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嚴仞道:“有大山,還有草原?!?/br> 陸屏想象著草原的樣子。 嚴仞又道:“有烽火臺?!?/br> “有更廣闊的天?!?/br> “和更亮的星星?!?/br> 陸屏閉上眼睛道:“那真好,說得我也想去了?!?/br> 嚴仞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北疆沒有的東西也很多?!?/br> “比如?”陸屏問。 嚴仞沉吟道:“比如……花吧?”他沒去過北疆,只能這么猜測著,“北疆天氣又干又冷,南邊喜濕喜暖的一些花,大抵是無法在那邊生長的?!?/br> 這么說,北疆也不完全令人神往了,陸屏總算有些安慰。 嚴仞忽然道:“九殿下舍不得我么?” 陸屏一噎,吞吞吐吐道:“哪有……” 嚴仞卻不在意他的不自然,反而道:“你在啟安好好的,說不定三年之后我就回來了呢,到時候咱們一起打馬球?!?/br> 他的語氣難得正經起來。 陸屏側過頭與他四目相對,展顏笑道:“好?!?/br> “……”嚴仞別開臉,忽而想到什么,驀地起身坐起來,懶懶道,“來,把這些日子為師教你的匕首術拿出來練練,權當為師最后一次指導你了?!?/br> 陸屏:“……” 正犯春懶,也不讓人多躺一會兒。 陸屏不情不愿爬起來摸出的匕首,開始在草地上為嚴仞演習他學的完整的匕首術。嚴仞仍舊歪在草地上,頗有興致地端詳他的一招一式,時不時點評幾句。 “手抬高點?!?/br> “出招再快點?!?/br> “臉沒必要如此猙獰?!?/br> “不錯?!?/br> “再來?!?/br> 陸屏接連將整套招式武了兩三次,嚴仞才勉強放過他。 日頭西斜,二人并沒在黎山上停留過久,駕著兩匹馬從山上慢悠悠跑下山,在啟安城的街上互相道別。 此后一連幾日,陸屏都沒有再見過嚴仞。 這是他能預料到的。 正月底,天氣稍有回暖,啟安城的年味漸漸消散,各個坊間正在進入正軌。聽聞嚴岑啟程的日子定在二月初九,侯府開始忙著出行的一切事宜,不少啟安城的高門顯貴都備了禮物,前去向嚴岑和嚴凨諵仞拜行。 正月最后一天的午后,陸屏第十五次拿出嚴仞寫給他的那些信封,第十五次一封一封地看,一張一張地讀。 蒼篴院的春光微弱地從堂外溜泄進來,覆蓋到層層疊疊的信紙上。 “君蘇世獨立,橫而不流兮;閉心自慎,終不失過兮……” “其一可息民怒,收爵盈庫;其二可整肅廷風,人皆盡職……” “若伊人未至,孑然獨立,如寇如鵬,豈不快哉……” 讀完,他盯著這些狂狷的字跡陷入失神,坐在案前久久沒有起身。 后日是二月初二,也是白虎殿啟學的第一天,然而新年的白虎殿少了兩名學生,一名是已有家室的陸景,一名是即將去北疆的嚴仞。 嚴仞在啟安的時間只剩下不過九日,念及同窗之誼,不少白虎殿的人都親自攜了薄利登門去嚴家拜別,陸薔更是天天往那里跑。陸屏也跟風備了一份和大家差不多的禮,跟著陸景的禮物,被陸景身邊的太監帶去了鎮北侯府。 這樣又盡了禮儀,又并不顯眼,是陸屏一貫的作風。 但他卻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少做了什么事似的。 達生看到陸屏望著書批和信箋發呆,便道:“殿下已經很久沒有寫信了,要不寫一寫?” 陸屏立即搖頭:“不寫!” 達生道:“那書批呢?殿下寫了那么多,往白虎殿里放放嘛?” 陸屏道:“不放!” 達生疑惑道:“為什么?” 不敢寫。陸屏心里想著,卻沒說出口。 自從知道對方是嚴仞后,他便變得畏首畏尾,生怕自己寫了,嚴仞要么沒回,要么失去了興趣,也許會覺得“留安”此人寫來寫去都是差不多的書批,不過爾爾。 自己已然如此差勁了,“留安”這個人,好歹在他眼里還是優秀的。 只聽達生自顧解釋道:“也對,那個與殿下通書信的人也再沒寫信過來,殿下也沒必要寫給他?!?/br> 陸屏喃喃地替嚴仞解釋:“也許是太忙了?!?/br> 達生便道:“是,正月里確實忙,又不上學,誰會去白虎殿看信呢……” 是啊,沒有誰會大正月里還去白虎殿的。 陸屏隨即想到以后,便道:“以后也不會有了?!?/br> 達生沒聽清:“???” 陸屏低頭看著案上擺滿的書信,眼角酸澀起來。 片刻后,他忽然抬頭抓住達生的袖子問:“達生,有什么花是只在夏日里的開的?喜濕喜熱的?” 達生一時沒反應過來,道:“……芙蓉?杜鵑?” 陸屏于是小心翼翼收拾起書信,道:“幫我去把秋水叫過來?!?/br> “……哦?!?/br> 達生正轉身,陸屏又忽然叫住他。 “還有,我記得我房里官皮箱里頭有幾疊通草紙,那樟木多寶格里頭還有色料盒,都幫我拿過來!”陸屏道。 ◇ 第32章 32 你能親一下我么? 二月初八那日,傅軼和何新柏又一次去找嚴仞。 嚴仞的書房里堆積著這段時間不少達官顯貴弟子送來的禮物,一小箱凨諵一小箱的,宗昀正指派兩個仆役把禮物都拆開,一份份歸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