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梁瀚松行禮后起身,嘆了口氣:“老臣知道,老臣是為許巖而來的?!?/br> “……”陸屏道,“梁相想為許巖求情?” 梁瀚松雙目通紅,似有幾分哀意:“陛下聰慧,想必知道許巖是老臣一手提拔起來的,早在國子監的時候,老臣便已經十分看好這位后生,后來他一路高中,官至大理寺少卿,老臣一度欣慰。沒成想他竟與逆王有所勾結,老臣實在痛心,昨晚徹夜未眠?!?/br> 陸屏冷冷道:“梁相確實看錯人了,不必為他說好話?!?/br> 梁瀚松急忙道:“是,老臣不是想為他求情,只求陛下一個恩典,抓捕許巖時定要抓活口,待將他押回啟安之后,不必急著下死論讓尚書省行刑,或許……或許聽他解釋,說不定他令有隱情和苦衷呢?” 誰都知道許巖是辯論的好手,聽他解釋?聽他用那張三寸不爛之舌為自己顛黑為白嗎?陸屏心中冷笑,面上只道:“好,朕答應梁相?!?/br> 只要能把人抓回來,無論對方說什么,陸屏都絕不會信他有什么苦衷。 梁瀚松眼中似有淚光,顫顫巍巍地跪下:“多謝陛下?!?/br> 晚上,嚴仞照常進宮到千秋殿吃晚飯休息,并從鎮北營帶回了一些案宗。 陸屏坐在書案前細細看著,直到明月西斜才看完,最后松了一口氣:“糧草案也算水落石出了,沒辜負你在北疆受的委屈?!?/br> 嚴仞正支著腿靠在案邊看他,聞言一頓。等陸屏把所有卷宗都收拾整理好后,他慢吞吞道:“陛下,宗昀是不是跟你說過什么?” “什么?”陸屏說完,才隱約意識到嚴仞的意思。 嚴仞道:“我聽宗嬤嬤說,我去潼關的那兩日,您曾留宗昀在宮里用晚膳?” “我……”陸屏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嚴仞打斷他:“他是不是跟你說了我在北疆的種種經歷?” 陸屏知道瞞不住了,嚴仞這么聰明,肯定早就已經逼宗昀說出了實情。想到這里,他干脆埋頭:“嗯?!?/br> 嚴仞移過軟墊靠近他,用輕松又調侃的語氣道:“您別聽他瞎扯,我其實一點也不辛苦,指揮作戰什么的大多是在營帳里,就算上了戰場也并不在最前面,日子過得還算可以的?!?/br> 他越是輕松,陸屏越是難過,搖頭反駁:“你就別強行解釋了。要不是如此,你怎么會像變了個人似的?!?/br> 嚴仞忍俊不禁,挑眉:“我這不是變回來了嘛……”說著他歪頭去瞅陸屏垂得極低的臉,逗他,“陛下眼睛怎么紅了?” 陸屏別過臉,故意道:“至樂,打水洗漱!” 嚴仞沉默片刻,忽然道:“陛下別心疼臣了,心疼心疼自己吧?!?/br> “???”陸屏不明所以地看他。 嚴仞微嘆了口氣,道:“今日我也去找達生問了那次宮變的具體經過,還有……陛下三年來的樁樁件件事情?!?/br> 陸屏內心一驚,瞪大眼睛。 在一旁侍立的達生輕輕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陸屏沒好氣地遞給他一個眼刀子:“你還不快下去?” 達生立馬彎腰退下。 陸屏回頭,見嚴仞仍舊支著腿帶著笑意注視他,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陸屏問:“他說了什么?我的事情有什么好說的!” “他說你用匕首刺死了陸放?!眹镭饝蛑o道,“匕首用得不錯嘛,看來學的都用上了?!?/br> 陸屏極力克制自己亂跳的心臟,不好意思道:“那是你教得好?!?/br> 嚴仞卻斂起笑容,支著的腿重新放回書案下,道:“他還說了我娘去世的那一天晚上,你回蒼篴院,抱著燭臺在地上哭?!?/br> 陸屏心跳一滯。 他心底開始泛起久違的酸痛,局促地眨眨眼,尷尬道:“他怎么什么都說……” 唐若初去世的那天晚上,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突然就跌倒了,突然就忍不住哭出來,只覺得若是再不哭,胸腔就要被憋窒息了。那次哭過一場后,第二天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地整理朝政。 “所以臣不心疼自己,倒是心疼陛下?!眹镭鸬?。 陸屏微愣,望入他認真的眼瞳中。 周遭安靜下來,還帶著幾分不明不白的氣氛。 又很快被進來請陸屏去洗浴的秋水打破。 洗浴的浴池在偏殿,陸屏起身準備往偏殿走,又聽嚴仞喚:“陛下?!?/br> 陸屏回頭。 嚴仞繼續道:“涉及糧草案的官員這么快就招了,一切水落石出,臣擔心還有暗藏的隱鼠,陛下可否準臣繼續追查下去?” “好?!标懫咙c頭。 秋水撩開珠簾,陸屏走進浴池堂,嚴仞還在后面跟著:“那作為回報,陛下讓臣幫陛下再做一件事吧?” 陸屏差點忘了,他們還是互相合作的關系,之前就說好的。 他奇道:“不是你幫我查出了陸執的余黨么?” 嚴仞笑道:“似乎不太夠,那只是順手而已?!?/br> 浴池堂的青石浴池前有個很大的屏風,隔絕了浴池里的風光和裊裊飄起的水汽。今日初秋微冷,水放得稍微溫熱,水汽蒸得四周朦朦朧朧。 陸屏想了想,道:“好像也沒有什么事需要你幫忙了?!?/br> 嚴仞眼睛一轉:“那……平時達生、秋水和至樂幫陛下做什么事?也分我一件吧?!?/br> 說著他詢問似的看向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