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一刻,他后知后覺意識到,或許,這勉勉強強也算一家人了吧。 之后的某個契機,他別捏地改了口,卻又開始不經常歸家,賽程任務重,他抽不來身,時常一年回來兩次,偶爾三次。 他將自己內心封閉得緊,同時卻又矛盾地渴望有人愛他。 “小鐸,鈴鈴說你早晨沒吃飯就進城了一趟,正好我和你爸給你熬了一壺暖湯帶來,你要不要喝點東西,我去幫你盛?!?/br> 封鐸作勢起身:“我去吧?!?/br> “不用不用,我去就行,你和你爸不容易聚在一起,快抓緊說會兒話?!?/br> 趙美娟摁下封鐸的肩膀,帶著封鈴去廚房分湯,兩人手里忙著,卻是默契的同時豎起耳朵探聽著客廳內的一響一動,生怕這脾氣不相投的父子倆會再生什么不愉快的口角。 可她們的擔心大概成了多余,兩人一走,客廳里立刻靜得出奇,誰也不主動說話。 封鐸也怵和親爹這么干瞪著眼,他嘴角扯了扯,正想打破尷尬,封常軍卻裝著一副隨意開口的模樣,率先出了聲。 “這次回來,還是和以前一樣,只待個四五天?” “不是?!狈忤I如實回,“這次回來就不走了?!?/br> 封常軍聞言一愣,也不顧方才刻意端持的冷淡架子,當下迫不及待地確認開口:“不走了?什么意思,你不回去繼續開你那個破賽車了?” 趙美娟正好端著托盤進來,聞言提醒似的輕咳一聲,叫封常軍注意脫口用詞。 孩子寶貝的東西,怎么能說破? 她不動聲色,余光暼看向封鐸,卻見這孩子意料之外的表現平靜,再不像年少氣盛時,稍覺不順耳便當即炸毛,急赤白臉一通辯駁,他只眼瞼微垂,肩頭松耷下去,好似事不關己地輕松啟齒:“嗯,不開了?!?/br> 他眼神平直地看向封常軍,認真地重復一遍:“爸,賽車我不開了?!?/br> …… 封常軍是冷著臉來的,離開時神色卻外顯幾分微笑蘊藉。 兒子在異國他鄉漂泊不定多年,每天接觸的是能要命的極限運動,父子二人交流又少,所以這么多年來,就算封鐸拿得再好的成績,獲得稱譽無數,也撫不平封常軍日日提心吊膽的煎熬,加之弋陽的意外更是給他警醒,他太需要一份親兒子守在自己身邊的踏實與安定。 封鈴在院門口送走父親母親,回來時見兄長背影落寞的獨身上了二樓,她本想跟過去開解兩句,可想想,到底還是猶豫著沒有上前打擾。 父親每提及一次弋陽哥的腿傷,無異于在兄長舊日傷口上撒鹽,傷口從來沒有愈合徹底過,卻還要一次次地被人扒開結痂,再現里面的血rou模糊。 封鈴輕輕嘆了口氣,心里不是滋味。 回了房間,封鐸站在窗前,看著北州冬日一片冷清蕭瑟,他眼眸暗淡,渾身仿佛xiele勁,眉眼間透盡傾頹。 手里夾著煙,地上落了幾支灰骸,他煙癮其實并不大,近期卻抽得尤其兇。 他想到三年前在蒙扎的那場奪冠狂歡夜,不醉不休,至死方休,盛大的歡愉過后只余渾噩,他站在最耀眼的位置,眼中看著的卻是向下的路。 不知過去多久,窗外的寒鴉陸續回了樹巢,房門這時被人敲響。 “哥,你開下門?!?/br> 是封鈴。 不用想也知道她來做什么,無非一些聽膩的勸言,封鐸懶得再入耳,于是任由敲門聲持續,卻并不給予回應。 封鈴鍥而不舍:“哥,有事找你?!?/br> 封鐸不耐煩:“有事晚上再說?!?/br> “不是我,是花月姐叫我過來喊你?!?/br> 說完也不見里面有動靜,封鈴搖搖頭,心想眼下花月姐的名頭也不見得能管用。 她等了等正要走,房門卻忽的從里面打開,光線昏暗,兄長的冷厲眉眼掩在一片陰影中,更顯得面戾不可接近,她沒來得及說話,先被自家親哥身上的味道嗆住,刺鼻的煙味里混雜著明顯的香水味,大概是有意掩蓋,卻取得適得其反的效果。 不過這味道…… 封鈴又傾頸仔細嗅了嗅,忽的發覺這氣味不正是上次兄長生辰,她送的那瓶銀色山泉男士香水? 當時她傷腦筋得選了好久禮物,最后決定買自己喜歡愛豆的同款男香,結果送出手去,人家壽星收禮收得還十分不情愿呢,一臉嫌棄地說大男人噴什么香,他沒那個精致氣質,禮物收了自然也逃不過落灰閑置的命運,可不想有朝一日瓶封還能被他親手給拆開。 封鈴強行忍住揶揄笑意,還是不敢在兄長面前太過放肆無禮,但脫口還是帶著調侃的口吻:“你之前不是說最受不了用這玩意嗎,怎么樣,現在用了覺沒覺得自己男子氣概受影響?” 封鐸看了她一眼,聲音沒有起伏,也不理她的玩笑,只回:“擋煙味?!?/br> 他房門只半開著都能感覺到屋里的nongnong嗆味,封鈴蹙眉捂上鼻子,往里瞄了一眼,發現兄長居然連窗戶都沒開,明顯是故意地作踐自個。 施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