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兩人沒什么話好說,直到宋思源前來上課,彼此都不再多說一句話。中間有兩次休憩的時間,何新柏和傅軼便緊緊攬著嚴仞又開始談天說地。 他們怎么這么能聊??! 陸屏抱著書心中長嘆。 等接近午時,大家散了課,陸屏仍舊坐在書案前,等何新柏招呼嚴仞要走時,終于鼓起勇氣向嚴仞道:“世子請留步?!?/br> 嚴仞頗為意外,向他笑了笑。 傅軼看出他們兩個有話要說,拉著何新柏先出去了。 人都走了,習文堂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陸屏事先準備好的“借一步說話”的措辭并沒有用上,那便索性在這里說好了。他站起來,從袖子里拿出那塊荷包遞給嚴仞。 嚴仞并沒有接,面上卻笑起來:“殿下這是要送我東西?那就別怪子鏗又誤會什么了?!?/br> 陸屏一急,漲紅了臉:“不是!這是還給你的?!?/br> 嚴仞微微變了臉,收起笑容:“還我的?” 他終于接過陸屏手里的荷包,打開,雙兔佩和扎成薔薇花的絲絹落入手掌中。 陸屏咳了兩聲:“這玉佩原本沾了些許塵土,我洗過一遍了,絲絹沒有洗。既然……既然是意外才到我手里的,理應還給世子?!?/br> “……嗯?!眹镭鸬穆曇舨槐幌?,“多謝殿下?!?/br> 陸屏道:“不客氣?!?/br> 他不禁捂緊手爐裝作很冷的樣子呵出一口氣,那氣霧在空中成團飛舞,試圖打破此時的僵局。 嚴仞道:“這玉確實是宗昀叫人給殿下的,但他誤會了我的意思?!毕肓讼?,他又補充,“如今想來,在我府上打聽我行蹤的應該是八公主?!?/br> 陸屏心中舒了一口氣,道:“那便解釋得清楚明白了?!?/br> “嗯?!眹镭鸬?。 陸屏強調道:“我并不喜歡你,你也并不喜歡我,這是毋庸置疑的?!?/br> “嗯?!?/br> 陸屏又道:“那……往后便不會有什么誤會了?!?/br> “嗯?!?/br> “……”陸屏不知道說什么了。 周圍的空氣仿佛變得稀薄,令人窒息得透不過氣來,冷風過堂,陸屏一低頭,額前的鬢發便被吹得遮住了眉眼,胡亂飛揚。他并不伸手理鬢發,而蜷起雙臂吸吸鼻子,道: “那不打擾世子回去了,世子慢走?!?/br> 他看不清嚴仞的面容,只看到他收起荷包,拱手:“告辭?!?/br> 他點頭,而后見嚴仞轉身向大門走遠。 天氣真冷,冷得心臟都直打顫。 冷得陸屏忍不住沖動叫道:“等一下!” 嚴仞停住腳步,回身看他。 他總覺得還有什么話沒說,總覺得不應該只說這么兩三句的,卻想不起來應該說什么。 糾結半晌,他害怕嚴仞不耐煩了,于是復低頭失落道:“算了,你走吧?!?/br> 嚴仞點點頭,繼續走遠。 陸屏仍舊站在原地捧著手爐,才發覺手爐里的炭早已經涼了,得趕緊回蒼篴苑吃午飯了。 “殿下的風寒好點了么?” 遠處傳來嚴仞的高喊。 陸屏抬頭,驚訝地發現嚴仞在遠遠的白虎殿大門口處站著,沖自己笑。 他不禁走近幾步,高聲回答:“已經痊愈了!” 嚴仞又朝他揮揮手,道:“九殿下如果還當子鏗是朋友的話,以后有什么為難之處,盡管找我!” 陸屏一愣。 仿佛心中有什么釋然了,他一笑點頭:“好?!?/br> 他看見嚴仞似乎打了個響指,又回身優哉游哉地遠去。 嚴仞說過會幫陸屏揭露陸執在文驗上作弊的事情,沒想到才過幾日,朝堂上便起了風波。 上奏參的居然是清流一派的官員,聽說好像不知曾在哪件事情上與張晌結下過仇怨。陸放和張晌的兒子結交的消息一傳出去,那官員便立刻上書參了張晌和陸放一本。 下朝之后,皇帝當即召見陸放,把國子監往期的考卷交到他手里讓他做出來,他卻做得一塌糊涂?;实郛敿创笈?,罰了他祿米,還讓他閉門思過,在自己宮里抄完一整本《禮記》才能出宮。 這個懲罰看著雖重,卻未傷及根本。而且,陸執并未被波及,沒有受到什么影響。 達生有些氣憤:“三皇子居然什么事也沒有,真是不解氣?!?/br> “陸執不在明面上結交,他在白虎殿的課業又不算差,自然難以對他定罪?!标懫了尖庵?,“不過,皇帝肯定會對他起疑心的?!?/br> 昨夜的雪還未化,蒼篴院外草坪上結著晶瑩潔白的一層冰面,在微弱的日光下隱隱反光。秋水和至樂正在爬梯子收竹葉上的雪水。 陸屏看得出神,喃喃道:“……坐看青竹變瓊枝……蓋盡人間惡路歧?!?/br> 達生給他遞上剛煮好的熱茶,他才回過神來:“皇兄要成親了,我送他什么禮物好呢?” “日子定了?”達生問。 近些日子傅家三姑娘傅妤入宮找皇后解悶的次數多了起來,也和陸景見過幾次面。太子大婚是國之大事,需要多方商定,陸景說,皇帝和大臣們已經初步擬定冬月廿一舉行成婚大典。 “無論如何,年前肯定會辦的?!标懫梁攘艘豢跓狎v騰的茶。 達生道:“可這天氣也太冷了?!?/br> “他們說是在年前成婚,過年才能熱熱鬧鬧的?!标懫羾@了口氣,“我實在想不通,怎么成了婚過年就能熱鬧了?不是多了不少繁瑣的禮節么?還要認識一些以前沒見過的親戚,實在太累了……不過皇兄這樣的人,肯定應付得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