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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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氏想要聯合漠北的北狄部落,對我們實行東西夾擊。但不知為何,派出的使節遲遲不回。我猜測北狄內部必有變亂。于是就在那里留住了一段時間等待消息。結果果然不出所料?!?/br> 蕭暥立即問:“北狄發生了什么變故?” “大單于金皋被殺,赫連因接任了單于之位?!敝x映之靜靜道。 什么???蕭暥驟然一驚,赫連因已經是大單于了! 果然此人不是等閑之輩啊。 赫連因成為了大單于,又統一了漠北八部的話,接下來莫不是就要進攻中原了! 蕭暥躺不住了,趕緊坐起身,“我這就去準備跨漠遠征之事!” “小宇倒也不必那么著急?!敝x映之止住他道,“跨漠遠征艱苦異常,各方面都要有充足的準備,你方才北伐歸來,身體疲累,再戰恐怕力有不行?!?/br> “我不行?”蕭暥不干了,一個翻身將謝映之壓在下方,“你看我行不行?” 謝映之被他鬧得,笑到喘不過氣,遂慵懶地抬起手理著他鬢角亂發,“起來罷,乖,魏將軍來了?!?/br> 臥槽! 蕭暥頓時懵了,這個時候??? 再一想,今天是上元節??! 他趕緊放開謝映之,手忙腳亂地披衣起身,嘴上叼著根發繩奔到寢居門口,遠遠就見魏西陵正邁步過廳堂。 隨即,魏西陵就見他和謝映之一前一后走出寢居,微微愣了下,“先生回來了?” 又見謝映之一邊系著腰帶,遂沉默地看向蕭暥,你們……也做兄弟了? 蕭暥狐貍毛都要炸了:“不是,西陵,我們談論要事起的晚了?!?/br> 你不要誤會嗷! 謝映之笑道:“魏將軍來得正好,我確有事要與兩位商議?!?/br> 片刻后,書房里, 謝映之簡要地講了此次北上所獲的消息。 魏西陵聽后神色沉凝,“跨漠遠征刻不容緩?!?/br> 蕭暥道:“我也是那么想,但是阿季認為長途遠征勞師動眾,而中原剛經歷了十年戰亂,百姓流離,軍士疲憊,應該先與民休養生息,整頓軍隊,等到國力強盛了再興兵遠征?!?/br> 魏西陵想了想,“亦有道理,先生怎么看?” 謝映之道:“大單于金皋突然被殺,赫連因成為大單于,我推測此事幕后有人設計?!?/br> “難道是風長離?”蕭暥道。 謝映之點頭,“如果我猜得不錯,風長離布了內外兩步棋,一步是赫連因成為大單于,聯合漠北八部進攻中原?!?/br> “那么另一步呢?”蕭暥問。 “如今晉王登基為帝,也是在我們意料之外的?!?/br> 蕭暥微微一怔,“先生說阿季?” 蕭暥隨即就想起謝映之說過,魏瑄心緒不穩,不宜為國君。魏瑄本身也不想當這個國君?!舅麄円彩怯媱澅狈ブ?,再在宗室子弟中選擇一人為國君。 但是沒想到桓帝的暴崩引發了三十二路諸侯的聯合討伐,魏瑄不得已才臨危登基,穩住了局勢。 如今魏瑄為帝已成了定局,也是出乎他們計劃之外的。 “之前風長離三番五次想要蠱惑陛下,都沒有成功,那是因為陛下心志尤堅?!?/br> 蕭暥點頭:“阿季是個很有原則的孩子。不會輕易被他人慫恿?!?/br> 謝映之輕嘆了聲。心道:他心如磐石,志如堅冰,那是因為有小宇你在他身邊,但是你走后,他是否還能堅守下去呢…… 可是想到蕭暥已經離家十年了,如果告訴他這些,他一定不放心南歸。又于心不忍。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 午后,御書房,花梨木書格上擺滿了書簡,御案旁的鎏金香爐里正升起氤氳的香霧。 桌案上疊著一摞批到一半的卷宗,魏瑄一手支頤靠在案頭,睡夢中只覺得鼻尖有些微癢,細細軟軟的像春風卷起柳葉兒,他朦朧地睜開眼睛,就見蕭暥笑瞇瞇地彎著腰,手中拿著根斗蟋蟀的牛筋草。 某人妨礙公務是有前科的。 魏瑄一見他,所有的慵困疲乏就煙消云散了,他順勢握住那只做壞的手,訝然道:“彥昭,你不是回江州了嗎?” “阿季,睡迷糊了吧?這里就是江州啊?!彼UQ劬?,“今晚上是春夕,我帶你出去逛逛!” 魏瑄懵了,他不是在大梁么,怎么忽然又到了永安城。 蕭暥道:“阿季,你忘了,你讓位給元熙,隨我們一起回江州了?!?/br> 魏瑄驀然一怔,隨即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悅,忍不住鼻子一酸。 蕭暥猝不及防:“怎么又哭了?” 魏瑄吸了吸鼻子,“朕……不,我是高興的?!?/br> 但他按抐住心中的欣喜,還是小心翼翼問:“皇叔呢?” “西陵在訓練軍隊,準備遠征?!笔挄哆呎f,邊拉著他往外走。 湖邊,一輪圓月升起。杜蘅堤上,游人熙熙攘攘。 湖水中飄蕩著點點蓮花燈。 夜風中,有人在低吟,有人在撫琴,有人在相戀。 天下起了小雨,人們紛紛打起了傘。 湖邊有一株老柳樹,冠蓋如蔭,枝干遒勁。 蕭暥就牽著他的手到樹底下避雨。 樹枝上面扎滿著紅綢,掛著了一玫玫精巧的小銅鎖,風一吹琳瑯聲響。 他好奇地抬手摘下一枚小鎖。 “這是同心鎖?!笔挄墩UQ鄣?, “嗯?”魏瑄臉一紅, 蕭暥使壞地往他身邊挨了挨,“傳說相戀的兩人會相逢在這棵樹下,將寫著名字的同心鎖用紅繩掛在樹上,表示永結同心,白頭到老?!?/br> 他笑嘻嘻道,“我們要不要也掛一枚?” 什么?魏瑄拽著小鎖的手心頓時出了汗,一時沒反應過來,被蕭暥握著手,拉近了。 他感到他的手按在蕭暥胸前,能清晰地感到他平穩的心跳。 魏瑄腦中嗡地一聲,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雨中旋轉、飛升,樹枝上的紅綢飄蕩著,輕拂著他的臉龐,他被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喜悅砸懵了。 他還沒有從那驚濤駭浪般情緒中醒轉過來,就在這時,咻的一聲,一道銳利的破風聲穿破雨幕疾射而來。 魏瑄只覺得掌心一熱,柔滑殷紅的鮮血染了一手。 只見一支狼毒箭穿透了蕭暥的胸膛,箭尾的翎羽尤在風雨中震顫不休。 “彥昭!”魏瑄一把將他抱在懷里。 大雨中,他猛的抬起頭,就見呼延鉞森然站在他面前。身后跟著十幾個蒼炎。 呼延鉞居然還在江州! 刀尖刮過青石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呼延鉞一步步向他走來。 魏瑄靜靜抱起蕭暥,轉身將他放在樹下,然后抄起長劍,連人帶劍疾刺而去! 當的一聲金鐵交鳴的清響,鋒利的劍尖刺在呼延鉞胸口,火星激濺而出。 金身?!刀槍不入! 魏瑄一劍落空,來勢尤烈。 激戰。 大雨傾盆而下。 “噗”魏瑄吐出一口血,長劍支地。殘破的身軀在風雨中搖搖欲墜,漆黑幽涼的眼瞳依舊頑強地盯著呼延鉞。 呼延鉞步步逼近,“你殺不了我,沒有人能夠擊破我的金身?!?/br> 他話音未落,魏瑄手中忽然一道白光炸起。 玄火! 一時間,不滅的玄火化作燎天的烈焰,向呼延鉞席卷而去。 天空大雨如瀑,杜蘅堤上亮如白晝。玄火將呼延鉞和蒼炎化為灰燼的同時,也不可阻擋地蔓延開去。 烈火焚城。 永安城中哭喊聲,尖叫聲,落水聲此起彼伏,仿佛當年的海溟城。 魏瑄站在瓢潑的大雨中,淚流滿面,又放聲大笑。成癡入魔。 …… “阿季,阿季?” 魏瑄猛地驚醒,一抬頭就見蕭暥站在桌案對面,微微欠身,好奇地看著他。 魏瑄御賜蕭暥金魚袋,入宮不需要稟報,可在宮中隨意走動。 “彥昭?”魏瑄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夢中那柄小小的同心鎖尤似在手中,但一箭的血色模糊了他的眼睛,痛得錐心刺骨。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揉著眉心道:“朕無事,只是看奏章不小心睡著了?!?/br> 蕭暥見他眼中有血絲,“阿季,你也不要太辛苦?!?/br> 說完他無意間瞥到了案頭的卷宗,心中微微一動:“這是什么?” “哦,這件事,朕正要跟彥昭商議?!蔽含u道,“銳士營經歷了十年戰爭,士兵疲憊,前番彥昭說準備跨漠遠征,朕仔細想了想,覺得該訓練一支新軍?!?/br> 魏瑄從案牘堆抽出一份簡冊,遞給蕭暥,道:“這是一個名單?!?/br> “朕派人調查過,這些士兵都已經碾過六旬,有些人十多年都未曾還家了?!被实畚⑽@道,臉上有悲憫之色,“所以朕想讓六十歲以上的士兵卸甲還鄉,回到戶籍所在郡縣,每人領良田十畝,加封兩等爵位,憑爵位可免除一切徭役稅負。朕都想好了,有家的還家,沒有家的,由戶籍所在郡縣官府贍養,務必使英雄老有所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