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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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球賽允許沖撞,他們沒有違規?!蔽含u道。 這就是楊拓的狡猾之處,他只用馬身撞擊對方,用仗桿橫插攔截,卻不用手推搡,就判罰不了他。 魏瑄看出來了,此人球風狠辣詭譎,其實是為求勝不擇手段。 王祥還在罵罵咧咧。 魏瑄不動聲色,讓他住嘴,帶三名金吾衛護住球門。 既然每次進攻都會被惡意沖撞攔截,那么不如轉攻為守,至少不讓楊拓再有得分的機會。 這也是一種戰術,在戰場上,如果一鼓作氣進攻不得,那就高墻深壘拖住敵人,耗其銳氣,使其心浮氣躁,久必生變,漏出破綻來。 這時候就是他們的機會了。 看臺上,桓帝坐在涼閣里,臉色變化莫測,他漫不經心道,“傳朕的話,晉王如果這局贏不了,就把他的涼閣和湯飲都撤去?!?/br> 曾賢心中猛地一沉。 這涼閣其實就是看臺上搭建的遮陽棚,現在未到午時,正是日頭毒辣的時候,撤去涼閣,這是要讓晉王在驕陽下站一整天,豈不是要中暑昏倒。 不過這位陛下刻薄寡恩的性格他也是知道的,只有照辦。 那一頭,魏瑄全力防守,楊拓在一連幾次進攻沒有撈到好處后,他眼中流露出陰鷙的神色,果然開始有些氣躁了。 接著他嘴角的肌rou微微抽了下,眼睛一斜。身后幾名家臣立即會意。 魏瑄心中咯噔一下,不妙。 但他還來不及回應,緊接著下一個球凌空急旋著飛來。 魏瑄剛要驅馬上前阻截,忽然發現這球不是沖著龍門來的,而是沖著人! 那繡丸小且結實,像一枚飛矢般直射向守著龍門的一名金吾衛。 那人猝不及防,當場被擊中左眼,鮮血四濺翻落馬下。 “楊拓!”魏瑄舉起仗桿指著他,“為何傷人!” 楊拓微微一笑,“他自己球技差,反應遲緩,如何怪我?” 陽光下,魏瑄雪白的臉色薄如冰寒。他壓制著心中的怒意,楊拓是想要激怒他們,來擾亂防守。絕對不能上當。 那名金吾衛被抬了下去,魏瑄的隊伍就剩下了四個人,情況更加不利。 借著場中錯開馬身的機會,楊拓挑釁地用仗桿支了一下魏瑄的袖子。 魏瑄眸光冷冷一掠。 楊拓嬉笑道,“殿下,別那么咄咄逼人,這繡丸不長眼睛,萬一傷到殿下,我可擔當不起,殿下不如現在退出,也免得折損顏面,敗下來,就不那么好看了?!?/br> 言語輕佻中隱隱透出威脅。 魏瑄目若寒星,凜然一閃,“你不擇手段想贏,是有利害沖突?!?/br> 楊拓用手指刮了下鼻尖,笑道,“殿下果然聰慧,既然殿下知道,又沒有投注賭球,何必如此固執?” 魏瑄有所耳聞,馬球賽幕后的賭球堪稱激烈。 上到諸侯王公大臣,下到富商大賈都為這次擊鞠賽投注了大把的金子。 魏瑄如果報冷獲勝,很多人第一場就要損失慘重。 *** *** 圍場外。樹蔭底下。 賭徒們都壓完了注等著場內的消息,像一只只伸長了脖子的鴨。 蕭暥靠著樹干坐著,手中玩著幾枚篩子。 天氣炎熱,他又一路奔來,此時領口微微敞開著,他倚靠著樹干,毫無防備地露出修長的脖頸優美流暢的弧線,在那一襲如墨色衣衫的掩映下,那瑩白清致的肌膚就像暗夜里倏然翻卷出的玉蘭,皎潔溫潤纖塵不染。 旁邊的賭徒們不約而同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就在這時,一個小潑皮急匆匆跑來,抹了把頭上的汗,氣喘吁吁道,“晉王連輸三球,再輸兩個,這局就算輸?!?/br> 那虬髯大漢得意地笑了起來,忍不住就用待價而沽的目光看向眼前這人。 雖然這小子衣著寒酸風塵仆仆,鬢角額間落下幾縷發絲,如微雨繚亂襯著一雙清媚的眼睛,眸光流轉間自是風流蘊藉。 看得人心猿意馬。 好個鄉野的美人兒!他這副摸樣一定很值錢! 這賭頭在這亂世里翻騰了大半輩子,三教九流什么人沒見過,真沒見過這么俊的人。 只可惜,怎么就是個男人? 不然賣給京城里邀月樓,花魁的身價是跑不了。說不定還能坐地起價,賣出一個撼動大梁城的天價。 然后他又皺眉看了看那一身粗糲的布衣,這人可真是窮,還得范本錢給他買身好的衣裳。 他現在這身衣裳,簡直就像是用破壇裝美酒,用陋匣盛明珠??上Я说?。 這時候不能吝惜本錢。拾掇一下,才能賣高價。 蕭暥不明白那賭頭為啥盯著自己看,目光忽而貪婪,忽而又霎是惋惜,就好像他是什么待價而沽的品種? 他的眼梢不自覺微微一挑,凝出一絲危險的意味。 那賭頭陡然暗中嘶了口氣,怎么忽然覺得這是個能把主家摁死的主兒? 蕭暥眼中隱現出那看慣沙場浮沉的堅定,他篤定道:“晉王贏了。你們準備好錢罷?!?/br> 每一次,那孩子都能在逆境中反敗為勝。 武帝絕對不會輸在這里。 *** *** *** 折了一個人后,魏瑄的隊伍只剩四個人。 更糟的是,完全沒有把握楊拓下一個球,是對準球門,還是對準人。 繡丸再次拋向空中。 魏瑄果斷縱馬躍出,楊拓冷笑一聲,終于被逼得放棄死守了。 他如法炮制,指揮一名家將斜抄過去撞擊馬身阻截搶球。再自己出手一桿中的。 誰知還未撞到魏瑄的馬身,只見魏瑄忽然身形一矮,一腳勾住馬鞍,懸蕩下去。 楊拓一驚,不好,這小子也是不守規矩的主兒,竟要絆馬腿,太無恥了。 與此同時,那胖頭魚王祥從斜后方向他沖撞來。 那家將猝不及防,趕緊一拽韁繩,調轉馬頭想要避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和后面沖上來馳援的楊拓撞在了一起,雙雙翻落馬下。 繡丸在地上彈跳了幾下,一支仗桿掃過,掠起塵土。 那一頭孫霖報道:晉王,兩分。 楊拓摔倒在地上,滿面灰塵,還是沒有搞明白自己是怎么輸的。 魏瑄道:“楊侍郎,不要以己度人?!?/br> 看臺上,瞿鋼的目光牢牢地釘在魏瑄身上。 剛才這一招,可以。 *** *** *** 當晉王獲勝的消息傳到場外時。 蕭暥一扔篩子,“我贏了!” 眾賭徒頓時像一只只被扼住咽喉的鴨,眼看著他利落地一卷賭桌上的彩頭,就要全部收下。 “等等?!蹦琴€頭紅著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四周的賭徒隨即也反應過來,面目不善地圍了上來。 一個小白臉還搞不定嗎? 蕭暥早就料到,他腳尖一蹴,桌上的劍凌空挑起,被他一手接住,嗆地一聲清吟,寒光驟烈,白刃出鞘三寸,分毫不差壓在那賭頭揪住他的手腕上。 蕭暥神色一厲,豬蹄子不想要了? 那賭頭頓時抖如篩糠,支支吾吾道, “好……好劍……?!?/br> 此人看上去柔弱清削,竟是個狠角色! 蕭暥數了數錢,一共一百五十金,全部收入囊中。 買了入場券后,還多一百多金。又在市集上打包了一竹筒蜜水,一包干果帶進去。 頗有點買夠了爆米花可樂進場看電影的意味。 只是不知道今天等著他的這場是動作片,還是碟戰片。 他心不在焉地想著,一進球場,就差點迎面撞上一塊一扇門板高的黑黢黢的東西。 這什么?墓志銘? 接著他就被豎立在球場門口的五扇石碑震驚了。 好端端的會場,豎著個墓碑,大煞風景。這些日子不見到,桓帝的品味是越來越清奇了…… 此時的場上,賽事正進行到許慈對決虞非。 許慈是秦羽的副將,球風厚重扎實。這虞非顯然處處受制,這場比賽沒什么懸念。 蕭暥坐在觀眾席上,一邊喝著蜜水吃干果,一邊看比賽,不知道的以為是哪里混進來的浪蕩子。 不會有人發現他笠帽遮掩下,一雙眼睛清利如電。 蕭暥一直盯著瞿鋼。這人是個威猛之士,但是怨氣有點重啊。 在來之前,謝映之已經把瞿鋼的底細,以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透露給他,玄門的信息還是非常細致且及時。 蕭暥判斷,瞿鋼很可能想在馬球賽中,忽然出手,對北宮潯實現復仇。 是要了他的命,還是打斷一條腿? 應該是打斷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