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沒有半小時就到了診所。

    尚陽下車，給了司機錢，還鄭重的要了領收書準備回去報銷。

    錢這東西，他永遠不嫌多。

    身體還成的時候留著買房上學，身體不行需要修的時候就用來買命。

    進入診所尚陽就聞到一股很難聞的血腥夾雜著令人作嘔的混合味道。

    他在吐出來的前一秒看見了走廊昏暗燈光下暗黑的血跡和另外一些不明液體……

    “頭兒你來了？不好意思別的幫派半小時前剛送來一個車禍的，據說腸子都出來了……我看救回來是懸了，”診所的門在尚陽身后打開，線人小弟提著一個大創的袋子走進來，抬眼就看見皺著眉頭的尚陽，趕緊打開袋子從里面抽了一個口罩出來遞給他，“我出去了一趟買點打掃用品，這太惡心了，今天打掃的人得半夜才能來?！?/br>
    尚陽接過口罩快速帶上，感覺被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些液體里，有屎？”

    尚陽用牙縫往外擠，看著自己新買的mr.martin鞋粘上了一些不明物體和液體，一瞬間想把所有人都殺了。

    小弟看著他，過了幾秒，重重點頭。

    尚陽低頭，看向他的腳——這くそ野郎竟然自己穿好了鞋套……

    “我周圍轉轉，這邊完事給我電話?！?/br>
    尚陽不想再多說什么，趕緊走出了診所。

    他在馬路邊找了個地方狠狠的蹭了半天腳底下，想著這晦氣的日子真是好不了了，一抬眼看見身著華服的男人在街角一閃而過。

    尚陽想了想，翻了個白眼，抬腳跟上去。

    “那邊的小哥……等一下，前邊的小哥！”

    尚陽隔著馬路跟了佐藤兩條街才追上身高腿長的男人。

    佐藤步子頓了頓，遲疑的回頭，看到了眼前高中生身形的男生，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后狐疑的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不對，這人不是什么高中生……是混混。

    佐藤在幾秒鐘內上下打量了尚陽好幾圈，確定了此人的身份。

    他定住腳步，眉頭微皺。

    他大概能猜到面前的人要說什么——雖然他確信他們不會有什么沖突點，但是他這種人和他們這種人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最好，還是不要有任何交集更好。

    尚陽快走了兩步終于到了佐藤面前。

    佐藤這才看清面前的少年，走近了才發現面前的人如此好看——雖然兩人身高快差出去20cm，所以他才會誤會對方是高中生。

    面前的人無疑生的極其艷麗。

    幾秒之間佐藤腦海中無數的念頭閃過，最后定格在一個。

    ……還好這是個男人。

    這個念頭剛剛一秒，旋即佐藤又被自己反駁。

    男人……也同樣危險啊。

    尤其是消瘦弱小，沒有什么自保能力的好看男人。

    “有什么事嗎？”

    尚陽抬頭看向佐藤，身體里的雷達瞬間就叮嚀作響。

    這人……是他的同類。

    “這位哥哥……是那家超厲害藤原私立院的人嗎？”

    尚陽開口，問的方式非常含蓄曖昧，不至于失禮。

    佐藤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自然不會主動暴露自己——鬼知道面前這小子到底是哪家大佬的男寵或是公子。

    他挑眉看著尚陽，并不回答。

    尚陽看著面前自信從容的男人，嘆了口氣。

    “剛才在診所前看到您，所以……”

    “你是誰？”

    佐藤絲毫不客氣。他在沒確定面前的人有思考巴結或者利用價值的時候不會給一丁點好臉色——其實他現在已經開始不耐煩，但是還是很好的壓制著。

    “我是幫會的干事，您或者您家大人可能有過幾面之緣，”尚陽也不想進行沒意義的對話，事實上要不是因為那邊一堆屎尿他完全干的出來把正在做手術的醫生直接拉出來詢問的事，至于里面的患者，生或者死就全看造化了，“開門見山吧，您也是來調查您家醫生在我們這里兼職的事情對吧，我只是想確定咱們不會發生什么沖突，沒有其他事?！?/br>
    佐藤眉頭微皺。他只會覺得眼前的人是個什么初級混混，或者上不了什么臺面的男寵，卻沒想到說話方式如此老練，想來是輕看了他。

    “沒有，家里大人物不想干涉，甚至說是默許，所以今天叫我來看一下情況，沒什么問題就這么下去也是可以的?！?/br>
    尚陽歪了歪頭。

    佐藤微微思索了一下，稍微帶點交好意味的繼續解釋——要是在幾分鐘前他根本不可能給尚陽好臉，但面前青澀宛如高中生的男孩讓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干練，也許將來他萬一能往上爬，沒準還有打交道可能性——畢竟他這么年輕，誰說得好呢？

    “你知道我們院接待的多數是權貴，見得到光和見不到光的業務我們都有涉獵。這些醫生大多都是貴族中產家庭出來的，一路辛苦考上醫學院，自然不屑于做黑衣……但是我們確實會有一些‘業務’是需要私底下進行的，這些年其實為了這些事也是相當苦惱，這回正好有了這個機會，所以家里的老爺子們覺得只要不鬧出大動靜，未免不是好事，”佐藤說著，聳了聳肩膀，“就這樣嘍?！?/br>
    尚陽這些年叁教九流都有接觸，腦子又是頂級聰明，自然一點就通。

    “了解了。所以小哥也已經調查過他了？確定沒有問題?！?/br>
    尚陽笑了笑，反問卻用的肯定句。

    佐藤依舊聳肩。

    “應該……沒有問題吧?！?/br>
    “哥哥怎么稱呼？”尚陽問，佐藤回復了自己的姓，“佐藤君不如直接告訴我，也省的我再去調查了，直接就能和幫會老頭子交差?！?/br>
    佐藤甚至笑了起來。這年輕小孩是真厲害，市儈老辣一面有，裝單純套情報也是一流。但是無所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自己去稍微調查一下也能很快知道，做個順水人情未嘗不可。

    “好像是因為愛情，”佐藤說完兩個人不約而同嗤笑出聲，互相對視一下，突然有種惺惺相惜，“他好像有了個混黑道的相好，所以腦子一熱就來奔赴愛情了?！?/br>
    “還好腦子沒徹底壞掉，只是來兼職而不是全職，把本職完全放棄了?！?/br>
    佐藤也點點頭表示贊同。

    “畢竟在我們醫院當醫生，既有社會地位，又能年入至少叁千萬以上啊……”

    尚陽哽咽了，自己這一天天風里來雨里去，上刀山下火海，又得干活還得挨cao，圖的什么……

    人還是得讀書??！

    “我現在去考醫學院，還有機會進藤原嗎……”

    佐藤無奈的看著他，破天荒伸手拍了拍尚陽肩膀。

    “你爹媽或者親戚有沒有當醫生的人脈……？”

    尚陽笑笑。他當然知道日本醫生幾乎是世襲制。當然，他本來就是開玩笑，為的也主要是拉進兩人關系。

    “成。謝謝佐藤君，認識你很高興?！?/br>
    “叫佐藤就行?！?/br>
    佐藤在路上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下意識的覺得自己和尚陽的身份階層是不一樣的，但是其實他們只不過都是傭人罷了……區別只在于他服務看似高尚的貴族，而這個年輕人是黑道的走狗。

    區別……根本沒什么區別。

    大家其實都不算人。

    佐藤識人無數，是藤原家明面上以及私下里的黑白手套。佐藤自嘲的想，藤原這個少爺估計根本無法想象他私底下為人究竟有多么骯臟——沒辦法，家學淵源就是干這個的，不愿意干自有人愿意干，自己并不算其中最優秀的，只不過運氣好點，再聽話點罷了。

    他看著眼前已經走遠的少年，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

    他幾乎和洛斐一塊長大，但是在少爺不問世事一心讀書的年紀，他就得一邊上學一邊幫父親處理藤原家的各種內務——甚至權色交易的時候有喜歡未成年這口的也不得不獻身親自上。

    這也就是為什么他去找陸北瑤談判如此得心應手——無他，唯手熟爾。

    自己親身經歷過，所以更能感同身受罷了。

    他特別知道這些少男少女此時此刻想的是什么——因為那正是他的青蔥過往。

    你要問什么感覺——沒有那么矯情，時至今日也沒什么特殊感覺。

    他只會慶幸自己所處階層不會遇到那些惡心的人——當然，這些老不死的也都挺惡心的，但好歹都是貴族，所以相處足夠體面——畢竟都還要在圈里做人，不能有欺負小孩的名聲在，所以都對他格外大方。

    尚陽的身影已經幾乎不見。

    佐藤收回目光，繼續自己的路。藤原家的司機找就在前面等候多時。

    他拉開側門上車，告訴司機開車。

    這個少年前途不可限量——只要他不是太倒霉，稍微有點運氣的話。

    他男女通吃，看見尚陽的一瞬確實驚艷了——就跟他第一次看見陸北瑤一樣。

    但是同樣，他永遠知道那條看不見的界限在哪。

    錢和地位現在他都不缺了，絕對不會碰觸危險。

    沒啥卵用的注釋：

    日語里面哥哥沒有中韓里面那么曖昧的感覺，比如“那邊的小哥”這種是很常用的用法，就是兩人不認識的情況下一個較為禮貌的叫法，并不是這倆人突然gay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