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寵 第3節
靳長殊那個人,心胸格外狹隘,他的東西,別人看一眼,他都要發瘋。 而她,恰巧也被劃分在了“他的東西”這一欄。 場外,第一輪比賽已經開始,遠遠望去,一馬當先的是匹白色的馬,而那匹被寄以厚望的塞壬,卻落在了最后。 楚沛安適時地解說:“那匹塞壬開賽前鬧脾氣,咬了隔壁的馬一口,起步晚了近半分鐘?!?/br> 宋荔晚道:“原來賽馬也有這樣不務正業的時候?!?/br> “它今年三歲,正值壯年,往日成績不錯,所以哪怕偶爾調皮搗蛋,主人也并不責罰。只是再過幾年,待得比它更優秀、更年輕的賽馬長成,或許便沒有這樣的優容了?!?/br> 他話中,另藏有話,意有所指望她。 宋荔晚只做未曾聽懂:“或許它原本并不想做一匹優秀的賽馬呢?” “能被主人另眼相待,衣食住行無不精益求精,如今卻來矯情不想當賽馬?”楚沛安看出宋荔晚的心思,索性直言道,“您這次任性離開,先生為了找您,從英國到京中,就差掘地三尺。先生的時間何其寶貴,卻愿意為了您這樣花費心思。宋小姐,說句逾矩的話,您這樣,實在有些太過任性了?!?/br> 在這些人眼里,能當靳先生的“東西”,也是三世修來的福氣,她宋荔晚何德何能,不感激涕零,居然膽敢私自離開,實在是大逆不道至極。 宋荔晚卻只一哂,眼波微轉,似笑非笑望向楚沛安:“你倒不如直接罵我是不識抬舉。楚沛安,你做狗做的開心,就非要強迫所有人都跪在靳長殊腳下嗎?” 楚沛安往日,除了在靳長殊身邊外,也是高高在上,哪里受過這樣的指摘。聞言他臉色一變,卻到底不敢同宋?蒊荔晚認真計較。 宋荔晚卻又笑了。 她一笑,如菡萏初綻,艷光四射,霎時間,便映得滿室春光明媚,哪怕楚沛安心中再瞧不起她,看到她的笑容,也下意識地和緩了臉色。 “宋小姐誤會了……” “你主子才配和我說話?!彼卫笸碚Z調和悅道,“你算什么東西?” 既然他非要將人擬物,那她把他當做一條靳長殊的一條狗,又有什么問題? 沒問題。 很ok。 宋荔晚看著他臉色幾變,饒有興致地猜測,他能不能咽下這口氣,卻聽得他手機震了兩下。 楚沛安立刻掏出手機,只看了一眼,便欣慰道:“先生到了!” 靳長殊……到了? 順著楚沛安的視線,宋荔晚向外看去。 窗外,黑云壓城,滿空的積雨云搖搖欲墜,似是下一刻便難負重荷,要向著地面墜落。風很大,吹動行道樹,彎折出伶仃的弧度,閃電之光隱隱,整個新港,都被籠罩在一層黑色的幕布之中。 這樣的天氣,機場早已停飛,卻有一架直升飛機,正在席卷整個新港的狂風中,逆風而來,緩緩降落在了賽馬場的草坪上。 直升飛機通體烏黑,唯獨機身之上,用花體大字寫了“js”。 js集團。 橫跨中美歐三國的龐然大物,其中,靳家控股超過百分之七十。 而靳家如今,靳長殊一手遮天。 第一滴雨,重重砸在了落地窗擦得透亮的玻璃之上,早在直升機降下前,保鏢們已經排成一排,最前方一名,單手撐傘,舉過頭頂,恭敬地迎接即將到來的靳長殊。 直升機艙門緩緩開啟,男人自機艙中踏出,他身高接近一米九,哪怕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仍能一眼望見,是人群中的絕對焦點和主宰。 剪裁妥帖的定制西裝,包裹出他的寬肩窄腰,充滿禁欲的美感,他目不斜視,向前走過時,所有列在兩旁的人都下意識躬身,他忽然抬起頭來,露出一雙鋒芒畢露的眼睛。 鳳眸逶迤,凜冽熾烈。 哪怕隔著這么遠,宋荔晚仍下意識挺直背脊,一只手握住另一只的指尖,觸手只覺冰冷刻骨,如墜寒窟。 他看到她了。 耳后某處隱隱泛起熱意,像是有人,無數次親吻玩賞過那一處隱秘而敏丨感的肌膚,只是望見,便生出了虛浮的錯覺。 身后傳來大門開啟的聲音,宋荔晚咬住下唇,慢慢回過頭去。 先入目的,是長而深的走廊,雖然不到開燈時間,可兩側懸掛的歐式銅質雕花吊燈卻透出雪白明亮的光芒,映著門前的靳長殊,照出他鋒利精致的五官,可他容色冷淡,仿若這世間萬事萬物,都不在他心上。 四目相對,他眼底顏色漸濃,吩咐說:“都出去?!?/br> 他一發話,隨扈們便立刻退下,雖然人數眾多,卻連一點額外的聲音都沒發出。最后一個出去的楚沛安,還體貼地將門為二人關上。 門合攏,這里,便成了一方與世隔絕的天地。 宋荔晚怔怔地望著男人,雪白的齒咬在淡色的唇上,用力有些大了,泛起桃花般的顏色,水嫩鮮紅,嬌艷欲滴,似是特意引人采擷這一抹艷色。 靳長殊卻只望她一眼,在主位上坐下,語調平淡地問她說:“這些天,玩得開心嗎?” 宋荔晚不語,垂下頭去,只露出一段粉雕玉琢般的頸子,映襯著孔雀藍的領口,白中透粉,如同羊脂白玉,合該被人攥在掌心把玩。 半晌,她抬起眼睛,桃花樣的眸子里煙籠霧繞,水光盈盈地冷聲道:“和你有什么關系?!?/br> “怎么沒關系?!彼钠綒夂偷?,“話也不留一句就跑,手機關機,借了楚家的游艇從公?;貋?,連海關都查不到你的出入境信息。荔晚,你很有長進?!?/br> 他聲線低沉優雅,帶著輕微的笑意,幾乎能從中聽出寵溺的意味,似是最絕妙的獵人,并不在意獵物是否苡糀乖順,因為世間萬千,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宋荔晚最討厭,就是他這樣掌控一切的從容不迫。 像是她無論如何作為,都不能翻出一點水花。 她細嫩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玲瓏剔透的貓眼石,忍了再忍,還是反諷道:“多虧靳先生教得好,我才能學會這樣的陰險狡詐、劍走偏鋒?!?/br> 他唇角勾起涼薄弧度,并不因為她的話語而動怒:“是嗎?看來,徒弟不能教得太好,否則,連師父都要甘拜下風?!?/br> 他才不會甘拜下風。 宋荔晚心中暗暗腹誹。 他這個人,這輩子,就沒學過“輸”字怎么寫。 可偏偏就是他這樣對她的忍讓姿態,卻讓她越發心氣不順。 宋荔晚擺出一副恭順姿態,說的話,卻和恭順毫不相干:“您說得是,這句我也學到了。等將來,遇到愿意教的男人,或許,我會想起您今日的教導……” “荔晚?!?/br> 他打斷她,而后站起身來,逼近了她。 他坐下時,優雅而冷峻,如同一座玉山,拒人千里,高不可攀??伤鹕?,壓迫感重若千鈞,一寸寸地侵蝕她身側空間,如有實感般令人窒息。 宋荔晚想要后退,卻又執拗倔強地站在原處,毫不退縮地看向他。 他走近了,伸出手來,掐住她的下頜,要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他則微微垂首,以一個憐憫施舍的姿態,柔聲道:“別挑釁我?!?/br> 宋荔晚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眼睛,他平日無悲無喜,似是一樽毫無感情,任由信徒獻出心頭熱血,也無法撼動的神像。 可這一刻,神佛有了情緒,黑曜石般的眼底,翻涌出翡翠色的浪—— 他分明不是混血,偏偏眼睛卻是這樣的深綠色,平日潛伏在眼底深處,唯有喜怒時,才會浮出水面。 宋荔晚愛極了他這樣的一刻,像是他走下神壇,也能體會凡人的悲喜。 她忍不住被他的眼睛所蠱惑,半晌,才回過神來,轉開視線:“我只是假設?!?/br> 他輕輕捻著她的耳垂,那一片柔軟的嫩rou,被搓揉得微微泛紅發燙,越發能感受到他冰冷指尖的每一次觸碰。 宋荔晚想躲,可是避無可避,背脊貼在玻璃窗上,冷而硬。而他的唇貼近她的耳根,吞吐的熱氣,微妙地撞丨擊在耳后那一片嬌嫩的肌膚上,引得她不由自主地戰丨栗著。 “沒有這樣的假設?!彼f,“不會有別的男人,你,只能是我的?!?/br> 作者有話說: 靳狗:老婆說氣話,我不信 第3章 03 窗外原本山雨欲來,卻不知哪里的風,吹開了陰云,反倒露出了滿天霞光璀璨,驕矜地一路堆疊蔓延至窗邊。 他的手,漂亮得像是一件藝術品,宋荔晚卻在這樣的觸碰下,雙腿有些發軟。 她再一次咬住了下唇,他的手卻又移到了她的唇瓣上,大拇指輕輕地撫過她的唇角,修長的食指,慢條斯理地探入她的口腔之中,以一個不容拒絕的姿態,強硬霸道地插丨入她的齒間,將那瓣被咬出痕跡的唇,從她的齒下拯救出來。 “別這么咬自己,會疼?!?/br> 她如同一只蚌,被他侵丨入了最柔軟的地方,她是他專屬的娃娃,任由他任意擺布,甚至可以分享他稀少的那么一點溫柔。 如果別的女人知道,她有這樣的待遇,一定要嫉妒得暈過去。 可宋荔晚卻明白,他衣冠楚楚、優雅絕倫的外表下,究竟有多么的狠厲無常、薄情寡恩。 他的垂青,像是一陣無法捉摸的風,這一刻吹拂過她,可或許下一刻,便掠過了她,再也不會回頭。 而她,在他面前,從來沒有絲毫的籌碼,來交換和他公平對決的機會。 她討厭這種感覺,連帶的,也討厭上了他。 宋荔晚長長的眼睫遮住琥珀色的瞳孔,小巧的舌,忽然輕輕地掃過他的指尖,柔軟而纏綿。 他眉頭一挑,卻只不動聲色望著她,等待她下一步的動作。 宋荔晚對著他彎眼一笑,下一刻,便兩齒一并,重重向著他咬了下去—— 可他像是預料到了,另一只手已經鉗住她的兩腮,她原本有些失了血色的面頰上,肌膚受力泛紅,被他的指骨摩擦出一道鮮明的痕跡。 他的手勁極大,哪怕面對她時有所克制,仍讓她絲毫無法動彈,只能憤怒地看著他。 可他只輕輕一笑,將指抽丨出:“只有小狗,才愛咬人?!?/br> “你才是狗!” 宋荔晚再也忍不下去,不顧自己仍在他鉗制之下,指尖夾著悄悄自衣襟褪下的一枚胸針,反手刺向他。 靳長殊向后一仰,側身避開,只是她突然發難,到底慢了一步,針尖劃過頸中,現出一線鮮紅印跡。 而宋荔晚借此機會,脫離他的掌控,唇邊揚起一抹笑意,嫵媚而挑釁,一瞬間,云間清雪,化作驕陽烈焰,明媚到令人目眩神迷。 她伸出手來,涂著淡色蔻丹的指尖,輕輕拂過靳長殊頸中那一道鮮紅血痕,卻又在觸碰到前,收回手來,語調嬌甜道:“不過……若是真能咬您一口,當小狗就當小狗吧?!?/br> 靳長殊凝視她的面孔,臉色半明半昧,晦暗難辨,須臾,卻又翹起唇角。 “消氣了嗎?” 宋荔晚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