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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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暥欣然道:“先生考慮得周全?!?/br> 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謝映之對現代的事情如此熟悉,應該都是交心的時候從他記憶里讀取的,那么說來,莫非他十幾歲中二時期干的那些破事兒,謝先生也全知道了? 一想到這里,他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謝映之忽然道,“主公,你想他們么?” 蕭暥被問地猝不及防,??? 謝映之輕道:“想你現代的家人,朋友嗎?” 蕭暥頓時愣住了,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他想他們么? 燭光下,謝映之的眼眸如同一面剔透無塵的鏡子。蕭暥似乎能從那雙眼睛里看到往世今生。 蕭暥如實道:“我記不清了?!?/br> 來到這個世界后,原主的記憶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貼近,而屬于蕭宇的記憶卻越來越模糊。 隔著茫茫時空。無論他是否愿意,回憶越來越淡,他們離他越來越遠。 魏西陵說過,往事不可追。 蕭暥驀地抬眸:“他們是我的過去?!?/br> “而西陵,阿季,云越,大哥,還有……映之”他握住了謝映之的手:“你們是我的現在?!?/br> 他的掌心溫暖,謝映之肌膚清冷,不由輕顫了下。三千世界,歸去來兮,沒料到他竟看得如此通透。 ‘彥昭……’話未出口,心念微動,前世今生,諸多紛繁的思緒猶如回流的江水,滔滔不絕。 謝映之猝然抽回手,已經來不及了。 三生入夢,一念飄搖。 …… 寢居一角的鎏金獸紋爐里升起高曠悠遠的香氣,帳幔間燭火綽綽。 蕭暥的手覆在他手背上,那是執劍的手,雖因常年帶病而顯得清癯,但不失勁力,指腹上還有細膩的薄繭,貼上他手背時,激得他微微一掙。 蕭暥低聲道:“我不碰你,用你自己的手?!?/br> 謝映之當然相信他,這些日子交往下來,別看他平時飛揚不羈殺伐果決,但骨子里卻是坦蕩磊落的君子。趁人之危之事斷不會做。 奇南香寂寂燃燒著,夜已沉沉,香卻燃得極慢。 謝映之目光無聲流過,輕不可聞地嘆了一聲。 蕭暥知他允了,方才牽著他的手徐徐下引,撥開被汗水氤濕的絲袍,顯出宛如二月春冰初綻般潔凈無瑕的身軀。 火光縈照下,謝映之偏過首去,雪白的臉容沉在幽暗的光影里,看不清神情。 溫帳暖香間,合指相扣,恍如妙境攜游,仙宮賞花,指端恍若拂過一片清潤細膩的凝雪,輕托起晨霧未散之際含苞的玉蘭。 謝映之的腰線驟然繃緊,雖早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要如此,不禁抗拒起來。 蕭暥傻眼了:原來他真的這都不懂???這就不大好解釋了…… “下毒之人就是希望先生以修為相抗?!笔挄吨荒艿?。 謝映之心中一沉。以修為相抗,折損的就是修為。他也清楚,害他之人目的便在于此。 燭火下,他微微闔目,輕顫的長睫在白皙的臉頰上挑出一輪虛淺的弧影。 庭院里,云越一抬手,十名銳士呼啦地圍上,攔住了去路。 “主公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蘇鈺撥開幾名玄門弟子,挺身上前道:“蕭將軍如此嚴陣以待,是想軟禁玄首嗎?” 云越道:“蘇先生多慮了,是主公與玄首有要事相商。還請蘇先生回去?!?/br> 蘇鈺道:“你休要欺我,有什么事情會要在漏夜商議?” 云越挑起一邊的細眉:“商議什么是主公和玄首的事,無需蘇先生費心罷,再說了,蘇先生自己也說了,既是漏夜相商,必是機密要事,末將就更不能放你進去,若壞了主公和玄首的大事,末將可擔當不起?!?/br> 然后他掃視了一圈四周,厲聲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一只蒼蠅都不許放進去!否則軍法處置!” “是!” 蘇鈺急得臉都漲紅了:“你!” 然后憤憤拂袖而去。 “云副將,蘇先生好像是去搬救兵了?!币幻J士道。 云越道:“那又如何?” 他云越除了主公和遠在江南的那一位,還沒怕過誰。 帳幕深垂,香霧裊繞間,隱約可見綽綽人影。 謝映之容色薄如春冰,秀美的長眉間水霧氤氳,呼吸輕如飛絮游絲。 蕭暥一邊握著他的手,十指相扣輕柔地滑動。一邊豎著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先生放心,隔著庭院,里面的聲音傳不出去?!?/br> 蕭暥說完就后悔了,這怎么聽著有點不正經??? “不勞費心,我已布下法陣?!?/br> 蕭暥詫道:“什么法陣?” 其實蕭暥想跟他說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放松下來。他一直這樣矜持隱忍,估計不大好受。 果然,謝映之一絲不茍地回答:“水鏡花月陣?!?/br> 蕭暥只聽了一半,“什么花月?” 他腦子里又開始不著調了:到底是大名士,這個時候還要講究個風花雪月? “水鏡花月陣乃是制造幻象,亦是說……此刻……”此刻他仿佛如冰玉雕琢般脆弱易碎,咬著下唇,將氣息聲緊緊抵在唇間,“這寢居外的人……只會看到幻象” 蕭暥默默檢討,讓你嘴欠逗他說話,他都這樣了,還讓他普及玄術知識。 “我現在雖然……”謝映之艱難地停頓了下,凝息想將余下的話一次說完,“雖做不到如真似幻之境,但諸如阻止聲音傳遞,還是可以……啊……” 清潤的嗓音溢出,謝映之立即抵死咬住了下唇,仍止不住寒噤陣陣,所有的隱忍仿佛化作一股春潮,層層激蕩開去。 蕭暥趕緊松開作怪的爪子,一臉懵逼。 謝映之微微凝定氣息,才蹙眉看向蕭暥:“你……” 目光不由凌厲了幾分,不知道是不是被氣得:你故意的是不是? 想試試水鏡花月陣是否真像他所說的靈驗?聲音是不是真的傳不出去? 此人平素行事偏邪就算了,竟然如此混賬。這很有趣嗎? 蕭暥趕緊道:“不是,我沒有,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br> “剛才就是手滑了……” 他剛才聽著謝映之介紹玄門法陣,心里還佩服,謝玄首也太厲害了,這時候還能使用玄法,不知道謝玄首和衛夫子誰更厲害點? 結果,手下沒輕重,可他怎么那么嬌嫩…… 蕭暥很無辜:“我,我輕點啊?!?/br> 謝映之輕嘆:“不必了?!?/br> 蕭暥怔了下,什么不必了?隨即他才后知后覺想到,莫不是剛才還歪打正著了?其實這事兒他也就看過幾本書,半桶水都算不上,輕重緩急毫無章法。 謝映之無望地看了眼角落的香爐,還有兩炷香…… 門庭外。 云越一聲清喝:“站??!” 隨即他就看到衛宛帶著十來名清健的玄門弟子魚貫而入。 “云副將,是要阻攔老夫嗎?”衛宛面色凝重道。 云越扶劍行禮,看似謙恭,語調強硬:“軍令在身,恕末將不敢違抗,衛夫子請回?!?/br> 衛宛道:“我若不回呢?” 第341章 花月 庭院里,月正中天,如銀的月光灑在玄冷的鎧甲上,恍若鍍上了一層清霜。 云越站在階梯上,階前殘雪未融。 “衛夫子,主公與玄首有要事相商,夫子直接闖入,玄首面前,怕也是不妥罷?!?/br> 衛宛凝眉。 云越又道:“要不這樣,衛夫子稍候,容我進去通稟一聲?!?/br> 衛宛覺得也有道理:“也可。有勞云副將?!?/br> “夫子不可,他這是緩兵之計,蓄意拖延?!碧K鈺擠開幾名弟子上前,急促道,“他這是要去通風報信,夫子不可上當!” 衛宛聽他說得有些語無倫次,蹙眉道:“懷玉,你想說什么?” 蘇鈺心緒不寧,強壓下激忿,環顧了一圈周圍,面色變得有些復雜:“夫子,可否容我趨近說幾句話?!?/br> 衛宛本不喜低眉附耳地說話,但看周圍人多眼雜,蘇鈺言辭閃爍頗有隱晦之意,只有勉強點頭。 蘇鈺戒備地看了眼云越,走上前在衛宛跟前低聲說了幾句。 衛宛聞言臉色驟變,低斥道:“不可胡言!” 蘇鈺道:“坊間早有傳聞,只是不敢告知夫子?!?/br> 衛宛看向云越身后的寢居,隔著幾枝寒梅,隱隱透出暗昧的燈火來,不由得心中疑竇漸生。 他冷肅的目光掠向云越,“看來今晚這扇門,我是非進去不可了!” *** “沒有我的軍令,云越誰都不會放進來?!笔挄秵问謱卓|被薄汗洇濕的青絲撥到他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