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獵戶的養家日常 第69節
吳招娣在旁邊瞧著,見菜好了,立馬遞上一個洗干凈的盆,桃花接過后把菜鏟起來,緊接著手腳不停,繼續舀水洗鍋。 兩只兔也是一早便收拾出來了,他們去杏花村接娘的工夫,嫂子她們是半點沒歇,外頭漢子們把豬剖開后,二嫂第一時間便熬了豬油,燉了雞湯。吳招娣她們眼里手里全是活兒,把碗筷都清洗了一編,rou該切的切,該煮的煮,菜和調料都是提前準備好的,衛家沒有,她們便使喚男人去家里拿,桃花還看見了一個陌生的腌菜壇子,大嫂說是大舅母叫端過來的,她家的腌菜還吃不得呢。 煙熏火燎的灶房里,人進人出,熱鬧的不得了。 灶房門口圍了一圈人,一群娃子被香得走不動道,狗子半點不認生,精確找到一家之主衛老頭,抱著他腿就嚷嚷:“爺爺,啥時候吃飯啊,肚子餓了!” 滿倉在旁邊急的臉都紅了,叫啥爺爺啊,你得叫叔!這傻弟弟! 衛老頭樂得哈哈大笑,彎腰把狗子抱起來:“你得叫我叔,我是你姐夫的爹,你和你姐夫一個輩兒,你咋能叫我爺爺?” “叔啊,啥時候吃飯,你催催我姐去!”狗子麻利改口,他在家可不敢催姐做飯,她做飯的時候別人催她,她脾氣可大了,便是憋著不發出火,那眼神都可兇了。 “再等等,等等就能吃了?!毙l老頭也不敢去灶房催,催啥啊,辛苦做飯的人都沒喊累呢,咱這些干等著吃飯的咋好意思催,安生和肚里的饞蟲對抗,忍著吧! 鍋熱得直冒白煙,桃花這回鏟了不少油,兔子可沒啥肥rou,油太少炒不熟。等鍋里油溫高了,她把一大盆剁成小塊小塊的兔rou倒入鍋中,揮動著鍋鏟來回翻炒。別說,胳膊都鏟累了,她也聽見狗子在外頭嚷嚷啥時候吃飯,就和在錢家一樣,她在灶房里忙活吃食,除了娘,沒一個人來幫她,他們坐在堂屋里談天說地,除了會催她快些做飯,他們餓了,卻不曉得來灶房看一眼搭把手。 有回狗子跑來催她,她憋著一肚子火,本就在外頭干了一天農活,回家半刻不得歇又要去灶房做夕食,她身體累心里煩,就沒忍住朝狗子發了脾氣。自那以后,狗子再不敢來灶房催她做飯,每回餓了就捧著肚子縮灶膛口看娘燒火。 想到此,桃花不由加快了翻炒速度,灶膛里燒著大火,鍋里油溫高著,她依舊是往鍋里丟了不少茱萸,也就是鄉下習慣說的辣子,蔥姜八角茴香醬油,每樣都缺不得。最后撒上粗鹽,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爆炒辣子兔rou便出鍋了。 今晚時間實在趕,不然把豬頭和豬耳朵豬尾巴鹵出來,再煮上一大鍋水煮魚,大舅家的酸菜多帶勁兒啊,又有辣子,那滋味不曉得多霸道??上]法子,魚只能改日去山里現捉,豬頭是來不及鹵,只能吃些炒菜和涼拌菜。 對,還有軟糯粘牙的豬肘子,明日一大早就得起床燉上,今夜卻是沒得吃了。 桃花圍著灶頭炒菜的時候,吳招娣便在旁邊拌蒜泥白rou,還有涼拌青菜。熱菜得有,涼拌菜也缺不得,回頭大rou吃膩了,還能有個解膩的東西。 吃膩了,吳招娣都不敢想自己居然能生出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她這輩子只有缺rou吃的時候,就沒有吃rou吃到膩過??煽粗@滿灶頭的rou,還有院子里吊著的半扇豬,水桶里裝的四條豬腿,今晚咋就不可能吃膩呢?這可全是rou??! 第四個菜便是席面上缺不得的紅燒rou,一塊完整的五花rou灶房里沒有,更沒有提前切出來,桃花便叫院子里的衛大虎拿了條剛割下來的大五花,她接了rou后先沒洗,而是攥著rou,用rou的背部,也就是皮,在微熱的鍋中來回摩擦炙烤豬皮。這般既能去除豬毛的味道,炙過的豬皮口感比沒炙過的要好不少。 等把豬皮炙成黑漆漆的模樣,桃花舀了瓢水,用菜刀把上頭漆黑的部分刮掉,露出豬皮原本的顏色。 她把rou丟到砧板上,吳招娣叫她繼續炒菜,她來切,桃花便把刀給了她。她再次把鍋洗了一遍,從腌菜壇子里抓了把酸菜出來,拿出衛大虎給她防身的刀,防身倒是半點沒用上,在山里都用來刮魚鱗了,她洗干凈,把酸菜切了,緊接著便煮了一大鍋酸菜rou片湯。 湯盛出來后,繼續涮洗鍋,桃花叫大嫂把火燒起來,繼續下了油,這回的油依舊沒放太多。等油一熱,她把切成小坨的五花rou全部倒入鍋中,把肥油炒出來,兩面煎至金黃后,她拿碗把煎好的五花rou盛起來,從木柜里拿出糖丟入鍋中,叫大嫂火不要燒太旺,然后慢慢就著溫火把糖化開,鍋中咕嚕咕嚕冒著小泡泡了,她又叫大嫂把火燒猛些,倒入五花rou來回翻炒上色。 吳招娣和三叔公的孫媳站在旁邊安靜看著,桃花大手筆放油放糖,她們看得是心肝亂顫,家里平常難得吃上一回rou,她們哪里見過這種做法?真是長眼了,原來紅燒rou是這般做的,還要放糖呢!對火候大小也有講究,這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的,這一鍋可真金貴稀罕??! 給五花rou上好糖色,桃花把事先準備好的姜片香葉八角蔥都丟入鍋中,甚至叫大虎給倒了一小半碗的酒來,倒入鍋中來回翻炒,在吳招娣瞠目結舌的注視下,倒入半瓢清水,加上粗鹽,大火燒開后轉為小火燜煮。 蓋上蓋子,桃花這才抽空歇了口氣,回頭便看見灶房門口圍了一圈人。 “……” 陳二牛抱著兒子鐵牛,父子倆同時一抹嘴,哎媽呀,沒流出來吧? 真香??! 衛大虎瞅著媳婦,喉結也是一陣陣上下滾動,遭不住遭不住,媳婦日后要害他虎命,都用不著拿刀子,直接沖他揮揮鍋鏟,他保證半點不反抗,她要干啥就干啥,脖子都主動湊上去,只要給他做頓這樣的紅燒rou就行。 “媳婦,要不開飯吧?”衛大虎眼巴巴望著她,說出了眾人不敢說出口的話。 桃花回頭看了眼灶臺,笑著點點頭:“成,也差不多了,擺桌子上菜吧!” 衛大虎嘴角咧開美的不得了,招呼漢子們把院子里的桌椅擺好,桃花見此扭頭對吳招娣和三叔公的孫媳婦道:“趁著菜都是剛出鍋的,且還熱著,咱拾掇拾掇,把炒出來的菜都拿盤子盆子盛起來,一桌一份?!?/br> “行!”吳招娣點頭,和三叔公的孫媳婦開始忙活分裝菜。 灶房里倒是不缺裝菜盛湯的盆盤,都是他們從家里帶來的,使習慣的物什,吳招娣蹲在地上舀雞湯,兩只雞熬的雞湯,老大一鍋了。四桌,便是四盆,便算成半只雞一盆,那也不少了! 她負責舀,三叔公的兒媳便負責端去院子里,漢子也不都是等著吃飯的,個個眼里都有活兒,把碗筷擺好后,婆娘在灶房忙活的,漢子便各自拎著自家的娃去洗小臟手。 娃子們一道玩耍了半日,那感情直線上升,他們鬧著要自己坐一桌,被他們老子一雙大掌拍在屁股蛋上才老實下來,筷子都握不明白的年紀,還自己坐一桌,能得他們,欠收拾! 鵝蛋還小,被爹打的哇哇大哭,他爹則被他老子罵得灰頭土臉,飯前又是好一番熱鬧。 雞湯端出去了,接著便是香煎排骨四碗,每桌一份;白菜絲熗炒里脊rou四碗,每桌一份;爆炒辣子兔rou四碗,每桌一份;酸菜rou片湯四盆,每桌一份;蒜泥白rou四碗,每桌一份;涼拌青菜四碗,每桌一份。當然,還有眾人望眼欲穿的紅燒rou,還在鍋里燜著呢。 桌上目前七個菜,別看只是七個,那分量別提了,說是盆,那就是滿滿當當一盆。說是盤子,可不像鎮上富貴人家做席,里頭就一丁點東西,桌上便是一盤白菜絲熗炒里脊,那分量都夠一家五六口人敞開肚皮吃,更別提還有兔rou,滿滿一大盆的排骨,油滋滋直冒香氣的雞湯……別說了別說了,再說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大虎媳婦賢惠,手頭半點沒露縫,都是實實在在的分量,油水也足。一群常年肚子里缺油水的泥腿子,看著漂浮著一層黃油的雞湯,眼睛都直了,口水一個勁兒分泌,媽呀,這雞湯看著多鮮吶! 能吃了不? 當然能吃了,衛老頭作為一家之主,院子里這些親朋暫且不提,他頭一個招呼的便是親家:“親家,來上座?!?/br> 趙素芬被大舅母推著去了主桌,也就是靠近堂屋的第一桌,這桌是留給主人家的。當然,今日來衛家吃殺豬酒的都是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親朋好友,唯獨趙素芬和滿倉狗子,那是真貴客,必須坐主桌的。 趙素芬也不扭捏,衛家有心,她自然也坐得這個位置。 衛老頭又親自把滿倉和狗子都拉了過來,就挨著他們娘坐。滿倉有些拘束,衛老頭拉他,他就過來,不拉他,他就站在原地干巴巴望著,也不曉得自己該坐哪兒。狗子正好相反,衛老頭伸手拉他的時候,他正拽著他哥的袖子往娘身邊擠呢。 鐵牛和鴨蛋鵝蛋哇哇大叫著要和狗子叔坐一起,企.餓.群.依.五.而.爾.期.無.爾.吧.椅.歡.迎.加.入但是他們狗子叔望著桌上的香煎排骨,雙手交疊放在桌上,乖的不得了,就等著一聲令下,他好伸手拿排骨啃了。 狗子狗子,哪個狗子不愛啃骨頭??! 招呼完親家,衛老頭把三叔公和三叔婆也往主桌領,三叔公卻擺著手,一屁股坐在了主桌旁邊那桌,推著他的手笑道:“我就坐這兒,我老婆子,兒子兒媳,孫子孫媳,哈哈哈,好在還沒生曾孫,不然我這一大家子就要霸占兩桌了?!彼婈惗8觳蚕聤A著鐵牛,招呼他們爺倆,“在旁邊傻站著干啥,過來,坐這桌?!?/br> 陳二牛帶著兒子便要過來,卻被衛老頭伸手攔住,干脆叫他把另外兩張桌子挪過來,這院子里除了他親家是貴客,其他人誰不知道誰啊,干脆湊桌吃飯得了,還分什么主桌不客桌:“干脆也別分開坐著,把桌子湊湊,一個大桌子吃飯還熱鬧些?!?/br> “就是,都是一家人還分啥桌啊。趕緊的,都把桌子拼起來,一個桌子吃多熱鬧?!标惗顺终驹谝慌?,見兒子傻愣著不曉得動手,抬腿朝著他屁股便是一腳,個沒眼色的,這輩人里就屬你年齡最小,還不趕緊動手,指望你老子幫你抬桌子不成。 陳三石被他老子踹了一屁股墩,都顧不上拍褲子上的灰,伸手就和陳二牛一道抬桌子。趙素芬見此想帶著兒子站起來,被大舅母壓著肩膀動彈不得,大舅母笑道:“起啥起,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今兒這上座你也是坐定了。不用挪,叫他們把桌子搬過來就成?!?/br> 見狗子不挪眼盯著盆里的排骨瞧,她樂得很,招呼他和滿倉:“你倆小娃子別管他們大人的,餓了就拿筷子夾著吃,來jiejie姐夫家可不興見外,當自家就成,乖啊,餓了就吃罷!” 狗子抬頭對她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依舊是雙手交疊搭在桌上,沒伸手。他哪兒敢伸手啊,娘就在旁邊瞧著呢,他若是敢伸手,他的手心怕是要被柳條抽腫,他哥都救不了他! 滿倉也沒伸手,他比狗子還乖巧,大舅母看在眼里是喜歡得不行,親家咋這么會教孩子,他們姐弟三個,就沒有一個不遭人稀罕的,都是個頂個的乖巧! 四張方桌拼湊到一起,便成了一張大方桌。 不用分桌了,鐵牛和鴨蛋鵝蛋兄弟倆鬧騰著要和狗子叔坐,大人們沒得法子,鬧不過他們,衛老頭親自把被他爹揍了屁股蛋的鵝蛋抱到狗子身邊,鵝蛋挨著抽陀螺很厲害的狗子叔,笑出了鼻涕泡。 桌子擺好,端著雞湯的陳大石等人立馬按照四個方面,各放了一盆。不過轉瞬間,桌上便放滿了一盆盆一盤盤的菜。 等桌子被擺放的滿滿當當,小娃子一個個口水直流,但即便如此,連最小最不懂事的鴨蛋都只是把手指伸到嘴里嚼吧嚼吧,一邊流口水一邊咬手指頭望梅止渴,沒有伸手去碗里抓rou吃。包括鐵牛,已經坐在凳子上扭成了茅坑里的蛆,啊不是,扭得像個蠶寶寶,但桌上有一個算一個,娃子們都被家里大人教得很好。 衛老頭招呼大家伙坐下,知曉要喝酒的漢子們推推讓讓,沒有一個去挨著自個婆娘娃子坐,特別默契地擠在一起。衛大虎抱著酒壇出來,好家伙,一群漢子眼睛都在冒綠光,和看著rou流口水的娃子沒啥兩樣。 趙素芬看著這一幕,竟有些恍惚。 雖然都是今日才認識的親戚,還是女婿這邊的,她卻半點不覺得生疏客套,每一個對上她目光的人都沖她笑的很親熱。漢子家便不說了,年輕人是面對長輩的靦腆,像陳大舅陳二舅這樣的,那是看親戚的眼神,很是親呼,三叔公這樣的長輩,也半點沒有架子,她頭一次來女兒婆家,真切的體會到了啥叫“貴客登門”。 她趙素芬,從第一個男人去世后,一連輾轉了兩家,可無論是周家還是錢家,看輕她的有,輕賤她的有,漠視她的有,詆毀她的有……她第二個男人爹娘都死了,也沒啥親戚可走,但錢家不是,錢家親戚多著呢,逢年過節無論是親戚來錢家,還是錢家走親戚,錢廚子都只會帶上兩個兒子,不會帶她這個后頭娶進門的婆娘。 她也不曉得自己這個正經嫁給他的婆娘是哪里丟他的臉了,狗子都五歲了,趙素芬在錢家這么些年,從來沒被錢家親戚尊敬過,卻不曾想在今日,在她女婿家,人人都把她奉為上賓。 趙素芬不是心瞎眼盲的傻子,自然分得清真心尊重還是假意客套,衛家的親朋們,都是真心歡迎她,歡迎她的兩個兒子。 趙素芬抬頭看向正在開酒壇,和一眾漢子打趣笑鬧的女婿,在這一刻,她把衛大虎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和滿倉狗子一樣。 最后一道大菜出鍋,那香味兒飄的,所有人都下意識望了過去。 桃花端著紅燒rou出來,迎上眾人的目光,她感覺自己這會兒挺萬丈矚目,上到三叔公,下到咬著手指頭流口水的鵝蛋,所有人都盯著她……手里的紅燒rou。 上了糖色的紅燒rou紅撲撲亮晶晶軟糯糯粘牙牙,吃在嘴里定然是油滋滋,看著便讓人心里美滋滋,臉上都笑開了花花。 桃花把盤子放在了桌上,鵝蛋張嘴“哇”了一聲,口水順著嘴角便流了下來。 四盤紅燒rou,依次上桌。 等菜全部上齊,那桌子真是半點都塞不下了,滿滿當當一盤接著一盤,一盆挨著一盆,就和那圍著桌子坐了一圈的人似的,擠得半點空隙都沒了,眾人拿著筷子,只等主人家發話了。 一家之主衛老頭看了眼眾人,笑著發話:“吃!” 話音落,桌上頓時響起筷子打架的聲音,這會兒是啥都別想了,先把胃滿足了再說,漢子們顧不上喝酒,婦人們顧不上照顧娃子,娃子更顧不上流口水,都伸出筷子一個勁兒夾rou吃。 陳大石夾了一筷子爆炒辣子兔,他手氣好,一夾便夾到腿子rou,那個部位的rou質鮮嫩,一口下去,兔rou的鮮香搭配上辣子的辛香,寡淡無味的舌尖立馬變得豐富起來,那滋味兒吃得他是連連點頭,筷子一個勁兒往裝滿兔rou的盆里夾。 坐在他旁邊的陳二牛則不同,他目標特別明確,就盯上那盤紅燒rou了,一筷子下去,好大一坨浸滿湯汁的紅燒rou在筷子間顫巍巍抖動了兩下,陳二??粗莻€色兒,那個肥rou,哎喲媽呀,等不急了,把筷子猛地往嘴里一塞,由于動作過于豪放,差點捅到嗓子眼,但這點意外完全不影響他臉上瞬間綻放出的笑容,哎哎哎呀呀呀怎么這么好吃,這才是漢子該吃的大rou啊,一口下去滿嘴流油!膩,屬實是膩,但要的就是這個味兒,膩就對了! 好吃,好吃,肥瘦相間的五花rou,瘦rou中和了肥rou的膩,便是婦人家吃著也覺得正正好! 一時之間,眾人都顧不上說話了,只有筷子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桃花坐在滿倉身邊,這是大家伙特意給她留的位置,她身邊是滿倉,滿倉身邊是娘,娘身邊是狗子,狗子身邊是鵝蛋,鵝蛋身邊是大嫂方秋燕,鴨蛋則坐在她另一邊。便是娃子們吵著鬧著要坐在一起,除了鐵牛和狗子,下面的鴨蛋鵝蛋連筷子都握不利索,咋可能真叫他們自個吃?怕是看著大人們一塊一塊吃rou,他們卻半天都夾不起來,怕是得急哭。 狗子喜歡吃排骨,他碗里還有一坨衛老頭特意站起來給他夾的紅燒rou。滿倉也有,他這會兒正吃著呢。 衛大虎的位置正對著桃花,桃花一抬眼便瞧見他正沖著自己齜牙樂,也不知道樂個啥。 心里是這般想著,嘴角卻勾出一抹笑來,也沖著他樂。 夫妻倆隔著一桌子的好菜好酒傻樂,大家伙瞧見了,都當不曉得,吃rou的吃rou,喂娃子的喂娃子,聊天的聊天,都有眼色得很。 等第一波熱鬧過去,好歹把胃都安撫住了,大家伙沒再顧著埋頭吃,而是換著位置,婦人們坐一起邊聊天邊吃,娃子們也終于和狗子叔坐在一起啃排骨了,漢子們開始挨個倒酒。 只有這酒倒上,這才叫正兒八經吃殺豬酒呢! 衛大虎先給三叔公倒了一碗酒,然后是爹,他還想給岳母也倒上一杯,趙素芬見此連忙把碗拿起來用手擋著,笑道:“我可吃不了這辣喉嚨的好酒,不用管我,你們吃自己的?!?/br> “行?!毙l大虎也不勉強,岳母不吃,他便按著輩分給三叔公的兒子,他大舅二舅都給滿上,至于陳二牛和大哥他們,他可就不管了,把酒壇子往桌上一放,叫他們要吃酒自個倒去,他可不給他們倒酒。 都是一道長大的兄弟,自然沒這般講究,都起身拎著酒壇子自個滿上。 三叔公和陳大舅他們吃著酒聊明年開春播種的話題,老一輩的都愛惦記田里土里那點活計。這里沒有外人,陳大舅又問了存糧的事兒:“您家存沒存???可得上心,眼下瞧著形勢不太樂觀?!?/br> “原本叫存糧,我還糊涂呢,咋突然就要存糧了,這兩年天公也作美,沒旱沒澇,年年收獲都不錯。后頭的事就別提了,反正好歹是存上了!”三叔公嘆氣,這李春英回家一趟,他越想越不對勁兒,便叫兒子兒媳去鎮上瞅瞅啥情況,這一瞅,好么,真是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兒,那還愣著干啥?全家齊上陣偷偷去山里挖了個洞,連夜就把糧食給藏上了。 三叔公人老成精,他吃過的飯比年輕人吃過的粗鹽還多,一琢磨就曉得這世道怕是不太安穩,他是陳氏老人了,不可能明知外頭不對,還不通知族里一聲。不過陳家那些族人,有一個算一個,怕是沒一家把他的話聽進去。 畢竟世道安穩這么多年,突然說要存糧,他們表面上點頭應好,背地里還不知咋說他人老顛了呢。 陳二牛聽了一耳朵三叔公他們說存糧的事兒,他家也是第一批被通知存糧的,陳二牛沒啥腦子,倒是吳招娣一口便應了下來,她整日往山里鉆,對山里地勢都熟悉。陳二牛原本想著存糧,那就存在家里唄,卻被吳招娣反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大罵蠢牛,隔日夫妻倆便去了山里一趟。 “存著呢,地方可隱秘了?!标惗:攘藘赏刖颇X子便開始發暈,差點把自家藏糧食的地兒給說出來,好懸被衛大虎用酒給他灌嘴里才堵住。 “趕緊閉嘴吧你,喝兩口馬尿腦子就不清醒了,回頭吃酒不叫你了?!毙l大虎恨鐵不成鋼,說啥啊說,甭管關系再好,這事兒都得把嘴巴閉嚴實了,萬萬不能讓外人知曉。 吳招娣坐在婦人那頭,見此狠狠吁出一口氣,她惡狠狠地瞪了自個男人一眼,真就是頭蠢牛,三叔公說的對,當初婆母生他就是忘了把腦子帶出來,光給了個健壯四肢,個缺心眼的憨貨! 桃花夾了一塊兔rou,她也喜歡辣子的味道,慢慢嚼著骨頭吃,滋味好的不得了。若是辣著了,便舀一碗酸菜rou片湯喝,大舅母家的酸菜腌的入味兒,她沒放多少酸菜,但那湯喝著可得勁兒,酸酸脆脆的酸菜,鮮香的rou片,滋味別提多爽口了。 方秋燕和她差不多的口味,倆人就盯著面前這碗兔rou吃,啃了一地的骨頭。桃花的腿時不時被狗尾巴掃一下,癢癢的,忍不住想撓。 全村的狗今日都來了衛家,小虎作為家犬,半點不護食,它搖著小尾巴,滿桌子亂拱,真是四面八方都在掉骨頭,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你這兔rou炒得不錯,辣辣的,夠味兒?!?/br> “是鐵牛娘刀工好,rou剁得小塊才入味兒呢?!碧一〞缘脜钦墟凡粣蹌e人叫她名字,便叫她鐵牛娘,她和大嫂湊頭說話,“今兒時間緊湊了些,其實還可以往鍋周圍倒一點水蓋上蓋子燜一會兒,味兒還要更足些?!?/br> “你可真會吃!”方秋燕笑著打趣。 “下回大虎再抓著兔子,我做給你吃,叫你嘗嘗那個味兒才叫霸道?!碧一ㄐχf,見面前裝雞湯的盆里還有個雞腿,她順手便夾起來放到了滿倉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