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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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那聲音老邁略尖,正是宦官曾賢。 緊接著他心中驟起一個寒顫。 一個念頭劃過腦海,他想都不想,拔出短刃,毫不猶豫將刀尖剜入自己左手的手肘,鮮血淋漓中,刺骨的錐痛激得他頭腦頓時一清。 忽然間,陽光散去,軍帳也不見了。 眼前只有漆黑的峽谷中,正如豺狼般發了瘋相互撕咬激戰的士兵。 魏瑄這才發現,他依舊在谷中的戰場,周圍的數百名士兵就像中了魔障般,眼中燃燒著炙熱的殺機,面目猙獰如惡鬼般自相殘殺,血光激濺殘肢拋飛,慘烈無比。 其他人則被這幕驚得駭然失魂。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旁邊的張平焦急地喊著他,“將軍!將軍!” 魏瑄倒吸一口冷氣,猛然回過神來,剛才他莫非也和這些士兵一樣,中了術! 幻術。 “將軍?!睆埰侥樕珣K變,“這些人忽然就打起來了,末將喊你,你也聽不到?!?/br> 幻術高于一般的障眼法,屬于中階秘術。 但是同時讓那么多人都中幻術互相殘殺,即使是修得高階秘術的蒼冥族長老們也難以做到。 魏瑄心中駭然,這里除了他,還有人會使用秘術! 而且,此人的秘術造詣遠遠在他之上! 魏瑄心中頓時升起凜然的寒意。 他猛地就想起十多日前,在赤火部落大營的那晚,就有人用隔空用秘術cao縱夜檀,馭毒蛇襲擊蕭暥。 難道此人和今天制造幻術的是同一個人? 山谷中風雪狂舞,伴隨著激烈的兵戈交擊聲。 亂軍中,如鬼魅般靜靜峙立著一騎,那匹馬又高又瘦,就像馬背上的那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夜色般濃黑的斗篷,斗篷的兜帽上落滿積雪,他鬼氣森森的臉仿佛籠罩在黑霧之中,就像一個幽靈般渾身彌漫著陰冷的氣息。 前所未有的威脅感包圍住了他,魏瑄感到徹骨的寒意。 這個人的秘術造詣,不是無相與賀紫湄之輩可比的。 他耳邊忽然想起蒼青驚駭的聲音,“魏瑄!快逃!你打不過他的,被他抓到你就完了!” 第200章 情義 “我不會跑?!蔽含u靜靜道。 他處心積慮把曹滿騙到長垣道口一舉殲滅,此戰不容許失敗,他一定要把曹滿活捉回去。 他絕對不會讓那人失望。 林間的雪很大,紛紛揚揚,迷亂人的視線。 那黑袍人的身后又閃出兩騎,都是一身漆黑的斗篷,戴著兜帽,看不清模樣,其中一人的下巴上有鋼針般的短須。 那黑袍人的聲音陰冷低沉,隔了那么遠卻好像在魏瑄的耳邊響起,他道,“去,把曹將軍帶走?!?/br> 他身后的兩騎,立即分出,旁若無人地穿過猙獰廝殺的士兵。向跌倒在地的曹滿而去。 “魏瑄,別!”蒼青話音未落。 魏瑄手指一扣,一支羽箭已經帶著尖銳的長嘯刺破了夜風,疾飛而去,竟凌空一劈為二,分射向兩人。 那兩人反應也是極快,斗篷一甩急閃而避。 羽箭倏地擦過他們之間,又合二為一,穩穩釘在曹滿面前的雪地里。曹滿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駭意。這些到底都是什么人? 雪原上響起沉悶的擊掌聲,那人黑氣沉沉的臉終于轉向了魏瑄,“幻術,你倒是還報得快。你學秘術多久了?” 那黑袍人的聲音穿透喧囂的沙場傳到他耳邊,仿佛夾帶著萬古荒寒般的寂寥和陰冷包裹上來。 “兩年?!蔽含u道。 “你天賦很高,只是可惜了?!?nbsp;那人驅馬過來,所過之處,兩邊廝殺正酣的士兵忽然靜止不動了,在風雪中變成一座座面目猙獰的雕像。 “魏瑄,快跑,他要抓你走!”蒼青聲音透出前所未有的恐慌。 魏瑄沒有跑,他絕不會在戰場上調頭逃跑。 而且,他也跑不了。 他感到被毒素所侵蝕的手臂和右胸傳來一陣陣鈍痛,半個身子似乎變成了堅硬的石頭動彈不得,沉重地將他往雪地里墜去。 甚至連抬起右手拔劍,都做不到了。 “你是何人?”魏瑄迎著兜帽下那黑氣彌漫的面目問道。 那人根本無視他的問題,那嗓音低沉堅冷,陰森森道,“你可能有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既然是蒼冥族的人,怎么和這些中原人在一起?” 他說罷,周圍的風雪驟然卷起了一團黑氣,天空紛紛揚揚的雪花也變成黑灰色的煙塵,帶著腐蝕的氣息,快速地向魏瑄移動過來。 “魏瑄快逃!快逃!”蒼青簡直要急哭了。 魏瑄面色深沉,左手中暗暗凝起玄火。就在那白光驟然亮起的剎那。忽然面前的黑氣驟地一散。 風雪中隱隱傳來馬蹄踏過冰雪的大地的震蕩聲。 那黑袍人看了一眼身后的隨從, “何事?” 只見那隨從立即眼白一翻,一只獵鷹騰空而起,掠過茫茫雪原。 黑暗的夜空下,莽莽蒼蒼的雪嶺中,一支騎兵疾馳如電,踏破鐵馬冰河而來。 “主君,是魏曠!”那隨從道, 那黑袍人冷冷道,“來的真是時候,撤?!?/br> 那隨從不解,“縱然那魏曠有戰神之稱,主君的幻術可控制千人,何必忌憚他?” 那黑袍人道,“北狄人信鬼神之說,我方才可以用幻術cao控他們。但是魏曠為人剛直,平生不信鬼神,最恨怪力亂神之說,他的軍隊向來以堅勇無匹著稱,不是幻術可以控制的,記住,幻術只能利用人心中的弱點,但是想無中生有,是不可能的?!?/br> “屬下受教?!蹦请S從恭敬道。 那黑袍人又回頭看了眼魏瑄,“小皇子,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下次你的皇叔就沒那么及時了?!?/br> 就在他轉身的片刻,一股風雪忽然掠起他斗篷的兜帽,魏瑄忍不住悄悄看了過去。 魏西陵縱馬趕到的時候,就見林間尸橫遍野,魏瑄矗立在雪地里,眼睫眉毛上都是霜雪,渾身冰冷。 他飛身下馬,急步上前,一手按上魏瑄的肩膀,蹙眉道,“阿季,怎么了?” 魏瑄猛地回過神來,才想起剛才他借著風雪拂面之際偷窺了那黑袍人一眼。光那一眼,他似乎看到了無盡的深淵,一瞬間魂飛魄散。 “我,我沒事?!彼?。 曹滿被拿獲,手下余者三千余士卒全部投降。 魏西陵順道就將野虎嶺山寨拿下,收降守軍兩千余人。 *** *** *** 天已經大亮, 大帳里,蕭暥一邊吃著營養早餐,一邊聽魏瑄匯報戰況。 當他聽到曹滿被擒時,頓時推開魏瑄拿著勺子的手,急問,“曹滿在哪里?” 魏瑄道:“現關押在大營里。有專人看押?!?/br> 蕭暥立即按捺不住了,“扶我起來,我有事情要問曹滿?!?/br> 當年魏淙在涼州境內中伏,就是北上馳援曹滿途中,此事曹滿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魏瑄擱下碗道:“曹滿已經被關押,將軍不用急于一時,你先把身體養好,有什么事情再問他不遲。而且你的眼睛也不方便?!?/br> 蕭暥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曹滿老jian巨猾,就算他不瞎,曹滿都未必跟他說實話,現在他一只瞎狐貍,還想從曹滿那里問出什么來? 但是這會兒他哪里聽得進去,腦海中不時浮現冰天雪地里,原主頂風冒雪前去馳援,結果卻被反誣為害死義父的罪魁,他沉默了那么多年,有家回不得。 蕭暥覺得自己怎么樣也算是繼承了原主這身體,有些事原主不說,他要替原主說出來。洗清這一身嫌疑,也算對得起原主了。 “扶我起來,伏虎何在!帶路!”他厲聲道。 魏瑄有些不解。除了戰場上,大多數時候蕭暥都是很隨意的一個人,很少如此堅決且疾言厲色地說話。 何以蕭暥忽然對曹滿如此上心? 蕭暥當然上心了,那口巨型黑鍋扣在腦門上,能不上心嗎? 伏虎看了魏瑄一眼,剛要硬著頭皮上前。 這時,就聽帳門前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我來罷?!?/br> 蕭暥聞言頓時蔫了。 真的蔫了…… 魏西陵! 魏西陵剛從野虎嶺收兵回來,換了身利落的袍服,絲毫看不出沙場歸來的煞氣,反倒顯得清颯俊朗,衣衫上似有陽光干燥溫暖的氣息,聞著讓人安心。 蕭暥坐在榻上,剛才的氣勢頓時全沒了,一雙不能聚焦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前方。 魏西陵對魏瑄和伏虎道,“你們先去休息。這里我來?!?/br> 然后他在塌邊坐下,不動聲色端起蕭暥的臉,“看得清我嗎?” 蕭暥:“能……能看到……”就看到個輪廓。 重度老花…… “明天就拔營下山。你今天好好休息?!彼f著拿起案上的粥,粥剛才蕭暥只吃了一半,還有余溫。 他默不作聲拿起勺子,遞到他唇邊。 “唔,西陵?!笔挄豆怨院攘艘豢?,還來不及咽下去,就迫不及待道,“你不是想知道當年葬馬坡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