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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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上是有本質的區別??! 以往他生病,云家小公子絕對會老老實實把戰況和外面的情形全部匯報給他,讓他決斷。 可魏瑄完全不是這個畫風。 他表面上是你想要吃什么喝什么,腰酸背痛要揉按都可以,反正你說什么,全聽你的,一句都不跟你頂,言聽計從,比云越還乖巧。 但是,做的完全是另外一套! 自作主張,自行其事。不跟他匯報,還把他圈養起來,這小子是吃準了他現在看不清也動不了,擺明了欺負瞎狐貍! 蕭暥以往是掌握大局慣了的,什么事都親力親為,現在忽然一眼一抹黑,那是抓心撓肝地難受。 帳外的空地上,停著一部剛剛完工的車駕。幾個士兵正在給車裝車蓋。 伏虎道:“臨時伐木讓軍中工匠做的車廂,又找了兩匹戰馬拉,殿下看看,這可以罷?” 魏瑄看了一圈,又試了試這車廂的牢固度,點頭贊許,“甚好?!?/br> 不過伏虎搞不明白:“殿下,這行軍打仗都是騎馬,這車駕跑都跑不快,要這東西做什么?” 在大雍朝,笨重的戰車早在千年前就淘汰了,而且這是尋常的馬車,也不是戰車??? 魏瑄并沒有解釋的意思,道,“伏虎,傍晚我率軍下山,這車駕應該經得起顛簸?!?/br> 伏虎更懵了,“下山?撤軍嗎?那大頭領坐這車走?但他肯撤軍?” 魏瑄道,“他不走,所以在我率軍下山的時候,你要帶領銳士營的所有將士,嚴守中軍,保護營寨和將軍?!?/br> 他臉色深沉,曹滿應該是不會劫寨,但是他還是要以防萬一,絕對不能出半點疏失。 “你讓士兵皆進入營帳,不要埋鍋造飯,都吃冷食。將軍的帳里,我會給他備好晚飯,炭盆不能少,他身體畏寒,可記住了?!?/br> 伏虎道,“記住了?!?/br> 然后他轉身,“潘順,張平!” 兩名體格健壯的漢子立即出列。 “率本部四千胡兵,傍晚隨我下山,去長垣道?!?/br> “是!” 伏虎聽著有點摸不著頭腦,他帶四千北狄士兵,跑長垣道做什么? 那長垣道口出去,再行百里就是野芒城了。 *** *** *** 野虎嶺。 傍晚風雪更緊。 兩方人馬交戰對吼了大半天,都有些疲憊了,各自偃旗息鼓。 山寨里。 派出的探馬前來回報,“報——主公,蕭暥大營里不見人影,傍晚也沒見埋鍋造飯的煙火?!?/br> 曹滿心念一動,日暮不見造飯,難道是座空營? 但是蕭暥詭計多端,很可能是故意放空營,誘他去劫寨。 畢竟,蕭暥遇刺只是紙面上的消息,沒有看到首級。 曹滿道,“再探?!?/br> 他話音未落,甘城風風火火進來,“主公,攻寨的敵軍已撤,向長垣道方向而去?!?/br> 曹滿立即展開地圖一看,心中就是一沉。 長垣道是出野虎嶺最近的道路,山路逼窘險峻。 就在這時,又一道加急的戰報傳來。 “報——主公,長垣道口出現大量敵軍,其中還有車駕?!?/br> 什么!車駕? 曹滿眼珠子一轉,驟然拍案而起,“蕭暥怕是已經死了!他們想要撤軍!” 周圍的部將都不明白了,“主公,何以見得?” 曹滿篤定地扣著桌案道:“這只小狐貍就算是死到臨頭,也要給老夫設個套?!?/br> “蕭暥想撤軍,又怕我趁他撤軍追擊,所以他讓軍隊先佯攻我營寨,只噪聲勢sao擾,意在擾亂我的判斷,拖住我,他好徐徐撤退。且退兵不拔營寨,也是疑兵之計罷,讓我以為他還在山上,其實他已經暗中撤軍?!?/br> 甘城恍然道,“那么主公,車駕里難道就是蕭暥?” “前番行刺,蕭暥可能重傷垂危,要下山救治更有可能,那車里已經是小狐貍的尸體了!” 說著曹滿的小眼睛熠熠發光,“傳令三軍,火速追趕,截住他們!” *** *** *** 長垣道口,天黑后,雪下得更大了,沒有星月,四野只剩下皚皚白雪反射著一點幽光。 一支數千人的軍隊在狹窄的山道間默默行進著,馬車的車蓋上積著一層雪,就像覆蓋了一面白綾。 曹滿勒住馬。急速的奔跑后,戰馬的鼻子里噴著熱氣。身后的士兵們氣喘吁吁,臉上凍得通紅。 他率軍一口氣馬不停蹄追到山谷的豁口處,果然追上了! 軍中有車駕,所以他料定他們行軍快不了。 夜色中,曹滿拔出劍,冷冷指向下方,“劫了那部馬車,奪取蕭暥尸體者賞千金!” 瞬間幾千騎兵迎著漫天風雪如潮水般沖下。山谷間頓時殺聲雷動。 谷中的北狄騎兵略微一愣后,立即抽出明晃晃的彎刀應戰。 甘城不愧是猛將,他一馬當先,率軍勢如破竹沖入敵軍陣中,左擊右突,如同虎入羊群,手中的長刀狂舞,勢如風雷,一刀就掀翻了馬車的車蓋。 那馬車本來就是臨時搭建的,哪里經得起他這一砍,轟然塌陷。 周圍幾名眼睛都殺紅了的士兵立即圍上來,舉起火把一照,車廂里空空如也,半個人影都沒有。 “主公!是空車!” 不遠處的曹滿瞳孔驟然一縮,空車? 那蕭暥哪里去了? 他一念未過,忽然間,四周的山野上火把齊明。驚回首間,只見皚皚白雪映著火光,照得亮如白晝。 熊熊火光照著漫天的風雪中,無數騎兵如魅影般從四面八方的雪林子冒了出來,頓時將那已經破碎的車駕,和他們這數千人全都圍在了中央。 內外夾擊,包了餃子! 曹滿大罵不好,又是蕭暥的詭計! 事到如今無路可退,他拔出寶劍,往前狠狠一引,厲聲喝道:“沖,沖出去才有活路!” 他手下的涼州兵本來就是如狼似虎,現在逼到死地,驟然間個個面目猙獰提刀欲搏殺出一條血路。 甘城手臂上肌rou暴起目眥欲裂,鋼刀狂舞,灌力一個斜斬就砍去一個北狄護衛半個腦袋,鮮血潑灑在雪地里一片泥濘。 緊接著那沉重的厚背鋼刀再次高高舉起,森寒的刀光刺入張平的眼眸,張平手中的寶劍竟被大力彈飛,眼看著就要被當場一劈為二。 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羽箭掠空疾至,精準地穿透了甘城的脖頸。鋼刀沉悶地一聲落在雪地里。他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座鐵塔轟然倒地。 忽然有人驚叫起來,“蕭暥!是蕭暥!” 否則還有誰會有這么精湛的箭術! 魏瑄面無表情地放下弓箭,道,“放火,堵住隘口,斷其退路,兩頭夾擊?!?/br> 隨即,長垣道口和山谷豁口處燃起了熊熊火光。 眼看去路被徹底堵死,眼前只有黑壓壓的一片敵軍,涼州軍頓時陷入了混亂。 魏瑄縱馬峙立于山巖上,朗聲道,“涼州軍聽好了,曹滿勾結夷狄,壞我中原大防,我奉陛下之命前來討逆,降者不殺!” 亂軍中,曹滿一刀砍落一名士兵的頭顱,小眼睛里泛著狠勁,聲嘶力竭地大叫道,“敢退縮、投降者斬!” 但他話音未落,又是一支羽箭急掠而來,精準地刺穿了他的戰馬的咽喉。 那匹馬哀鳴一聲幡然倒地,曹滿一頭栽倒摔在泥濘的雪地里,滿臉都是冰涼的雪水。 …… 此戰,曹滿被生擒,其余三千多人盡降。 魏瑄收兵回到營寨時,天已經亮了。 他掀開帳門進去時,大帳里靜悄悄的,冬日的陽光透過帳幕照進來。 蕭暥躺在床榻上,睡顏嫻靜秀美,烏黑的長發柔順地鋪在身側,微微仰起冰雪蒼俊的臉,露出脖頸優美起伏的弧線。 魏瑄忽然心中一顫。這場景和他夢中如出一轍!熟悉地讓他毛骨悚然! 他頓時冷汗就冒出來了,急奔到榻前,手顫抖地摸上蕭暥的臉頰,觸手可及,一片寒涼。 “彥昭!” 他驚慌失措地叫起他的名字。 帳內安靜地讓人窒息,只有陽光在那烏黑的如錦緞般的長發間流淌,散發出柔和的光澤。 鋪天蓋地的絕望包圍了他,即使中了石童的毒的絕望,也不及此此時萬一。 他咬著唇,眼睛里涌起一片溫熱,淚水不住地往下流,沖刷著臉上的血污。 為什么?無論如何都護不住他? 大帳里冷得像個冰窟窿。 “炭盆!為什么軍帳里沒有炭盆!”他大聲道, 他記得下令過讓伏虎多備炭盆,取暖是足夠的。為什么這里冷得跟寒獄一樣! “伏虎何在???” 他漆黑的眼中隱隱浮現一抹冷冽,難以抑制心中暗潮翻卷殺機隱現。 緊接著,魏瑄就聽到耳邊一道低怯的聲音道,“陛下,這不是你讓老奴把炭盆拿出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