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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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只側目瞥了眼,便輕描淡寫道,“楊拓已經去審問他了。那么快就審完了?” “蕭暥弒君禍國,迫害忠良,勾結夷狄,戕害士人,其罪行罄竹難書,此乃海內所共知,不知陛下還要讓楊拓去審什么?”柳徽一口氣說完,情緒都有些微微激動起來, 他不明白蕭暥當年跋扈至此,如今鋃鐺入獄,可皇帝為何還遲遲不處決他?到底意欲何為? 皇帝留著蕭暥,就像是在他們心底留著一根刺,只要人還活著,皇帝隨時可以一道御令放他出來,或者西北有什么戰事,皇帝也可以隨時啟用他。 到時候,如果讓蕭暥出來了,還能有他們的好嗎? 皇帝卻淡漫道,“蕭暥縱是虎狼,在銳士營解散后,他也是拔了牙、囚于籠中之虎,柳尚書還有什么可擔憂?” “蕭暥此人好亂樂禍,此人不除,國無寧日啊陛下!”柳徽一副老臣謀國之態,“蕭暥一日不定罪,忠誠之士寢食難安??!” “定什么罪?”皇帝淡淡道。 “弒君禍國,當處以極刑!” 皇帝終于擱下筆,接過了曾賢手中的奏疏,邊看邊步下御階,“老尚書憂國奉公,朕深以為然,不過朕尚有一事不明,還請老尚書指教?!?/br> 見皇帝態度謙和,柳徽受寵若驚,端聲道,“陛下請講?!?/br> 武帝微笑著附身湊近他耳邊,“這個國是朕的國,還是爾等的國?” “當然是陛下的國!” 柳徽愕然道。 “既然如此,你們都能給他定罪了,還要朕這個皇帝做什么?”武帝說罷便將那折奏疏劈頭蓋臉地拍在了柳徽腦門上。 三朝老臣,一時斯文掃地。 柳徽官帽掉落,發髻歪斜,撲通一聲匍匐在地,顫聲道:“老臣萬死!” 時值秋末九月,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脊背,他老態龍鐘地趴在地上,戰戰兢兢地看著那漆黑滾金的袍服拂過眼前。 此刻他終于明白了,這位皇帝是大有為之君,他要的是大權獨攬,唯我獨尊!任何讓他感到威脅的,或者任何擋在他面前的人,都會被毫不猶豫地拔除。 蕭暥已經倒了,前車之鑒??!再不識趣,接下來就是他們這些世族! 今日他們一群臣寮聯名上書,在皇帝眼里已經構成了朋黨,這是觸逆鱗之事! 蕭暥怎么處置,還輪不到他們置喙?;实垡氖仟殧鄬P?! 想明白了這些,柳徽戰戰兢兢聲淚俱下,“陛下,老臣年邁昏聵,不知圣心,奏事不知所云,還望陛下恩準老自請罰奉,貶官去職,閉門思過?!?/br> 武帝也順勢給了這個老丈人一個臺階下,“老尚書確實年事已高?!?/br> 他也不提罰奉貶官之事,只道:“曾賢,賜座?!?/br> 柳徽驚魂未定,曾賢已經招手換來兩個小宦官,抬過來一塊坐墊。 柳徽抬起兩條跪得僵直的老腿正要落座,就見一名宦官躬身進殿報道,“陛下,薛司空求見?!?/br> “又來一個?!蔽涞鄄粣偟?,“那你就繼續跪著吧?!?/br> 完全的隨心所欲。 倒霉的柳徽只好繼續跪著,同時心里為薛司空暗暗地捏一把汗。 薛潛一進殿就看到了頹然匍匐在地的柳尚書,知道皇帝這是故意敲打在前,讓他接下來奏事心里有點數。 他繞過柳徽,走到御前畢恭畢敬地躬身道,“陛下,臣有事奏報?!?/br> 武帝轉身走回御座,看都不看他,“人都已經下獄了,你們還想如何?非要讓朕殺了他?” 薛司空眼皮抖了抖,頭低得更深了,“陛下,臣今日要稟報的是另一件事?!?/br> “哦?何事?”武帝問。 這幾天鋪天蓋地全是彈劾蕭暥的奏本,偶爾不是有關蕭暥的,倒是一股清流了。 薛潛:“前將軍瞿鋼,宣威大營統領丙南皆已辭呈?!?/br> 武帝:“此事朕早就知曉?!?/br> 薛潛眼皮深垂:“但他們并未解甲歸田,而是召集起舊部?!?/br> “舊部?”武帝微詫,“莫非是銳士營?” 軍番沒了,但人還在。 跪在地上的柳徽駭然道:“陛下,他們這是要造反??!” 武帝當即問:“去了何處?” 薛潛道:“這恐怕只有一個人知道了?!?/br> *** 寒獄里。 楊拓陰笑著走近那背影,“蕭將軍,傷好了么?” 前番武帝讓他敲打敲打蕭暥,于是他借了太醫署的薄刀,讓蕭暥流點血。 但是對于一個沙場狼煙里幾進幾出、百戰歸來的人,這種程度的傷痛根本不算什么。 這讓楊拓內心深感挫敗。 即使那人已經下獄,自己卻拿他毫無辦法。而且武帝說的是敲打,讓蕭暥知道為臣之道。楊拓體察君心,又不能真的用刑。 其實這些日子下來,楊拓也認識到了,就算用盡廷尉署的酷刑也無法讓蕭暥服半句軟。 他看向那筆直清挺的背影,不可摧折。 他訕笑著上前,“上回是下官思慮不周,多有得罪,此番下官給將軍帶來些療傷的良藥?!?/br> “不必了?!蹦锹曇羟謇?,蕭暥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楊拓暗恨磨牙,但眼底又忍不住悄悄窺看過去。 蕭暥身段頎長,囚服就顯得略有點短,粗布的褲腳下露出一截清瘦的腳踝。 由于他是重犯,腳踝上扣著鐐銬,粗重的鐵箍在白皙的皮膚上勒出一道紅痕,如春雪映桃花。 楊拓像惡鬼般盯著看了片刻,面色陰郁莫測地從獄卒手中拿過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瓷瓶,走過去蹲下身,剛要探手出去,鐵鐐嘩地發出冰冷的聲響。 “我說過,不必了?!?/br> 楊拓抬起頭就對上了一雙清利的眼眸,攝人的目光仿佛看到他心底,將他那點齷齪心思一覽無余。 楊拓頓時心驚膽寒,探出的手冷不丁一顫,手中瓷瓶滾翻在地,溢出一縷細細的冷香。 終究是余威猶在,楊拓有些惱羞成怒,他站起身清了下嗓子,端起官腔,“蕭將軍不識好意,那就算了,今天是陛下讓我來問你,擷芳閣之夜,你兵圍圣駕,是不是圖謀造反?” 蕭暥心中一沉?;实坶_始翻擷芳閣的舊案了。 他當時兵圍圣駕,形同逼宮造反。武帝若要秋后算賬,那么當夜追隨他的士兵很可能也會受到牽連。 一念及此,他道:“那夜我兵圍擷芳閣,不是沖著陛下去的,而是……”他深深吸了口氣,才說出那個名字,“因為魏西陵?!?/br> “魏將軍?”楊拓一驚。 蕭暥:“我聽聞他伴駕登樓?!?/br> “你要殺魏將軍?”楊拓頓時想起后來蕭暥在飛鷹嶺伏擊暗算了魏西陵,魏西陵中毒身死。這就說得通了。 “記下來?!睏钔貙σ贿叺奈臅?。 “陛下還有個問題?!睏钔仵饬藥撞?,“謝先生是否也為你所害?” 蕭暥眸色更沉冷了幾分。一個個故人的名字,如今提起來,仿佛是用利刃剜入他的心底。 物是人非,今生緣盡。 他容色凄清,一點燭光落在烏黑的眼瞳里,如深淵余燼中的兩朵寒焰,幽幽閃爍。 “謝先生仙蹤無定,不知何處?!?/br> 其實早在今春的那封信,他已經隱隱感覺到謝映之不在了。但是玄門內一片平靜,對外只宣稱謝玄首閉關修行了。 蕭暥猜測,玄門此舉必有隱情,甚至他敏銳地感覺到,謝映之走后,玄門正面臨什么危機。只是玄門之事深邃幽玄,他一個外人,不能過問。 到了七八月的時候,一股流言悄然在坊間傳開,言謝映之當初被蕭暥延攬入府非自愿,乃受脅迫。如今也并非閉關,而是讓蕭暥軟禁了。 緊接著,士林掀起了一股對蕭暥的口誅筆伐,最后衛宛出面澄清,才勉強息事寧人。 蕭暥向來對士林的誅伐并不在意,也不想解釋,現在想來,此事頗有蹊蹺。 “不對吧蕭將軍,我怎么聽說你和謝玄首之間有不可說之秘???” 楊拓訕笑道,眉眼中滿是令人厭惡的窺伺之色,“當年北伐幽燕,傳聞蕭將軍寒毒發作,他是怎么給你解毒的?” “這不是陛下要問的罷?!笔挄俄珓x地深冷下來。 他站起身,鎖鏈在地上拖拽出清冷的聲響,“是你想問,還是其他什么人?” “哪……哪里有其他什么人?” 楊拓不敢對上那攝人的目光,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休要胡說!” 就在一個時辰前,薛潛薛司空給他送了一對碧玉耳杯,讓他乘著替陛下問話的機會,多問一個問題。 當時楊拓還琢磨著,沒想到那些看起來道貌岸然的輔國重臣也對這些秩聞逸事感興趣,不惜花費重金。 “是誰讓你問的?”蕭暥又問,目光清利如刃,“是朝中的人,對不對?” 楊拓被他看得膽寒心顫,又被他猜中關竅,不由步步后退,竟撞上了身后記錄的文書。 他氣急敗壞得一把聳開那倒霉的小吏“記什么記,滾!滾出去!” 見到后者驚慌失措地撿起滿地散落的文卷滾蛋,他才堪堪反應過來,他才是審問者啊。 怎么審問者變成了被審問者?顛倒了個兒了? “來人!” 他陡然生出三分底氣,嘶聲道,“囚犯冥頑不靈,刑吏何在!” 就在這時,牢門哐當打開了,站在獄門外的卻是黃門侍郎上官朗,“楊司察好大的官威?!?/br> 楊拓頓時一臉尷尬,陪笑道:“上官大人,陛下有旨意?” 上官朗道:“陛下口諭,召蕭暥問話?!?/br> 楊拓趕緊跪地接旨,“官署簡陋,陛下駕臨,容下官準備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