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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帕基。    一個總是存在你回憶里的人。    一個即使在夢里,也會離你而去的人。    按照外國人的起名方式,阿帕基是他的姓,你僅記得他的姓,卻不記得他的名。    只隱約記得他的名與某個奧特曼有關。    布加拉提喚了聲你的名字,你從出神的狀態中回神,對他們懶懶微笑。    福葛檢查你的作業,錯誤少了許多,他滿意地給你開講。    納蘭迦還在一旁糾結兩位數乘法,喬魯諾在寫數理題,米斯達在看時尚雜志。    此次因為喬魯諾先加入,阿帕基作為最后加入小隊的成員,沒有發生前兩次對喬魯諾干的那種惡心事。    你到現在還難以理解,阿帕基為什么要做那種事。    歸根到底,還是你不了解他。    他對你好,也僅僅對你好。    他僅僅是對你好罷了。    福葛老師用筆尾輕敲你的手背,你回神,繼續聽課。    很快,你的目光又落到阿帕基身上。    白色的長發,藍紫色雙眼的底部浮著粉金,這樣夢幻的特征,與第一個阿帕基一模一樣。    連穿的衣服也與你印象中的一致,也戴著同一款紅色耳機,一時之間,你有點恍惚。    “嘖?!?/br>    福葛咂了下嘴,你把目光轉到不耐煩的老師身上,他的臉上卻又幾乎沒有表情。    『你和阿帕基認識?』福葛問。    正在飲茶的阿帕基抬眼,你搖搖頭。    米斯達的腦袋從雜志里的一堆美女抬起來,眼神疑惑地掃著你們。    福葛盯了你一陣,繼續講課。    上完課,你埋頭寫作業。納蘭迦又做錯了題,被福葛訓。米斯達怒斥服務員切了四塊蛋糕,阿帕基默不作聲拿走其中的一塊。    這里的一切照常,與你對過去的印象一樣。    之后的每一天,你都忍不住去看阿帕基。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愛講話,來到這里就戴上耳機,閉上眼,吮著茶。    始終的自我封閉。    他們不是每天都在,餐廳他們是交換著來,有時都在,有時有三個,有時有一兩個。    只要他在,你都會忍不住去瞧他。    一看,就是看好久。    阿帕基能注意到你的視線,他問你看什么,你說沒,他奇怪地看著你,隨后閉眼低下頭,不再理你。    他的行為一如既往,在眾人間沉默得像塊背景板,聽音樂、喝茶,與偶爾的回應。    只有布加拉提在的時候,他才隱隱露出一些笑意。    呆望著他對布加拉提的笑,在這一刻,你深切地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了解他。    他緘默得像一個秘密。    當你的目光真正開始追隨他,他就從一個秘密,化為一團神秘的謎。    與阿帕基交談的布加拉提目光移向你。    你沉默著,阿帕基也將他的目光移向你。    與他的目光接觸了一會,你垂下眼,他們的交談聲又漸起。    等他們談完,福葛給你留下的作業你也差不多做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你不確定的答案。    『阿帕基?!荒泸嚨亻_口,『我可以聽一聽你耳機里的音樂嗎?』    阿帕基奇怪地看著你。    你望著他,阿帕基眼光閃爍幾下,將自己的耳機給你。    你把耳機戴上去,入耳的是合唱團的高低音和聲,聽起來像是會在基督教堂聽到的合唱,你不記得那種音樂叫什么,是基督教風格的神圣音。    你沒有宗教信仰,對音樂也沒有特別喜愛,所以共情不了。    只是,感覺離那個人更近了一點。    仿佛踏入了他的領域,忽然了解他了一點。    你就這么坐著,戴著他的耳機聽,直到布加拉提喊你回家,你才從頌歌樣的音樂中抬起頭。    阿帕基略有詫異地問你喜歡這種歌?你說一般。他看待你的眼神更奇怪了。    你問他這是什么,他說是《圣母晚禱》,克勞迪奧·蒙特威爾第的作品。你點點頭。    阿帕基沒什么分享欲,你也沒有,布加拉提牽著你走了。    但你還是回頭看他,他也有所感應似的,回頭看你。    你并不知道他心里會怎么想。    直到看不見阿帕基,你才扭回來頭。    距離家還有一段距離,路邊有各種商店,布加拉提問你想不想在外邊吃,你說都行。    結果還是回家做了。    你照常背意大利單詞,布加拉提在廚房做飯,你的飲食結構與意大利人不同,吃飯重點放在早餐和午餐,他們反而是在晚餐。    布加拉提練得一手好廚藝,連中式炒菜都會了,他不炒多,他自己不喜歡吃,只有你吃。    晚餐你吃些炒菜再喝杯牛奶,夜晚的能量消耗就足夠了。手里轉了轉杯子,你有點想喝豆漿。    意大利的米奶也蠻好喝,但那味道畢竟與豆漿不同,無法替代。    『穿那件衣服吧,明天?!徊技永嵫释暌豢?,說道。    他指的是他買的衣服。第二天早上跑完步,布加拉提給你挑了一身,好看又方便干活,頭發也幫你用發簪綰上。    『你要是不穿,我不就白買了嗎?!徊技永崾沁@么說的。    你是無所謂,反正浪費的不是你的錢。    穿著這身漢服去上班,迎來廚房師傅的夸夸,同時被他懷疑能干活嗎,在你干脆利落刀起刀落處理完食材,絮絮叨叨的廚房師傅閉了嘴。    下午他們都在,米斯達吹了聲口哨,說你終于不再浪費自己的美貌。納蘭迦好奇地摸你褙子上的繡花,福葛也在摸。喬魯諾說很好看,希望能天天見你這么穿。    阿帕基在熱鬧之中睜眼看了一眼,隨即又閉上。他對這種事不感興趣。    你還是時不時在看他。    阿帕基仿佛適應了你這奇怪的注視,對你沒得反應,終于你熬完福葛的小課堂,寫了會題,抬頭問阿帕基,能不能嘗一嘗他手里的茶。    喬魯諾猛地抬起頭,米斯達也十分震驚,來回偷瞄你和阿帕基,只是他這偷瞄有些光明正大。    阿帕基那種奇怪的眼神更明顯了,一副“你到底在搞什么”,但還是把他自己掏錢買的茶推給你,讓你自己倒。    你說想喝他手里的那杯。    “???”阿帕基皺緊眉,滿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你不關心他的態度,你只想喝。    阿帕基把自己杯子里的茶喝完,給你重新倒了一杯,“啪”地放在你身前,不接受挑貨。    你端起茶杯,嘗了一口。    很苦,還是和上一次嘗的一樣苦。    口腔里全是苦澀,茶里面沒有糖。你仍然不喜歡這個味道。    握著杯把的手在抖,茶杯在顫,茶杯磕在杯托上,連續幾聲顫抖的脆響。    你的牙齒也在抖,身體也在抖。用力閉著眼,漸漸地,你緩和下去。    其實也就那樣。    以前不是沒品過茶,年齡大的親戚都喜歡喝,大伯還經常往家里送,爸爸說上好的茶帶有純粹的清香,而你只覺得苦。    他說那是你的嘴里苦。    “Grazie.”    你道聲謝,把茶杯還給阿帕基。    米斯達問你好喝不,你說太苦了,接受不了。    米斯達說確實,你喝的都是甜的。    你繼續寫起作業。    米斯達還是會和你開啟茶話會,聊起臉盲,連著聊到表情認知,外國人的表情你只能分辨出個大概,米斯達做出表情——瞪大眼、瞳仁收縮、眉頭緊皺,讓你猜這是什么意思。    你仔細掃描他的五官和肌rou走向,猶豫片刻,『看到美軍入侵意大利結果對面街上的小男孩變身超人飛天把美洲大陸轟炸分裂的震驚?』    『……這是憤怒!』米斯達都要無語了,『你那是什么舉例啊,太夸張了!』    『那你見到匪夷所思的事是什么表情?』    米斯達做出表情:瞪大眼、瞳仁收縮、眉頭緊皺……這不是一樣的嗎?    『嘴巴!看嘴巴??!』米斯達指著自己的嘴,『憤怒的時候會咬牙,震驚的時候是張嘴!』    “……哦?!?/br>    你默然兩秒,表示學到了。    有時喬魯諾也會參與茶話會。    『小姐有考慮考一個駕照嗎?』    『不考慮?!?/br>    『為什么?』    『因為開車需要動腦子?!?/br>    正吃著草莓蛋糕的福葛吐槽一句『不愧是你』,喬魯諾說開車也沒那么難,你說自己開車上路那就是馬路殺手,喬魯諾表示理解。    你一個走路都能睡著的人,開車睡著一點也不奇怪。    阿帕基從不參與你們的聊天,他會英語,可除非有誰刻意叫他,否則他就不會說。    你見到阿帕基對布加拉提笑了第五次,回家的路上,你比平時更要沉默。    布加拉提問你怎么了,你說真羨慕他。    阿帕基的笑容有多么珍貴,相處了那兩年,他對你笑的次數不超過三次。    布加拉提看著你,想要說些什么,卻又欲言又止。    你別過頭,不再理他。    日子還是在跑步工作與學意大利語中度過,喬魯諾提醒你畫肖像,你的偷懶被抓住,又把畫肖像也提上日程。    每天都很忙,你沒時間想別的,光是意大利語都耗費了你大半的心神。    但你還是忍不住看他。    阿帕基喜歡沙拉和奶油披薩,你就做一些送給他;阿帕基喜歡葛雷西·多佛,你就嘗試往點心里加入一些白酒,看看能不能好吃。    阿帕基滿面莫名,問你給他這些干嘛,你說這是實驗品,請他幫忙試吃。    這是無所謂的小事,又是他喜歡的,阿帕基接受了你這有正當理由的投喂。每次你都站在他的面前盯他,觀察他面部的反應。    幾個星期下來,被冷落等待布丁投喂的喬魯諾不高興了。    早上跑完步的時候,喬魯諾找上來,你們三人一起吃了早餐,他們兩個聊著,你吃著發呆,在你磨磨唧唧快要吃完的時候,他們的話題落到你的身上。    『你以前真的不認識阿帕基?』    米斯達問你,你搖搖頭。    米斯達和喬魯諾兩人都面無表情,你咬著叉子慢慢咀嚼,他們的眼神壓力對你不起作用。    喬魯諾說你都不給他做布丁了,你說今天就給他做。喬魯諾說肖像也不畫他了,你說今天就畫。    喬魯諾盯了你幾秒,問之前幫助過你的那個人是不是雷歐·阿帕基。    你的咀嚼停下。    『你剛剛否認你認識他啊?!幻姿惯_撐著臉說。    『他是叫雷歐·阿帕基?!荒阏f,『他是個警察,因為受賄進了監獄,后來加入黑幫,然后他死了?!?/br>    喬魯諾與米斯達面露詫異。    『他們是很像,但是那個雷歐·阿帕基已經死了?!荒阒貜偷?。    你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對他們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抱歉,我沒想要提到您的傷心事?!粏挑斨Z沉默一瞬,向你道歉。    你說沒關系。    一個黑幫死掉,你覺得算不上傷心。    他們兩人沒再提這件事。    按照約定,你給喬魯諾做了布丁,又給他畫了肖像。    喬魯諾拿著畫本往前翻,前面的十多頁全都是阿帕基。    喝茶的阿帕基、聽音樂的阿帕基、打盹的阿帕基、吃東西的阿帕基、微笑的阿帕基、與布加拉提聊天的阿帕基……    喬魯諾的目光停在這些阿帕基身上,臉色不怎么好看。    『我畫得很爛嗎?』你問他。    『不?!唤鸢l男孩回應,『您畫得很好?!?/br>    喬魯諾不再變著法子討要布丁,不過你還是會想起他來,給他做各種開心果味甜點。    金發男孩神情難辨,像是做了一番思想斗爭,最終嘆息一聲,拿起小勺子開吃。    他惆悵地說,還是你做的最好吃。    你覺著以后有望開個甜品店養活自己,但那不勒斯的治安實在稀爛,你可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賺的那一點小錢交了稅還要分成給黑社會,還是回中國開店吧。    周末,你剛打開游戲機,就被布加拉提趕出家門。    媽咪說你再沉迷游戲眼睛就要瞎了,讓你出去跟米斯達玩。    米斯達說你眼珠都是血絲,昨晚肯定在熬夜打游戲。    你說自己熬夜寫作業,米斯達不信。    布加拉提到底添油加醋給米斯達說了什么?導致在米斯達心里你成了一個網癮病患。    米斯達甚至接下福葛的委托,幫忙鍛煉你的意大利語,一天約會下來,你頭都是大的。    現在你不是沉浸在英語王國,而是意語王國。    噩夢里原先漂浮著的英文字母全換了意語字母,考試也成了意語考試,每晚都被夢里發飆的巨無霸福葛老師揍醒,幾天下來,你心臟病都要犯了。    你捂著心口,白日精神萎靡,工作可以無誤,課上就錯漏百出。    『我都給你講過多少遍,你怎么還錯!』草莓老師拍案而起,反復毆打桌子,『你是傻子嗎?!』    『您說得對,我就是傻子?!?/br>    你一臉癡呆地說。    “……”    小草莓拍一下自己的腦門,跌坐回去,他要被你的記憶力整崩潰了。    你一連癡呆好幾天,福葛老師不得已降低教學難度。這只是你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的正常狀態,卻不想引來一個奇異的人。    一個戴著深棕色方框眼睛、頭頂黑色卷毛的自稱是中國人的凱文從餐廳的另一桌起身走來,與你搭話。    說是中國人,卻不對你講中國話,標準的中式英語又顯出他是個中國人,真是奇怪。    凱文先與你寒暄一番,自我介紹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考古系大四生,你說自己是學前教育的,他說幸會幸會。    桌上的除了阿帕基以外的黑手黨都在明面圍觀,米斯達和納蘭迦一臉“這貨來干啥”,你也不是很懂。    他問你是畢業了嗎,你嗯,他說畢業論文一定不好寫吧,你嗯。    凱文表現得煩惱,說自己的畢業論文是研究一把古老的鑰匙,得到的消息鑰匙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他來到這里好幾個月,卻始終沒有找到。    你說真辛苦。    他突然話音一轉,問你是阿撒托斯的信徒嗎?    你:……?    誰?    『偉大的阿撒托斯!』他的面部逐漸扭曲,變得癡迷且瘋狂,十分的神經質,『祂是世界的主!世界的一切!世界的源頭!』    你一臉癡呆地看著他。    『——沒錯!就是這個表情!』    凱文將他那狂信徒一般灼熱無比的視線刺向你的全身,手臂撐著桌邊半起身,熨燙整齊的西裝身子前傾過來,在圓桌上投落下巨大的陰影。    『盲目!癡愚!無知!卻又洞悉一切!』    你:……    閉目沉浸音樂阿帕基都睜開眼,幾名黑手黨都用看“某個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的眼光看他。    『哦,看來你什么都不知道?!粍P文推了推眼鏡,紳士又端莊地坐了回去,方才的瘋狂一掃而凈,你滿頭問號。    凱文解釋因為你看起來笨得不像個正常人,所以試探一下,怕你是哪個邪教的狂信徒。    ……他演得更像個狂信徒。    他們考古系這屆的課題研究就是一把上世紀流傳的銀色鑰匙,約長十三厘米,上面有阿拉伯花紋以及象形文字,占卜師說某位來自中國的女性會知其下落,所以他才會與你搭話。    你:……    不是,他認真的嗎?    『你是在玩跑團?』你真心疑惑。    『跑團?』凱文愣了,『那是什么?』    你:……    臥槽,真的假的?    他沒有透露更多,但任何一個知曉《克蘇魯神話》的都能聽出來他講的是什么。    作為二十一新世紀網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網友在互聯網各處拉人跑團,你曾一時好奇加入某COC跑團的QQ群,在KP的帶領下玩了兩局,游戲沒玩懂,設定倒是讀了不少。    整個宇宙都是阿撒托斯做的一場夢,因為阿撒托斯一直在睡覺,所以被稱為盲目癡愚之神——大概,你沒記清。    你只記得“癡愚”與“吃魚”諧音所以大家都說阿撒托斯最喜歡的食物是魚。    橋豆麻袋,要這么講,阿撒托斯的食物豈不就是你……?    你陷入沉思。    銀色鑰匙則是一把與猶格·索托斯(類似時空之神)有關的鑰匙,持有銀之匙的人可以穿越時空,也可以進入另一個生命體內。    擁有銀之匙便可以穿越“門”,拜見猶格·索托斯,被授予全部宇宙的智慧。    當然,這類人最后都瘋了……    凱文嘰里呱啦講了一堆,你從始至終呆滯著臉,沒怎么聽。    凱文問你真的沒見過那把鑰匙嗎?你說沒。    你沒見過真貨,cos道具倒是有,室友蘇小憐的床簾上就掛著一把銀之匙當裝飾呢。    凱文盯了你許久,你呆呆和他對視,他說好吧,給了你他的名片,說如果見到鑰匙一定要交給他。    你嗯嗯哦哦,表示會的。    凱文失望而去,你看他離開餐廳,躡手躡腳貼在門口確定他真的走遠,坐回桌后。    這個世界真的有阿卡姆這座小鎮嗎?    如果這里綜了《克蘇魯神話》,那還有什么活頭。    別的影視動畫小說的危險發生地都局限于某國某城某鎮,這尼瑪,直接是全宇宙!    喬魯諾帶的課本上剛好有世界地圖,但是阿卡姆是個小鎮,大地圖上沒有。    福葛問你這很重要嗎?你說那個密大就是阿卡姆的,如果地圖上不存在阿卡姆,那凱文所說的話都是編的。    『邪神……真的存在嗎?』    米斯達無意識嘟囔一句。    『別好奇!』    你大聲道,米斯達身子一抖,其他人也都詫異地看你。    『千萬別好奇?!荒憬o這群熱血漫主角團講道理,『恐怖片里最先死的就是愛冒險的人,你會最先嘎掉,還死得很慘?!?/br>    『可是現實又不是恐怖片?!?/br>    『你怎么知道不是呢?』你幽幽地說。    『你憂心過頭了吧?!桓8鹨膊恍?,『真要是有那種東西,我怎么沒見過?!?/br>    『見過你就不會活到現在了?!荒憷^續幽幽地講。    『……你現在更像是從恐怖片里出來的?!幻姿惯_的臉上落下一滴汗。    幾人就信與不信展開討論,你不希望在JOJO主線發生之前他們先因為妖魔鬼怪嘎掉,不僅浪費了這兩年,自己也有可能倒霉被他們牽扯進去嘎得很慘。    喬魯諾找附近的人借了下電腦,查到阿卡姆與密斯卡托尼克大學,不僅如此,你還在那片地圖上看到更恐怖的地名,位于美國東北部的印斯茅斯。    “我靠?!蹦闳滩蛔?,“嚇死個人了?!?/br>    聽不懂漢語的喬魯諾納悶地望你一眼。    所以那只大章魚克蘇魯現在就在大西洋沉睡??!    幸好意大利鄰地中海而不是大西洋,要不然你現在只想逃命了。    你面色沉痛地坐回座位上,福葛問你發現了什么,你說千萬不要去印斯茅斯旅游。    米斯達問為什么,你沉默。    這能說嗎?告訴他那里有魚人,萬一有狂信徒知道他知道了,把他獻祭又順藤摸瓜找到你,把你也給獻祭了怎么辦?    『你還是別知道了?!?/br>    『喂!告訴我??!』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職業是什么嗎?』    米斯達這么執迷不悟,你只能發動嘴炮技能。    『……黑手黨?』福葛猜。    『不,是作者、畫家、考古學家、冒險家、警察、偵探?!荒闵畛恋刂v,『還有一些叛逆期非要探險的學生。前者是職業緣故需要去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后者就是純純作死?!?/br>    『你恐怖片看多了吧?!桓8鹜虏?。    『既然黑手黨不是最危險的職業,那我知道也沒問題吧?』    米斯達的腦回路在你講的那堆話里繞了一個彎。    剛剛那段不管用,換策略,主攻他的弱點。    『要讓我告訴你,不如讓我現在給你一槍,你還能落得個好死,不受折磨?!?/br>    你滿面悲痛。    『如果我告訴你,你就會遇到比4還倒霉恐怖的事。一輩子都會被霉運纏身,幸運點直接死了,不幸就直接成為瘋子被關進瘋人院,在驚嚇中度過余生,或者人體畸形,總之沒有好下場?!?/br>    『什么?!比4還恐怖?!』米斯達大驚失色,『那我不要知道了!你不要告訴我!』    『你也不要去印斯茅斯?!?/br>    『我也不會去印斯茅斯!』    很好。    進攻成功,你低頭接著寫作業,米斯達還在抱頭小聲嘀嘀咕咕。    看來你剛剛的那段話把他嚇得不輕。    你已經說到這份上,沒人再好奇。日子正常過著,那個凱文也沒再來找你。    九月,布加拉提的生日。他們工作到很晚,布加拉提回來的時候,衣服上滲的都是血。    沒有開生日派對,但你做了一塊小蛋糕。你在沙發上等他等睡著,他的進門聲吵醒你,你彈坐起來,對他說生日快樂。    布加拉提怔了一下,隨后很溫柔地笑了。    他的臉上還有血,但不妨礙你看呆。    真美呀,像座藝術品,你越來越能體會蘇小憐收集布加拉提周邊的心情了。    按照流程,關上燈,點蠟燭,你唱生日歌,布加拉提許愿。    布加拉提吹滅蠟燭,把小小的蛋糕一分為二,將大的那一半讓給你。    『你全吃好了?!荒阃苹厝?,『我晚上吃過了,這就是單獨給你做的?!?/br>    布加拉提收過去,他什么話都沒說,只微笑著。也不知是燈光的問題還是怎樣,他的模樣讓你移不開眼。    再之后,就是你的生日,在國慶節之后。十月一日是中國的國慶,十月四日是意大利的國慶。你的生日在十月十日。    十月十日發生了許多事,辛亥革命的紀念日、世界精神衛生日、八女投江、海衛一的發現,以及某個最美彗星離地球最近的日子……    那些事情離你很是遙遠,看似與你沒什么關系,如今你卻又覺著,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這是第四次在2000年的生日。    你出生了第四次。    他們再一次給你驚喜,同樣的事。米斯達推著你回布加拉提家,打開門,納蘭迦興沖沖跑來給你戴生日帽,福葛與喬魯諾對準你的頭頂放禮花,阿帕基拿著小籃筐,往你身上撒小花。    只是多了一個喬魯諾。    『雖然不比你做的好吃,不過還算不賴吧?!?/br>    阿帕基注視著他們一起做的草莓蛋糕,破天荒開了口跟你搭話。    你抬起頭,望向他。他還是和你印象中的那般高挑,阿帕基站在你的身邊,仿佛一切都沒什么變化。    沒得到你的回應,他低下頭。你移開視線,將目光放在餐桌上的草莓蛋糕上,輕“嗯”一聲。    這些對你算不上驚喜,你也算不上喜歡草莓蛋糕。    姑且表現得自己還算快樂。    『來!快來坐!今天的幸運星!』米斯達從身后撲上你,把你推到座位上。他們送了你禮物,都堆在桌子上,等著你拆。    布加拉提送的是蓋歐卡毛絨玩偶,也不知他從哪個周邊店買的,福葛送的是一只手鐲,你拆開,愣了。    灰青色的冰種翡翠鐲,透著淡淡的藍晴底,戴在手腕上,又增添皮膚暖調子的rou色。    與金發的福葛老師送給你的一模一樣,連花紋都是。    『因為我看你手上沒有裝飾,這個的話,你穿什么都會相配吧?!恍〔葺鲅越忉?,『看到它的時候,就覺得和你很相配?!?/br>    “……”    你靜止好久,才道了聲謝謝。    下一個是米斯達,這次他沒再送你用不上的耳釘,反而送了一張三麗鷗的游戲卡帶。    納蘭迦送的是一大包零食,都是你喜歡吃的。喬魯諾的禮物在前些天就已經給過,一束不會凋謝的花,他還湊到你耳邊,悄悄說到時還有一份禮物要送你。    他們都很用心。    你分神想著,拆開阿帕基的包裹,里面是阿瑪尼的包裝盒。    大腦一剎間空白。    突然間不知道怎么做了,一切都含糊得像隔了塊玻璃,視覺、聲音……你看著自己的兩手打開包裝,盒子里躺著的是一支阿瑪尼口紅。    一模一樣。    它和你小提包里鎖著的那只阿瑪尼口紅一模一樣,包裝、色號、外殼,全都……    你忽地笑出聲。    自以為自己的時間在前進,實際上只是活在過去。    不管走了多遠,時間度過有多久,你還是會回到這里,拿到同樣的東西,發生同樣的事。    這一切有什么區別嗎?    只是在打轉而已。    你笑得捂上臉,雙肩都在發抖,氣一出一出。    只是被困在一座偌大的迷宮里,轉來轉去,轉來轉去,被時間耍得轉來轉去。    你沒有能夠斬開圍墻的庫洛牌,沒有能夠幫助你離開的貓伯爵,最后不過是回到原地,周圍的事物都沒有變,唯有你在變。    誰都會忘了你,每個人都會忘了你,所有的東西都會清零,只有你自己全部記得、全都忘不掉。    你的笑聲戛然而止。    阿帕基挑這款口紅的時候,有在想些什么嗎?    上一個阿帕基送你這么貴的口紅,他有想些什么嗎?    他躺在墓地底下,會不會覺得很涼?    他會不會覺得地下很空?因為沒有人能陪他。    ——有人陪,有布加拉提,還有納蘭迦。    他們三個躺在墳墓底下,連件衣服都沒有。到了秋天,到了冬天,當風刮過去的時候,當雨水滲進去的時候,他們會不會覺得很冷?    可即便是冷也無法呼喚了,因為他們連一張嘴也沒有。    你握著口紅的手在抖。    眼前被濕潤得恍惚看不清,咽喉被堵塞,地底下的土壤仿佛塞進了那里,鼻腔嗅到泥土的腥味,自己好像就被塞在那里。    好冷。    土地底下好冷。    墳墓底下好冷。    真的好冷。    “……!”布加拉提按住你的肩晃你,問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你說是太高興了,從來沒有收到這么貴重的禮物。    布加拉提說你胡說。    胡說怎么了。    胡說怎么了。    又不是開心的事,難道非要你說出來搞壞氣氛嗎?    他們給你做了蛋糕,準備了禮物,細心布置了場地,他們那么開心,為的就是給你過生日,難道你還要不給面子,把他們全部的辛苦都給破壞?    明明布加拉提自己就說過,不要搞壞氣氛。為了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他們,你一直都在忍。    一直都在配合他們,你哪里都跟不上,力氣跟不上,速度跟不上,精力跟不上,心態跟不上,他們卻還拉著你跑,又在你面前跑得飛快。    把你當做一個物件,一具擺設,放在一邊,不要在意你。    這件事對他們而言就這么困難嗎?    別再關心你了。    別再對你這么好,給你這么多東西,到頭來,你什么都還不起。    你不想再去參加誰的無聊的葬禮。    『說出來,好嗎?』布加拉提安撫你的后背,『是不是我們給你壓力太大了,恐懼癥又犯了?來,先吃一片藥?!?/br>    布加拉提給你喂藥,你咽下去,心底那些混亂焦灼的情緒,很快都消散得無影無蹤。    但也沒了別的情緒。    『今天是你的生日會,大家只想讓你高興,但也沒有要逼你高興,你不用那么有心理負擔?!?/br>    『對啊對啊,我們都知道你很難開心起來嘛?!幻姿惯_接上布加拉提的話,『你每天都不高興,也沒有掃我們的興,你能開心更好,不開心也無所謂?!?/br>    『……真的嗎?』    『真的真的?!幻姿惯_點頭,『咱們都相處這么長時間了,大家都知道你是什么人——哦,除了納蘭迦和阿帕基,不過他們倆你不用管啦,還是你的心情更重要,嗯嗯!』    『因為今天你才是生日會的主人嘛!』    你看著他們,納蘭迦滿眼迷惑,福葛給他翻譯,他立馬對你笑起來,用力點頭。    『就算你擺著冷臉,我們該干什么還是干什么,你對我們冷臉還夠少嗎?』福葛也不甚在意地攤手,『就算你現在對我們非打即罵,我們也只會想辦法哄你開心,別把我們想得太過脆弱,我們可是黑手黨?!?/br>    『是的,小姐只要自然而然就好?!粏挑斨Z贊同,『沒人會去要求有焦慮癥的人強行開心,沒人會去苛責一位精神病患不體貼人。如果有人那樣要求,只能說是那個人的問題,不是您的問題?!?/br>    “……”    他們說的都有道理,但你因藥物影響感覺不到任何作用,無法分析他們的話到底適不適用。    你只知道一點。    在明年的主線結束后,他們就會一個個離你而去,誰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