？哦，我還沒有嘗?！?/br>
    “那你快嘗嘗?！?/br>
    祁牧野聽話地輕咬一口，汁水滲入齒間，溢到舌尖，刺激著每一個味覺神經。

    太甜了。

    “甜嗎？”

    祁牧野老實點頭：“甜，特別甜?！?/br>
    “咳，那你······喜歡嗎？”

    祁牧野輕聲答道：“喜歡?！?/br>
    許朝歌也同樣的輕聲：“要一起去摘嗎？”

    “一起?！?/br>
    許朝歌站起身，伸手將祁牧野拉了起來。二人肩膀相撞，只一瞬，許朝歌便抽開手，后退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兩人的氛圍似乎有些尷尬，祁牧野聳聳鼻子，指著地上的欒樹果子，隨意道：“這果子顏色真好看，若是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一定很好看！”

    許朝歌點點頭，與祁牧野安靜地并肩走著。

    “你穿上肯定很好看！”祁牧野突然又來了這么一句。

    “知道了?！痹S朝歌低頭笑道。

    那棵棗樹生得高大，葉子稀疏，果實累累，像是將所有的養分都給了果子。難怪那么甜。周圍雜草叢生，像是沒主的，或者，是被主人拋棄了。棗樹長在土墩邊上，靠近邊邊的一面掛滿了棗子，顆顆飽滿，讓人垂涎欲滴。另一面則被人摘了不少，剩下的也只是一些小果。

    祁牧野踮起腳尖，在枝頭摘了一顆稍微飽滿的棗子遞給許朝歌：“你可嘗過？”

    “嘗過，覺得甜，就來找你了?！?/br>
    “不錯??！”祁牧野用袖子擦拭著棗子，“有好東西，知道孝敬我了?！?/br>
    許朝歌抬腿，在她的膝蓋彎踢了一腳：“你才比我大多少？說什么孝敬？”

    祁牧野欠欠地湊近：“長姐如母懂不懂？”

    許朝歌把臉瞥到一邊，不予理會：“我可只聽說過長嫂如母，才不要聽你胡說?！?/br>
    祁牧野叉著腰，壓低嗓音裝腔作勢：“那你可聽過長兄如父？”

    “嘁，你又不是我真表哥?！彼D過身，四處搜索著，“你長得高，就讓你在這摘，我去找些葉子，編個小筐，帶回去給陳訴和陳嬸嘗嘗?！?/br>
    祁牧野倒也聽話，許朝歌說讓干什么，她便干什么。她解開自己的外衫，鋪在地上，將摘下來的棗子放在衣服上。時不時許朝歌路過，她便伸手將棗子塞她嘴里。

    “你可小心點的??！要是摔下這土墩摔著屁股了，我可不給你涂藥?！痹S朝歌嘴里含著棗子，含糊不清道。

    “曉得了！”祁牧野一臉不屑，“我又沒那么傻！”

    “嘁，笨蛋祁牧野?！?/br>
    祁牧野搖搖頭，笑著爬上枝干，去摘更上面的棗子。這孩子越長大，就越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從小jiejiejiejie地跟在后面喊著，現在好了，一口一個祁牧野。

    還······笨蛋祁牧野？

    “朝歌?！逼钅烈翱恐鴺渲柕?，“別個孩子都是越大越懂事，怎么就你越大越不把我這個jiejie放在眼里？”

    許朝歌坐在草地上編織著她的筐子：“我何曾不把你放在眼里？”

    “哪個懂事的孩子會叫自己jiejie笨蛋的？”

    許朝歌低著頭忙碌著，良久，她才回懟：“笨蛋不要說話?！?/br>
    祁牧野也懶得與她計較這個稱呼問題，她自覺住了嘴，爬向更高的枝頭，摘更飽滿的棗子。

    秋天露水較重，加上這附近有不少樹木遮擋，枝干濕滑，祁牧野每上去一步，都要全身用力，省得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