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嫉妒、艷羨、憎惡。 太多的情緒涌現,交雜在一起,化作濃墨,使得無一人敢率先發聲。 霎時間,偌大的地方,竟然只剩下風吹葉枝頭的簌簌聲。 桑寧寧掃了這些人一眼,眼神有些不解。 先前在桑云惜被收弟子的大典上,他們不是還夸這位夸得很歡么? 怎么對著人,反倒不敢了。 桑云惜也愣了一下,但轉而笑得極為歡快。 “大師兄!” 她想當然地以為容訣到此地是為自己,也只能是因為自己。 畢竟在……之后,只要她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無論是人還是東西。 幼時,可以因她的一個蹙眉、一個微笑,就讓桑寧寧失去最心愛的布偶被關入柴房。長大后,三師兄左儀水也會因她的一個眼神,而當眾給桑寧寧沒臉。 有了這些事,桑云惜想當然的以為,大師兄容訣也該如此。 “大師兄?!币娙菰E沒理,桑云惜嬌聲又喚了一遍。 她小跑到了容訣面前,內門弟子的白衣綬帶向后飄動,然而桑云惜臉上原本帶著的驚喜的笑意卻越來越僵。 不知為何,對著這位外表云淡風輕的大師兄,桑云惜總有些發憷。 雖然未與對方打過什么交道,寥寥數面,對方也是眉眼含笑,光風霽月的做派,但桑云惜還是心中不安。 尤其是對方偶爾云淡風輕的一瞥…… 就好像他已將她那些隱秘知道的一清二楚似的。 容訣對著桑云惜這個新晉小師妹略一頷首,談不上熱絡,也挑不出什么錯處,眼神輕飄飄地掠過,而后又挑起了三分笑意。 “三師弟,你自己說,方才究竟如何?” 桑寧寧一頓。 對方這話分明是對著左儀水說的,但他的眼神似乎卻在看著自己? 左儀水被點了名字,驀然從沉浸的思緒中驚醒。 他抿唇,面色上冷意更重。 “方才,我沒有贏?!?/br>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 輸了?! 怎么可能輸了?! 左儀水是誰?這可是容長老門下的三徒! 當年容長老愛子心切,硬是等到自己的子嗣出生后才收徒,讓其坐實了“劍宗大師兄”的名頭,就連跟了他多年的陰之淮師兄,那般厲害,也只能屈居第二。 而后,容長老更是多年不再收徒。 因容訣與陰之淮俱是天賦奇才,逐漸聲名遠揚,這一脈位于青龍洲,久而久之,就有了“青龍遙遙踞云上,得遇麒麟乃肯出”的美名。 而左儀水,正是容長老的第三位徒弟。 如此一來,足以見得左儀水天賦有多高。 所以話說回來…… 這樣的“麒麟子”,會被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給打???! 眾人或明或暗,下意識地開始用眼神偷偷瞟起桑寧寧來。 而桑寧寧…… 桑寧寧用指甲狠狠掐了下掌心,戀戀不舍把黏在左儀水腰間的眼神挪開。 然后她頂著容訣的目光,緊緊地捏著自己的斷劍,冷著臉望了回去。 輸人不輸陣! 桑寧寧記仇得很。 上次在演武場上,對方僅憑一招就將她壓倒的事情,她可沒忘! 即便她忘了,房間里滿地的糖葫蘆簽也在證明這場恥辱! 見她非但不避,反而回望,容訣稍微一怔后,對著她彎了彎眉眼,唇畔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 他大抵能猜到這個小朋友在想什么。 有些幼稚。 也有些獨特的可愛。 于容訣而言,這種感覺,大抵就像是偶過街邊是看到了一條流浪的小野犬,那小野犬見了神秘的過路客,非但不避不讓,反而兇狠地呲起了牙。 倒是比那些畏畏縮縮的人強上許多。 容訣慢慢勾出了一抹笑。 這抹笑浮在面容上,如雨后竹林湖畔的煙波浩渺,一時間倒是將他的五官都籠罩出了幾分不真實的虛幻。 他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先前對這些外門弟子的指導,是出于“大師兄”的身份,也是因桑寧寧的與眾不同。 也是在意識到長成后的桑寧寧,真的可能殺死他,容決才真的起了幾分惜才之心。 一柄難得之劍。 這一會兒功夫,左儀水也將事情解釋地十分清楚。 “所以,其實方才桑師妹的劍已經觸及了左師兄的衣擺,只是因為左師兄的衣衫上有陣法符文,所以才未曾傷及左師兄分毫,反而崩了劍?” 先前那位給桑寧寧解釋的小弟子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等等。 那這么說起來。 其實左師兄根本就是輸—— “不能這么算!” 一道女聲截住了話頭,因著她出聲急迫更顯出了幾分尖銳刺耳。 周圍人有些訝異地望去,桑云惜吞了口吐沫,定了定心神,才又扯出了一抹笑:“三師兄一直在陪我給大家發丹藥,方才又見人冒犯我,難免氣急攻心也是有的?!?/br> “更何況,先不論在平日的對戰里,法衣符陣本就是防御手段的一種,單說三師兄與這位桑師姐的修為差距……” 桑云惜頓了頓,俏麗的五官上浮現起了一抹孩子氣的苦惱。 她看向桑寧寧,流露出幾分欲言又止的糾結:“我并非看不起這位桑師姐的意思,只是我三師兄于劍術一道上天賦奇佳,師父更是親口稱贊‘天生劍客骨’,我想方才那一下,師兄或許并非是回不了,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