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嬌嬌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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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昭一副舉棋不定,被棋局難住的模樣,其實心里是被鄭玉章這話說得思緒蕪雜。 傅荷在旁驚道:“你已心有所屬?” 舟邊綴著的其余游舟也聽到了傅荷的動靜,有郎君皺著眉:“那杜弄玉已是名動京華的雙姝,你還瞧不上,鄭翰林,我們實在想不出你那心上人風姿該何等出眾?!?/br> “是啊,鄭玉章,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那杜弄玉才貌雙全,又能與你紅袖添香,是極好的婚事。又不是林……”附和之人瞧了眼林如昭,到底還是把話說出去,“賜婚之事在京中傳開后,多少兒郎在家中捶胸頓足,只覺不相配,委屈了林姑娘了?!?/br> 鄭玉章望著林如昭,她的容顏掩在紗簾后,又低垂了頭注視著棋盤,鄭玉章只能看到她長翹的睫毛斂著,仿若雨蝶合翅。 鄭玉章便轉頭向那人道:“我知杜姑娘柳絮才高,只是已心有所屬,寧可剃發出家,也不肯娶旁人?!?/br> 傅荷道:“鄭公子看上的是哪家姑娘?既這般喜歡,為何不請令尊上門求娶?” 鄭玉章正要說話,林如昭將那枚玉石黑棋拋入棋缽中,道:“你不喜這門親事不喜就是了,緣何要說出杜姑娘的名諱?本是令堂有意,尚未上門求娶,焉知杜姑娘愿意嫁你,怎就被你說出逼娶之意了?何況她近來正被閑言碎語糾纏不清,如今又添你這樁官司,你可曾為她考慮過?” 鄭玉章微愣。 他要說出杜弄玉的名字,正是因為知道林如昭與杜弄玉素有嫌隙,因此故意說出來討林如昭歡心。卻不想林如昭根本不買賬,反而疾言厲色地斥責他。 鄭玉章抿緊了唇,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 林如昭對傅荷道:“我突然想起阿娘還在家中等我回去打絡子,讓船家撐回去吧?!?/br> 誰人不知林如昭從不做女工,她找這借口與直言不喜鄭玉章做派,因此不愿與他繼續同舟共渡無異。 鄭玉章的臉色又青轉紅。 等輕舟靠岸,早早等候的秋琴將林如昭扶上岸,主仆兩人正打算登馬車離去,忽然鄭玉章也跳上岸,叫住了林如昭。 * “將軍,怎么忽然停馬了?”伏真問道。 那夜商討過后,陸勁便尋了個休沐之日,帶伏真出城狩獵。此時他們剛好滿載而歸,被網繩縛住的兔鹿沉甸甸地掛在馬后,陸勁箭術上佳,箭囊里還剩了大半的羽箭,以致于他回城后興致不錯,一路徑直往朱雀巷去。 誰料這上好的興致不知被哪里吹來的烏云壓了個沉,陸勁系著牛皮護腕的手牢牢攥著韁繩,手背上青筋暴起,后牙槽因為咬得太緊而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伏真上次看到陸勁這般生氣還是在對上韃靼大軍時,他忙警覺,四下望去以為有不知好歹的北蠻潛入了上京,被陸勁察覺了行蹤,結果他看來看去,也只見到了岸邊那對金童玉女。 等等,金童玉女? 伏真定眼瞧去,就見身材嬌小的女郎用幃帽遮著臉,只能看出她身姿婀娜,曼妙如柳,風吹起桃色的裙袂,讓她恍若荷仙下凡,而一個少年郎君急急跳下舟追她而來,那郎君面如冠玉,氣宇軒昂。 看上去確實相當登對。 伏真看了眼陸勁。 那郎君說話聲音并不大,只是行伍之人耳聰目明,因此聽得一清二楚。 那郎君急急道:“你當真要懷疑我對你的情誼嗎?安慶侯若是看不上我,那自然是兩全其美的事,若是應了,我必剃發出家,以示我心?!?/br> 陸勁瞳孔緊縮,他的長腿一夾馬腹,那汗血寶馬便踏蹄前行,聲響驚動了岸邊的小鴛鴦,雙雙回眸時,郎君的臉上神色從驚到恨,清晰可見。 陸勁不管他,只看林如昭,只是那帷幕攏得如同云霧般,便是他那雙可助他百步穿楊的眼睛也不能叫他看清林如昭的神色,陸勁煩躁地‘嘖’了聲。 他松開握韁的手,彎腰遞給林如昭:“林如昭,上馬來?!?/br> 林如昭的帷幕微動,不等她說話,那沒眼色的弱翰林就擋在了林如昭的面前:“侯爺,你與林姑娘尚未成親,如此便要與她共乘一馬,恐怕于禮不合?!?/br> 陸勁正看鄭玉章不爽,今又見他擺出保護的姿態,擋在了林如昭的面前,來抵抗自己,那心里的煩躁更上一層。 陸勁的臉色更沉了:“林如昭,上馬,老子送你回去?!?/br> 他本就生得不善,硬朗輪廓拒人千里之外,星目炯然能洞穿人心,壓著長眉似笑非笑時輕易就能讓人心生懼意,照實說來,他那鬼夜啼的威名固然有他殺韃靼如麻的緣故,但細究起來這張臉也沒少幫忙。 因此當陸勁將臉色沉下來時,那原本的不善就被更添成了兇狠,林如昭不僅不肯聽話,還連連后退兩步。 她道:“我坐了馬車來,自己能回府去,不勞煩侯爺?!?/br> 林如昭疏離地說完,便邁著小碎步,也不等秋琴攙扶,踩著矮凳就鉆進了馬車。 她一進去就把車簾攏得緊緊的,讓外人窺不得半分。 陸勁緊鎖的眉頭轉向了鄭玉章,鄭玉章與他憤然對視,那眉眼里似乎在挑釁說話:“看到了沒,她不愿同你共乘馬車,讓你送她歸府?!?/br> 陸勁把指骨咯咯捏響。 嘖,想打人了。 第10章 鄭玉章昂首看陸勁。 陸勁本就生得高大,如今坐在汗血寶馬上,身形更如巍巍高山,他瞇起丹鳳眼,銳利的眸光往下撇時,有居高臨下的傲慢感。 鄭玉章是二十歲的翰林,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身邊常圍繞著花團錦簇的夸贊,何嘗被人當作靴底沾的塵泥般不屑,因此哪怕他頭仰得脖頸發酸,也不肯在陸勁面前落了下乘。 陸勁倏然一笑,大約是看出了他的外強中干,便輕輕松松執著韁繩,從鄭玉章身邊打馬而過,在嘚嘚的馬蹄聲中輕巧落下一句:“老子大喜之日,記得來討口喜酒喝?!?/br> 話語雖輕,但著實戳人痛楚,鄭玉章的臉色漲成豬肝色,那張溫潤雅致的面龐此時也扭曲得不成樣子,他深吸了口氣,忽然不管不顧轉身沖陸勁喊道:“林姑娘素來喜歡的是溫文爾雅的儒生,而不是你這種胸無點墨的武夫?!?/br> 伏真聞言驅馬至鄭玉章身邊,揚起馬鞭指向鄭玉章:“你再說一次?” 陸勁淡道:“伏真過來?!?/br> 鄭玉章見伏真被喚走,那口惡氣更往上涌,膽子越發大了,他又道:“你不知道賜婚的消息傳開后,京中多少公子道你配不上林姑娘,又有多少人在看衰你們的婚事,你們……” 一根長而韌的馬鞭直抽了過來,抽得鄭玉章四周草屑飛起,空中的呼嘯聲讓人聽了直覺頭皮發麻。 鄭玉章被唬住了,眼珠子久久不知轉動。 陸勁的神情冷肅:“你挨不了老子一拳,勸你最好閉嘴?!?/br> * 林如昭心神不寧地回了林府。 她自問今日舉止妥當,與鄭玉章之間界限分明,她問心無愧。 只是那鄭玉章昏了頭,說出那等沒有界限的曖昧話語,還恰巧被陸勁聽了去。何況當時其余人的游舟以往藕花深處渡去,就連傅荷也乘舟而返,只剩她與鄭玉章在岸邊??瓷先?,仿佛二人當真有私情。 何況陸勁那樣子也不像沒有誤會的,林如昭看著他那張黑如鍋底的臉實在害怕,就跑了回來,現在想想,其實很顯她心虛,一來二去的,倒更說不清她與鄭玉章的關系了。 她之前就沒有給陸勁好臉色看,如今他捏住了這樣的把柄,也不知會如何磋磨她。 偏偏又是在臨近大婚時出這樣的事,她可真是難逃陸勁的掌心了。 林如昭想得愁云滿布。 大夫人見女兒憂心忡忡,問之卻三緘其口,沒了法子,只好吩咐小廚房里那專給林如昭養著的蜀地來的廚子,給林如昭做幾道她愛的辣菜,多多加茱萸才是。 于是當大老爺辛苦下值歸家,就看到整桌的辣菜,他唯一能入口的只有拿新鮮荷葉慢火燉出的粳米粥。 大老爺無語凝噎。 林如昭的胃口卻仍舊不好,只吃了半碗荷葉粥就放下了,整桌菜撤了下去,又端上加了薄荷蒸出來的荷葉糕,她也沒胃口吃。 大老爺見她悶悶不樂,于是打算告訴她件高興的事:“乖昭昭,你猜阿爹歸府時在門口遇到了誰?” 林如昭還想著陸勁,面上打不起精神,道:“誰?” 大老爺道:“陸勁?!?/br> 林如昭差點咬到舌頭,她臉色倏然變了,坐立難安起來,連話都說得結巴:“他來府上做什么?” 那心卻如鼓點般直跳,林如昭眼前發黑,覺得她當真要完了,陸勁這指不定是告狀上門,說她與鄭玉章私情,要拎她去浸豬籠了。 大老爺見林如昭面色不好,忙關切道:“怎么了?陸勁今日外出狩獵,獵了幾只兔子和一只牝鹿來,特特送到我們府上,我都拿去給了廚房,你不是愛吃辣菜?我叫廚房明日給你做麻辣兔頭?!?/br> 林如昭面色切切:“除此之外,他還說什么了?” 大老爺道:“只問了府上一向可好,并沒有其他?!?/br> 林如昭神色復雜起來:“沒有其他話么?” 她之前屢次三番不給陸勁好臉色瞧,他今日竟然沒有反過來拿捏她?還是他打算將此事當作一生的把柄,等成了婚后,再一一從她身上找回來? 林如昭不能確定,只能胡亂猜測,因此心里更加不安,夜間睡不著,起臥次數多了,竟然感了風寒,狠吃了幾帖藥才將病情壓住。 直到嫁衣送來時,林如昭的病情還未好轉,主子病著,也顯得并不期待這樁親事,春夏秋冬四個丫鬟自然而然地高興不起來,沉悶地服侍林如昭試了嫁衣,繡娘看著被林如昭穿得空蕩蕩的嫁衣也很詫異:“怎么才幾日,林姑娘便瘦了這般多?” 大夫人在旁看著林如昭,林如昭扯了扯唇角,道:“臨近出閣,我越發惶恐,也越發舍不得爹娘,因此有些茶飯不思?!?/br> 繡娘在旁笑道:“女兒家總有那么一回,等林姑娘出了閣,自然會與郎婿琴瑟和鳴?!?/br> 林如昭謝過她好意。 待繡娘走后,大夫人挽起林如昭的手坐在榻上,她并不著急說話,先揭開博山香爐的蓋子,往里面看了眼,見燃的是安神香,便知近幾日林如昭確實是憂思過重了。 她忙挽起林如昭的手,道:“好昭昭,我曾問過你阿爹當日為何棄鄭玉章而選陸勁,你道你阿爹如何說?他說鄭玉章出身官門,又年少成名,總不免自命不凡,行事無所顧忌,極容易得罪人而不自知,日后必然要吃大苦頭,而陸勁雖襲了爵,那大將軍之職確是他實打實地掙起來的。這些年他們雖無私下交際,可是每封從北境寄來的邸報,你阿爹都是看過的,知道陸勁其人穩重踏實,素有籌謀,又重情重義,實乃良婿,因此才替你做主應了皇上的賜婚?!?/br> 林如昭明白大夫人的意思。 這是御賜的婚事,退不得,因此大夫人沒少在林如昭面前說陸勁好話,這倒不是她果真看上了陸勁,而是做母親的害怕女兒一根筋走到底,嫁過去就與夫君徹底決裂,他們這樣的婚事還不好和離,郎君自可以納一院的嬌妾,到頭來還不是苦了林如昭。 這是做阿娘的苦心,林如昭都明白,她也不想大夫人替她太過憂心,因此勉強仰起笑臉道:“女兒知道了?!?/br> 接下來的日子林如昭盼著過得過慢些,卻仍舊飛快地到了出閣之日。 這日,林如昭早早地就被喚了起來,先吃了碗龍須面填肚子,就被帶去沐浴更衣。 當林如昭被塞進冒著熱氣的浴桶,看著丫鬟熟練地灑下花瓣,又抹上牛乳替她凈身時,林如昭忽然覺得自己是過年是被熱水燙過,準備剃毛活剖的rou豬,她的眼眶就微微發熱。 等到丫鬟伺候她穿上那件繁復的嫁衣——大紅金繡紋四獸麒麟通繡袍,內襯大紅褶裙,左右兩肩搭上繡著吉祥云紋的霞帔,林如昭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武安侯府雖離林府不遠,若要回娘家,不用套馬步行就可至,但林如昭仍舊生出了悲痛萬絕之心,好似這是要一去不回頭了。 給她上妝的夏環先還勸幾句,到了后來,也被林如昭的泣聲感染,一眾主仆竟然就這般不管不顧地在屋里哭了起來,倒把相攜來觀禮的秦月與傅荷嚇了一大跳。 秦月道:“大喜的日子恁得哭這樣兇,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主仆要赴的是刑場而不是新房?!?/br> 傅荷忙活躍氛圍,道:“想來昭昭是惱我添妝不夠多,因此不肯出閣,罷罷,看在昭昭哭成淚人的份上,我這鐵公雞就再舍一對碧翠的玉鐲罷了?!?/br> 她說著,果真將腕間蕩著的一對玉鐲取下來,塞給了秋琴。 此舉倒把林如昭唬住了,她忙用錦帕拭淚:“哪里像話?!?/br> 她讓秋琴還給傅荷,傅荷卻怎樣也不肯收。 那日她把林如昭送到岸邊,是拿兩只眼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鄭玉章追上岸去,那岸邊的響動她自然也是聽得一清二楚,直到那時傅荷才知林如昭與鄭玉章私下還有牽連,偏還被陸勁看了去,她實在愧疚難當,這對玉鐲也算贖罪了。 她小心翼翼勸道:“你與鄭玉章的事說來也不過是年少慕艾,再正常不過,又沒有逾禮,陸勁挑不出你的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