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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她體弱多病 第22節

    宋莜嵐狐貍眼微瞇,嬌嗔:“這話說得,倒成本宮的不是了,也不知是誰急著趕路,害本宮好幾日沒能休息好?!?/br>
    溫致寧無奈:“是是是,都是臣的錯?!?/br>
    離散的親人重新出現在眼前,溫久高興得險些落淚。

    “公主……二叔……”她腳步踉蹌著迎上前,“你們回來了?!?/br>
    當初宋彧將長公主夫婦發配去看守皇陵,這一去就是三載,導致溫久在京城舉目無親,孤苦伶仃,根本逃脫不了他的掌控。

    宋莜嵐愛憐地摸了摸少女的臉:“你一個人在京城受委屈了?!?/br>
    溫久自幼喪母,又不得父親喜愛,而長公主夫婦膝下無子,一直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可以說溫久缺失的父母關懷都在他們夫婦二人這里得到了彌補。

    是以溫久搖頭:“公主才是,您和二叔辛苦了?!?/br>
    皇陵那種地方的日子想也不會好過,長公主是先帝最疼愛的meimei,從小錦衣玉食自不必說,二叔又只是個手無寸鐵的文人,溫久瞧見兩人都比自己記憶中憔悴了許多——尤其是二叔,短短三年便生出許多白發,盡管在他這個年齡依然算得上俊朗,眼底的疲憊卻無聲敘說著經歷的風霜。

    可想而知,宋莜嵐和溫致寧在皇陵一定受了許多苦。

    “本宮還好,有你二叔護著,他一個人受了兩人份的苦,本宮卻什么忙也幫不上……”

    個中辛酸不宜說與小輩聽,宋莜嵐抬起淚眼看向丈夫,后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他二人是圣上賜婚,聽聞長公主原先屬意的駙馬人選另有其人,不知為何會同意下嫁給才學平庸的溫家次子。坊間都等著看心氣兒高的公主對溫吞的駙馬甩臉色,以為他們的婚后生活定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別的不說,單就公主極盡奢靡的生活方式便與力行簡樸之風的溫家合不到一處。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宋莜嵐和溫致寧成婚后雖不曾如膠似漆,倒也相敬如賓、各自安好,當了二十年舉案齊眉的夫妻,日子平淡而踏實。

    此番在皇陵共患難,夫妻倆相互扶持,溫久覺得他們似乎比以往恩愛了許多。

    見公主眼圈漸紅,溫致寧忙出聲安慰:“好啦,家人團聚是喜事,都坐下說話吧?!?/br>
    “是久久疏忽忘了禮數,光顧著講話,竟讓您二位站這么久?!?/br>
    溫久吸了吸鼻子:“嬤嬤,勞煩您備茶?!?/br>
    “好嘞!”

    看到少女久違的笑臉,孫嬤嬤也受到感染,樂呵呵地端茶倒水去了。

    “一家人不必客套?!?/br>
    宋莜嵐心疼地說:“這幾年真是苦了你,本宮瞧著你都瘦了?!?/br>
    “都過去了?!?/br>
    就像長輩只字不提在皇陵受的磋磨,溫久也不想他們為自己擔心。

    “公主和二叔是何時到京城的?”

    聞言,夫妻倆對視一眼,神色復雜,最后由溫致寧回答:“是……慕之派人去接的我們?!?/br>
    這個答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溫久呼吸一頓,內心泛起圈圈波瀾。

    之前她多次央求宋彧召回長公主夫婦,可每次均以失敗告終。最后一次談判時,她答應了宋彧盡快完婚的條件,這才令宋彧做出讓步,答應她大婚后就讓長公主夫婦回京。

    再后來郢軍入境,京城陷入兵荒馬亂的混沌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接踵而來,溫久無暇他顧,也曾考慮拜托謝懷藺,卻苦于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這件事便一直耽擱下去了。

    沒想到無須她開口,謝懷藺已經將她心心念念的親人接回了京城。

    大概是溫久沉默的時間太長,溫致寧有些擔心地問:“久久,他……慕之沒有為難你吧?”

    “不曾?!睖鼐妹蛄嗣虼?。

    每一個人都覺得謝懷藺記恨往事,會故意刁難或者報復于她,實際上謝懷藺處處照拂,連細枝末節都為她考慮到了。

    “二叔放心,謝懷藺他……挺照顧我的?!?/br>
    “諒他也不敢?!彼屋瘝估浜?。

    到底是最得圣寵的嘉容長公主,先帝在位時宋莜嵐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即便離京三年,物是人非,也未能磨平她皇室的傲骨。

    溫久聽出她話里帶了點情緒,不由得苦笑。

    長公主從以前就不大喜歡謝懷藺,包括對親侄子宋彧也很是厭惡,小輩里能入她眼的也只有一個溫久。

    “久久,你可知謝懷藺今后的打算?”

    溫致寧皺起眉,試圖阻止:“嘉容……”

    “怎么,本宮還不能過問他的事了?”

    宋莜嵐瞪了回去,溫致寧便不做聲了。

    “只要宋氏江山一日不亡,本宮便是大朝的長公主,就算謝懷藺今日在這本宮也照問不誤!”

    她是食邑千戶的嘉榮長公主,傲氣與生俱來,習慣了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生活,少女時期甚至比現在更囂張跋扈。

    哪怕相處了大半輩子,她和溫致寧依舊先君臣,后夫妻,在這段感情里始終是宋莜嵐居于上風。

    “久久,你老實告訴本宮,謝懷藺到底是個什么態度?他打算如何處理宋彧?”

    “這……我也不清楚?!?/br>
    面對公主的詰問,溫久吞吞吐吐,語焉不詳。

    即便再怎么不喜,宋莜嵐到底和宋彧流著相同的血,身為大朝的長公主,她真能放任大朝改朝換代,將宋氏江山拱手讓人嗎?

    看出她的為難,宋莜嵐嘆了口氣。

    “你放心,宋彧是本宮的親侄子不假,可本宮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br>
    她撫摸著腕上的鑲玉金鐲,神色頗為沉重:“宋彧的暴行天下蒼生有目共睹,謝懷藺要殺要剮都隨他去,本宮也不會逆天而行跟他作對。只是……”

    她握住溫久的手,言辭懇切:“只是宋氏江山綿延數百年,本宮不能眼睜睜看著它毀滅在這一代??!將來見了父皇和皇兄,我要怎么跟他們交代?”

    “嘉容……”

    溫致寧不贊同地皺起眉,開口要勸阻,但宋莜嵐無視他,繼續道:“久久,你能不能和謝懷藺說,讓他別爭那個位子,哪怕……哪怕是當攝政王呢?干脆從宋氏宗族里挑一個孩子即位,做他的傀儡也行……本宮知道謝懷藺對你還有感情,你拜托他的話一定能……”

    “抱歉公主,我無法干涉謝懷藺的想法?!?/br>
    溫久淡淡打斷她的敘述:“宋彧應該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而大朝也有它的氣數。何況——皇室僅存的血脈中,還能找出合適的繼承人選嗎?”

    宋彧是將一眾兄弟趕盡殺絕,踏過尸山血海才登上王座的,只要是男丁,哪怕旁支庶出也未能幸免于難,僥幸活下來的幾個也傷殘嚴重,與廢人無異。

    可是宋莜嵐對少女的話置若罔聞,好像陷入一種恍惚的狀態,她喃喃道:“繼承人……再生一個不就有了……”

    溫久不禁困惑:“公主說什么?”

    女人死死盯著少女平坦的小腹,美艷的面龐有那么一刻變得異常扭曲。

    溫久還以為是自己出現錯覺,就聽見長公主冷不防來了一句:“久久,你是宋彧的皇后吧?”

    “嘉榮!”

    溫久還沒來得及震驚,旁邊的溫致寧先聽不下去,一改先前溫和的態度,對妻子加重了語氣:“你胡說些什么呢!”

    宋莜嵐這才回過神,像個小女孩似的撇了撇嘴,不情愿道:“好了,我一時昏頭說錯話了嘛,你那么大聲作甚?”

    她露出落寞的表情,溫致寧不忍苛責,沉重地嘆了口氣。

    溫久看在眼里,不免一陣心酸。

    宋莜嵐婚后不久便有了身孕,可那孩子生下來沒一刻鐘就停止了呼吸,更悲慘的是,因為在生產時身子受了虧損,宋莜嵐再也不能生育了。

    這件事是長公主和二叔永遠的痛,宛如一根魚刺橫亙心頭。

    聽說夭折的是個女孩,溫久想,二叔和公主之所以會對她那么好,是在她身上傾注了對早夭女兒的愛意也說不定。

    失去含辛茹苦孕育十個月的親生骨rou,且永遠都不能再有孩子,長公主的內心必然千瘡百孔,難怪會對胎兒表現出略微病態的執著。

    溫久理解宋莜嵐的苦痛,知道她是一時失態,所以并未將她有些過分的話放在心上。

    反倒是宋莜嵐自己心虛,她覷著溫久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久久,你是不是還在怪本宮當初讓你嫁給宋彧為后?”

    “久久從未怪過公主,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睖鼐闷届o回復。

    “而且宋彧暫時沒有性命之憂?!?/br>
    她略作猶豫,還是選擇將紙條一事和盤托出,夫婦倆聞言皆是大驚。

    溫致寧呼吸急促,語速也變得飛快:“意思是初言還活著?而且陛……他有初言的下落?”

    “怎么可能!”

    宋莜嵐當即反對:“初言都失蹤三年了,若還活著早該有消息,怎么會等到現在?除非……”

    “除非哥哥的失蹤本就與他有關?!?/br>
    溫久目光堅毅:“而且他現在打算以此作為脫身的條件?!?/br>
    “你要去見他?”宋莜嵐敏銳察覺出她的想法,“不行,萬一其中有詐……”

    “這是找到哥哥唯一的線索,我必須去?!睖鼐脩B度堅決,“公主,您比我熟悉皇宮,可有辦法讓我見宋彧一面?”

    “……本宮也無能為力?!?/br>
    提及這點,宋莜嵐面露不甘,狠狠道:“當初宋彧把我們支去皇陵,趁此期間除掉了本宮在皇宮里的所有耳目,如今本宮在京城的勢力已經被架空了,恐怕幫不上你?!?/br>
    溫致寧在一旁插不上話,無措地盯著妻子一張一合的紅唇,神情呆滯。

    “所以久久,你還是放棄吧?!彼屋瘝拐f,“重華宮歷來是軟禁皇子和宮妃的重地,守衛森嚴,常人不可能進去的?!?/br>
    “我再想想辦法?!?/br>
    宋莜嵐還想勸說,但溫久決心已下:“您放心,我有分寸?!?/br>
    -

    陳嵩前來復命的時候,謝懷藺正盯著手上的繃帶出神。

    “都督,末將按您所說的公開左相這些年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的罪狀,現已將涉事官員收押天牢,依律當斬——您看?”

    謝懷藺懨懨道:“律法怎么寫就怎么做,斬了吧?!?/br>
    “明白?!?/br>
    輕而易舉決定了他人的生死,謝懷藺卻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審視自己的右手。

    那日少女為他裹的繃帶他一直舍不得換,上頭沾染的血跡已經完全干涸,到了發黑發硬的地步,他卻像對待什么珍寶一樣來回摩挲。

    陳嵩看不下去:“都督,這繃帶得換了,否則傷口會潰爛的?!?/br>
    謝懷藺嗯了聲,依舊沒什么興致,戀戀不舍地把繃帶一圈圈拆除。

    他難得聽一次勸,陳嵩連忙提來藥箱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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