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獵戶的養家日常 第120節
陳二牛還沒來得及得意,又是好幾個漢子朝他撲過來,一下把他壓到了地上,數不清的拳頭砸在身上,給他打得火氣上來了,拳頭砰砰往人臉上砸,也不管誰,只要不是自己人,那就全是敵人。 陳大舅和衛老頭也在和陳家的姻親們干架,誰都不認識誰,逮著人就是一通打,吳家打他們,他們打吳家,衛老頭這個瘸子看起來最好欺負,但朝他來的下場最慘,敢沖他使鐮刀揮斧頭的,最后傷口都會落在自己身上。 和陳三石他們這群血氣旺盛的年輕人不同,他們往死里打還不要命,動靜鬧得大,看著便叫人心肝膽顫。老頭們要克制些,打得比較溫和,譬如直接搶了對面的扁擔和別人的武器互毆。 只有陳二舅那個一心要給閨女出氣的不同,他這會兒已經穿越了人群,成功摸到吳老頭的衣角,赤紅著眼一個猛子撲上去騎在他身上,壓著他在地上猛揍。 “我的牙!”吳老漢觸不及防被撲個正著,兩拳落在臉上,立馬感覺口腔里有啥yingying的,混著血唾沫吐出來,才發現是他那顆金貴的鑲金牙。 他頓時怒了,雙手猛地掐住陳老二的脖子,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猛地一翻身把他壓在地上,張著漏風的嘴罵道:“你他娘|的陳老二,老子要殺了你??!” “誰殺誰還不定!”陳二舅一臉鼻青眼腫,手掌撐著他的下巴,手動幫他閉嘴,在地上掙扎了半晌,再次占據高位騎在他顫動的肥rou上,他冷著眼,沖著底下那人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聲,特響亮。 漢子家揮拳打臉,和扇巴掌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意思,他現在就是在故意侮辱吳老漢。 一個又一個巴掌甩在他那張肥碩的臉上。 漢子家打架沉默無聲,只有拳拳到rou,婆娘家那頭卻是又打又罵,啥話臟罵啥,問候你十八輩祖宗的同時還不忘揪著你頭發抓臉,動靜大得很。 混亂的群毆,正好遮掩了陳二舅的聲音,他扇一巴掌,就低聲說一句:“叫你不教好兒子?!?/br> 啪! “養了個腌臜玩意兒出來禍害人?!?/br> 啪! “你兒子死了,我閨女卻好生生活著,她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br> 啪! 看著吳老漢腫脹難看的老臉,他仰頭,突然大聲哭嚎道:“吳老漢,你還我大丫命來,還我女兒命來??!” 這嗓子穿透力老強了,中年漢子悲戚啊,堵在門口的村民都忍不住扯衣袖抹淚了。咋能怪陳家人打上門呢,雖然同為一村人,這般眼睜睜瞧著不好,但,但人家也是一片慈父心腸??! 哎。 吳老頭都他媽震驚了,沒想到事到如今他還能搞上這么一出:“你,你……” “啪——”陳二舅騎在他身上,不想聽他說話,反手又是一個大嘴巴子,把他嘴里剩下那顆鑲金牙也給抽了出來。 吳老漢像條離了水的肥魚在岸上一個勁兒撲騰,卻撼動不了分毫。 吳家人前赴后繼試圖去救吳老漢,然而但凡有一個人靠近,就被那個高大威猛的漢子或踢或扔,一群人愣是無法靠近他分毫。 他們都快絕望了,頭一次覺得自己就跟小雞仔一樣任人拿捏。 衛大虎沒有加入混戰,他就盯著二舅和三石,這父子倆是鐵了心要和吳家人rou搏一番,被打得鼻青臉腫反而愈發勇猛,尤其是三石這小子,今兒有點讓他刮目相看,兇得很,吳老四被他打去了半條命,這會兒只剩半口氣躺在地上。 他這會兒又找上了吳老五,瞧著已有頹勢,畢竟前頭已經消耗了不少力氣。 他幫著二舅和三石掃清下黑手的,抽空還瞅了眼大舅母和二舅母,二舅母正在和吳婆子撕扯,大舅母則和一個臉生的婆子干架,估摸是吳家的姻親,兇得不得了,頭發都扯散了,嘴里罵罵咧咧全是器官親屬之類的臟話。 大嫂和吳招娣則和吳家幾個媳婦扭打在一起,旁邊還有好些個婦人在朝她們下黑手,吳招娣在村里時就是個干架好手,她力氣大,愣是沒落啥下風。 至于他爹和大舅,大舅還罷,他爹就有點渾水摸魚了。 就是摸得不太輕松,老瘸子啊,瞧著就好欺負。 “我cao|你奶奶的,去死吧!”吳家大女婿攥著一把砍刀從灶房沖出來,看著再次把吳老五壓在地上打的陳三石,他對著那小子的后背舉起刀便要砍。 “兒子!”相隔不遠的陳二舅目眥欲裂,一把丟開吳老漢,腳一蹬便要撲過去。 一道白光閃過,陳三石聽見爹驚恐的叫喊聲,他停下揮拳的動作,側首便對上吳家女婿猙獰的面容。這些日子在山上練習劈砍的反應,使他下意識往旁邊一躲。 也就是這時,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掉在了地上。 “啊——” “啊——” 兩聲慘叫,吳家女婿捂著齊根斷裂的手腕,吳老五捂著被菜刀割斷的襠部,而在他們不遠處,一把寒光湛湛的刀插在地上。 “滴答”,一滴鮮血滴落在地。 第151章 151 ◎是我的手!◎ 意外來的太過突然, 亂戰中的眾人齊齊停下動作,扭頭望向發聲處。 吳家大女婿握著被削斷手掌的手腕,一張臉慘白如紙, 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滴滴滑落,他哀聲慘叫,看著削得比木樁子還整齊的手腕,低頭四處找自己的手掌:“我的手,我的手!” 他跪在地上, 撅著屁股想去撿自己的手,就見落在地上的手掌被捂著襠連連打滾哀嚎的吳老五一腳踢開, 血跡混著泥土,好似辦殺豬酒時被屠夫隨手砍下來丟在地上的豬蹄,回頭洗洗便能丟鍋里。 吳大女婿見此連聲嚎叫,他跌跌撞撞膝行過去,手肘撐地,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正要去撿, 一條不知從哪兒鉆出來的黑狗張嘴一叼, 先他一步叼住,美滋滋沖他噴出兩口熱氣,尾巴搖得賊歡,扭頭便鉆進了人群。 “啊——”吳大女婿見此絕望慘叫,“旺財,旺財你回來!那是我的手!不是rou骨頭,是我的手??!” 比他叫得更慘的是吳老五, 他捂著兒孫根痛得死去活來, 手掌一片濡濕, 他不敢看, 生怕看見血,也怕不緊緊握住根,根就斷了。他痛到已經失去知覺,他不曉得自己捂的是空襠還是實襠,聽見大姐夫的慘叫聲,吳老五一邊嚎痛,一邊咒罵他:“楊大郎我cao|你大爺,我要殺了你!” “我的手??!” “我要殺你了??!” 周圍一片寂靜,漢子們看見滿地打滾的吳老五,只覺得□□涼颼颼的。楊大郎的娘最先反應過來,她一把推開大舅母,頂著被拽散的頭發哭嚎著去找狗:“啊啊啊,旺財,旺財你不準吃我兒子的手!” 和二舅母扭打在一起的吳婆子也回過了神,她顧不上女婿的手,看著地上痛哭流涕的小兒子,大叫一聲“老五”,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一腳踢開二舅母,手腳并行爬到小兒身邊,看見他指縫里溢出來的血跡,只覺頭暈目眩,白眼一翻便倒在了地上。 她兒子變成太監了! “老婆子!”吳老漢沒了兩顆鑲金牙,一張臉鐘得像被馬蜂蟄過,整個人狼狽不堪,哪兒還有往日里的氣定神閑,這會兒再不像良善富家翁,在地上造得灰撲撲一身,和村里那些個農家老漢沒啥區別。 看見在地上打滾的小兒子,他眼神好啊,一眼便瞧見了那把染血的砍刀,還有小兒子被割破的□□。 他腳步打晃,捂著眩暈的腦袋,望著被包圍在人群中的高大漢子,抖著聲道:“你,你竟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行兇!你還敢說老二不是你殺的,這就是證據!”他指著插在地上的那把大刀。 泥腿子們哪兒見過這種刀啊,見過的家里糧倉都被搶空了,估計周家村和李子壩的人比較熟,為首的土匪手里拎的就是這種。 可能有點區別,但他們瞅不出來,就覺得寒光湛湛,駭人的很。 原本還在和陳家人扭打的吳家親屬,就跟見了鬼似的,一下蹦出老遠。 “這下任你們說破嘴皮子都沒用,哈哈哈……”吳老頭笑得有點癲狂,顧不上還在地上打滾的小兒子,恨不得立馬就把殺人的帽子扣到陳家人頭上,“就是你,我兒子就是你殺的!” 堵在大門口的村民伸長脖子往里瞅,哎呀咋了這是,咋突然就不打了。 里頭人太多,他們愣是沒瞅清楚發生了啥,就聽見吳老五和楊老大齊聲慘叫,然后吳家養的那條出了名的吃里扒外的狗叼著啥屁顛顛跑了,緊接著便是楊老大和楊婆子跌跌撞撞跑去追它。 他們心癢的不成,擠在前頭的村民干脆挪進了院子,反正這會兒沒人注意他們。 陳二牛沖兄弟們使了個眼色,陳大石等人原本還在和吳家人rou搏,這會兒一腳把壓著自己的人蹬開,連陳三石都頂著鼻青眼腫的臉搖搖晃晃站起身,幾人走到衛大虎身旁不遠處,一把薅開背簍里在路上折的樹枝,一人從里頭抽出一把大刀。 四個漢子,四把大刀,把在場所有人駭得連連倒吸冷氣。 “嚯?!鼻倪溥渑策M院看熱鬧的村民嚇得當場后退,媽耶,這伙人啥來路,不會是土匪假扮的陳家人吧?! “土匪,土匪進村了!”人群里有人驚恐喊道。 衛大虎對外頭的動靜充耳不聞,他走過去一把抽起插在地上的刀,舉起來對著吳老漢,咧嘴笑道:“老頭,我怎么聽不懂你在說啥?!?/br> “就是這把刀,你就是用這把刀殺了我兒子!”吳老漢仿佛發現了真相,指著他跳腳大笑,顯然經了陳二舅一番耳光伺候,他腦子已經被抽壞了,整個人顛里顛氣的。 “大老爺判案都講究個人證物證,沒得你這么張口就來,全憑自己猜想?!毙l大虎都不稀得看他發癲的模樣,瞅了眼兄弟們,一個個形容狼狽,就是這埋汰樣,握著大刀反倒更添煞氣,怪唬人。 他看著圍著他們的吳家人,朗聲笑道:“還好老天長眼,沒叫你吳家人坐上當官的椅子,不然還不曉得世上要多添幾條無辜人命?!?/br> “噗嗤?!蓖忸^不曉得是誰忍不住笑出了聲。 吳老漢氣得臉色發青,仍舊沒放過他:“尋常人家咋可能有這種武器,你,你是不是和土匪有勾結?!”越說越覺得就是這么一回事兒,對,對,沒親眼看見他殺人咋了,如今十里八村的人最恨的就是土匪,尤其是周家村和李子壩的人,只要把他和土匪扯在一起,陳家在定河鎮再無立足之日! 他越想越激動,跳起來指著他,鏗鏘有力道:“好啊,我說為啥土匪認準了我們定河鎮,原來是因為有內jian!你們陳家就是土匪安插在十里八村的jian細,難怪大河村安然無恙,原來是因為里面有人!” “老頭,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衛大虎都無語了,忍不住瞅了二舅一眼,這老頭不會被你打傻了吧,“小溝村也沒被土匪光顧,你們吳家還是村里最肥的那頭羊,至今沒有被搶,咋地,你家在土匪窩里安插的有內應?” “放你娘|的狗屁!”吳老漢扭頭看向他家大門口,沖那群縮頭縮腦的村民吼道:“他們是土匪,這是全村的大事兒,你們快來把他們抓起來!抓了他們再仔細審問,我們小溝村抓到了jian細,日后誰都不敢再小瞧我們!” 村民們有些畏懼地看著衛大虎他們手里頭的刀,猶猶豫豫不敢向前,這,這,他們真是土匪??? “你說誰是土匪呢?!”陳二牛怒目瞪他,沒得這么侮辱人的! “你他丫的才是土匪!”陳大石罵罵咧咧,擼起袖子就想干他丫的。 “我們振遠鏢局走南闖北,路上遇到劫匪是常有的事兒,隨身攜把刀咋了?”衛大虎一臉正氣凌然,“不信你們去大河村問問,近幾個月我大舅二舅家是不是關門閉戶,全家老小全不在家中。我這個當外甥的沒啥大本事,聽聞朱屠夫年輕時在外頭闖蕩過幾年,回來就在鎮上開了豬rou鋪子,我家是獵戶,家中只有兩畝薄田,娶了媳婦咋能讓她跟著我過苦日子?這不,偶然間在縣里結識了咱們鏢局的大當家馬六,他看我體格強壯有兩分本事,便帶著我四處走鏢。前頭我們鏢局接了筆大生意,鏢局里差人,我就帶上了舅舅兩家,又說情邀了舅母嫂子們幫著煮飯洗衣,全家一起賺兩個辛苦錢” 有理有據胡扯一通后,他用刀尖指著吳老漢的鼻子,憤怒道:“若不是家中沒有人,我表姐和表姐夫怎會被你那幾個兒子合伙暗害!若不是你們欺人太甚,我們又怎會刀劍相向,是你們吳家一再逼迫,仗著人多欺辱我們,我們都沒打算對你們動刀子,結果你大女婿不講武德舉刀想殺我弟弟?,F在,是你們逼我們的!” 陳三石吸溜了一下鼻血,都被他說得熱血沸騰了,他啥時候去走鏢的,他咋不知道呢! 原本還有些蠢蠢欲動的村民立馬不動了,是哈,人家帶著刀,若真是土匪,咋還和你rou搏啊。 瞧這一個個鼻青眼腫的,有刀不使是為啥?是心里還念著吳家是姻親!結果吳家人做事不地道,說漏了嘴,這才惹得陳家人動刀。 至于是不是鏢爺,回頭去大河村問問就曉得了。 主要陳家漢子們瞧著老實巴交的,不像傳聞中兇神惡煞的土匪,和吳家不對付的人家心里天平一下子便倒向了陳家。 衛大虎發現小溝村村民的表情,心里還有啥還不明白的,他咧嘴笑了笑,落在吳老漢眼里卻氣得發慌,狗|日的陳家人,是他小瞧了他們!他深吸一口氣,還想繼續指認,便見站在他身后的陳大石幾人對視一眼后,沖上去對著他家就是一通打砸。 噼里啪啦響,這次卻沒人敢攔著他們,就連那些被吳老漢稱作“家犬”的破落戶都一臉畏懼地看著他們手里的大刀,不敢想之前他們還把人摁在地上揍。 陳三石曉得吳家哪房人住哪間屋,他握著刀,見到啥金貴的就往地上砸,啥茶杯瓷碗花瓶,他一張臉冷得出奇,他姐被鎖在雜物間里不是一日兩日,是好幾個月,這么長的時間,他不相信吳家人啥都不知道。 冷血,統統都是冷血動物。 他舉著大刀砍向吳老漢和吳婆子床上的金貴被面,一腳踢翻衣柜,刀尖刺向里頭他認識或不認識的物什,滿屋子羊毛棉花翻飛,有金子銀子落在地上,他視而不見,反手便把梳妝臺上的銅鏡揮到地上。 吳老大兄弟幾個上前去攔,被他一腳踢開,每回他來吳家看他姐,吳家人就用窮親戚上門打秋風的眼神看他,明明他回回上門都沒空著手,拎雞抓鴨,就是不想jiejie在婆家面前丟臉。 可就算如此,吳家人依舊看不上他們,私下嘀咕他家窮酸,嘀咕他穿著埋汰,嘀咕他言行舉止不文雅,嘀咕…… 陳三石舉起刀,他被吳家人好幾個漢子壓著打沒哭,想到他姐在吳家過的這幾年苦日子卻忍不住掉眼淚,此時看著曾經嘲笑他姐是破落戶人家的女兒的吳老大,他二話不說舉刀就刺,淚流滿臉哭嚎道:“誰稀罕你們家,一家壞坯子,看不上就別上門提親啊,娶回去又下黑手折磨,沒得這么糟踐人的,你們吳家早晚要遭報應!” 吳老大沒想到他真敢下手殺人,駭得屁滾尿流,衣角仍舊被劃破了。 幾間屋子接連響起打砸聲,吳老漢跪在地上連聲咒罵哭嚎,周圍的親屬卻礙于陳家人手上的刀不敢上前阻攔。 “你們怎么敢,怎么敢??!” “住手,通通都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