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說這話時視線停留在西北方向的天邊,何新柏聽不出異樣,只一夾馬肚走快幾步:“走,去平康坊吃酒?就算沒有給所謂的九殿下賠罪,平康坊也一定要去的!” 嚴仞懶懶道:“明日是七夕,今晚的平康坊應當很熱鬧?!?/br> 何新柏搖著扇子:“對哦,明日是七夕。你還記得玉人樓給咱們斟酒的胡姬么?” 其實不記得,但嚴仞還是點頭“嗯”了一聲。 何新柏道:“我想她了,咱們去玉人樓吧!” 一行人又揚起馬鞭,在夕陽下跑遠。 第3章 3 我被表白,但生氣 “世子回來了,快去準備熱水,再煮醒酒湯?!?/br> 上午騎著馬出去,深夜坐著車回來,機靈的下人已知道是世子吃了酒,彎腰跑進門去招呼廚房了。沒想到車里的人一掀簾跳了下來,步履穩當,似乎毫無醉意。 “不用煮,我沒醉?!?/br> 宗昀看了看嚴仞的神情,確實清醒,可身上的酒氣還很明顯。 嚴仞問:“宗嬤嬤睡了么?” 宗嬤嬤是嚴仞的奶娘,也是宗昀的母親。趙管事道:“睡下了?!?/br> “那就好,別讓她聞見我一身酒氣,不然又要念叨上一個時辰了?!眹镭鹱哌M院子,速度雖快,長靴在石板上幾乎擦不出聲響,身后成群的下人亦放輕腳步跟到房門口,在原地待命。 卸了發冠,解下臂縛,熱水已經備好,趙管事才道:“宗嬤嬤也是為世子好,她今兒還跟老奴提到,前幾日陛下傳了口諭,在世家中挑選適齡兒郎入白虎殿同太子一道念書,希望世子也能去報名,在太師跟前學到的,總是要比傅家學堂更好的?!?/br> 嚴仞倒差點把這事忘了。 前段時間皇帝不知怎么的,忽然要從各世家私塾里選幾名世家子弟調入白虎殿。白虎殿是皇子及公主們的皇家學堂,由太師親自教習,而世家子弟們向來都只在國子監或者自家私塾里念書。 但他其實不喜歡讀書,只喜歡同他父親一樣鉆研武學,如果是調他去武學營,他再樂意不過。 嚴仞只能道:“父親母親遠在北疆,在家自然是聽宗嬤嬤的?!?/br> 趙管事道:“還有一件要緊的事,請世子定奪?!?/br> “說?!?/br> 趙管事回首低聲吩咐幾句,不多時,嚴仞的革帶已經被丫鬟卸下,熱水也已備好,嚴仞轉頭,見一個下人被押著撲通跪在檻外,磕頭求饒。 “這小子整天鬼鬼祟祟心神不寧的,從他身上竟搜出一錠銀子,審問了半日?!?/br> 那下人磕頭道:“世子饒命!今日外頭有人給小的銀子,問世子去哪里,可有進宮,進宮的時辰是什么。小的只知道世子去龍首山跑馬了,就告訴了那人……” 嚴仞微微皺眉。 宗昀剛跨出門檻,那人又嚇得立刻道:“小的原不想說的!但那人給小的看了宮中的牌子,是宮里的主子,還說是……” “什么?” 那人抬頭,遲疑地看了看周圍的人。 “說?!?/br> 那人閉眼大聲道:“說是宮里的主子愛慕世子,才特意來問世子行程的!” 周圍頓時寂靜得只剩蟲鳴。丫鬟低下了頭,奴仆背過身去,趙管事一時愕然,宗昀忍不住咳了幾聲:“咳!咳咳……” 趙管事道:“老奴還是去吩咐下人煮碗解酒湯吧?!?/br> 說著領了幾個人退了下去,人變少了,尷尬的氣氛還未減退,丫鬟們的瓦瓢有意無意地在浴桶里來回劃拉。 嚴仞問:“宮里的哪位主子?” 那人道:“沒說,但奴才看到牌子上刻的是仙鶴?!?/br> 宗昀回憶道:“仙鶴啊,那是皇子公主的專印……”接著恍然大悟,不確定道,“這、這么說,是宮里哪位公主殿下傾心……” 嚴仞脫掉外袍,吩咐:“把他帶下去打二十板子,明日調去莊上。傳我的話,以后若還有誰私自受賄透我的行蹤,就不要在府里待著了?!?/br> 他又看到宗昀一直期期艾艾的,索性道:“你想說有公主傾心我,想見我一面,特意制備偶遇么?但今日在后山并沒有遇見什么公主殿下?!?/br> “……” “……” 短暫沉默后,嚴仞后知后覺:“莫非……” 宗昀又咳起來:“咳咳!” 瓦瓢舀水的聲音莫名使人心煩,嚴仞嘖了一聲:“你們今天怎么了,這水要弄多久才弄好?還不出去?” 下人們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急忙收拾好東西磨磨蹭蹭挪出去,嚴仞正要說什么,趙管事又端了醒酒湯進來,見宗昀還在咳,便問:“宗昀,你也需要醒酒湯么?” 宗昀急忙擺手。 屋里只剩三個人,嚴仞已沒有心情洗浴,一碗醒酒湯拿起,想了想,又放下。 趙管事問:“世子,這湯有什么問題么?” 嚴仞搖頭,眉頭緊鎖。 宗昀和趙管事皆不敢說話。 半晌,嚴仞才道:“宗昀啊,你說,他今日是什么意思?” 趙管事:“什么什么意思?” 宗昀順著道:“難怪他念那首詩,原來是傾慕于世子……” “……”嚴仞問,“當真?” 宗昀:“十有八九啊?!?/br> 嚴仞喝了一口湯后放下碗,沉吟道:“但既是傾慕于我,為何還如此生氣,像是我冒犯了他一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