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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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假思索道,“窮兵黷武,專權誤國?!?/br> 蕭暥使了個花招,專挑空泛的講,不到實處,像什么京城流血夜,迫害皇后皇子之類的事,就巧妙地避過了,心道,不是他做的,他不認。 謝映之微挑了下眉,似乎有些失望,道,“你這么想的?” 蕭暥:……???這還不行,還要他交待什么罪行? 火燒西京?弒殺桓帝?我還沒做呢。 謝映之道,“我以為公子詩才卓絕,應該有深辟的見解,公子可知衛夫子是如何評價的?” “他怎么說?”蕭暥心虛道。 “衛夫子言,將軍是社稷之砥柱,中原之屏障?!?/br> 蕭暥頓時一愕。 他原以為,這幫子名士都是何琰這風格,將他狠批一通,有的沒的屎盆子全往他頭上扣,以博痛斥jian臣之名譽。 更何況衛宛久在宮廷,效命御前,不罵他已經是夠客氣了,評價居然……那么高!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衛宛了,那你雅集上變著方兒為難我,知道我憋不出幾個字還要逼著我做詩到底為什么? “蕭公子的詩讓人印象深刻?!敝x映之走到窗前,窗外是除夕夜的人間煙火,“至今尤記一句,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br> 他回過頭,眸光沉靜如水,“將軍鐵血不畏生死,我輩亦是如此?!?/br> 蕭暥愕然,那是風輕云淡超然物外的謝先生? 他怎么也沒法將這謫仙中人的謝映之和他這種沙場幾來回的老兵油子放一塊兒啊。 誰知謝映之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心中大駭。 謝映之道,“如今亂世洶洶,虎狼環伺,蒼生流離,若將軍有志扶危救亂,還天下以海清河晏,我玄門愿為驅使,全力以赴,死不旋踵?!?/br> 蕭暥震愕地看著他,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謝映之早就知道了他是誰。 他一身白衣勝雪,站在那里如瓊林玉樹,賞心悅目,卻淡淡說出死不旋踵的話來。 蕭暥知道,謝映之是在跟他交底了。 蕭暥曾經以為自己就是孤家寡人的命,亂世里一身沉疴,虎狼環伺不得喘息,說不定哪一天支撐不住,不是病死就是累死,亦或戰死。 可現在,那人卻用靜若琉璃的眼眸告訴他:從此以后,整個玄門愿為你效力,今日之諾,死不旋踵,你不用再一個人苦苦支撐這偌大的家國,沉重的河山。 蕭暥心頭一熱,就想告知他自己的身份,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就在這時,窗外悠悠蕩蕩飛來了一盞紙燈籠。 那燈只有巴掌大小,謝映之輕輕把它摘下。 蕭暥看的新奇,這是什么?玄門專屬通訊工具? 所以,謝映之選擇河邊的雅間并不是為了整狗仔隊,而是為了方便接收消息? 他這念頭還沒有轉過,謝映之道,“公子,我們該啟程去擷芳閣?!?/br> 今夜的一場大戲,這大梁城里的魑魅魍魎都要出來了罷。 第90章 夜宴 魏瑄之所以先選安康里的附近的燈塔,是因為這里道路縱橫,房屋錯落,便于埋伏,易守難攻。 陳英遴選了四十人,都穿輕甲,配單刀,清一色的步兵。 魏瑄道:“安康里道路狹窄,除夕街上人多,馬也跑步起來,且騎兵出動,容易引起百姓慌亂,此事,只要精銳步兵四十人?!?/br> 陳英沒想到這小殿下對軍中的規定如此清楚。 軍中有規定,調動騎兵十人以上就需要將軍府的調令,蕭暥休沐期間,則由副將云越全權處理。 “是不是要將此間情況立即報于云副將?” 魏瑄點頭,此刻云越手中有銳士營,雖然被劉武帶走了大部分,余下人數不多,但都是騎兵,且一名銳士抵得上十個京兆尹的府兵,如果事情不順利,這就是強勁的后援。 到達安康里街坊的時候,正是天色漸暗,尚未燃燈時分,街上的人稀稀拉拉,百姓們都回家準備吃年夜飯了,兩旁的民居里坊升起裊裊煙火。道路倒是暢通了不少。 魏瑄畢竟年紀小,所以由陳英帶隊,兩人精選了四十名輕甲武士,直撲燈塔。 燈塔分為塔樓的圍院,一圍為二十名兵士,并帶一樓吏值守燈塔。 樓吏胡安是個四十多歲面相不善的人,一看就很難說話。 陳英忽然出現讓胡安隆起了眉,再一看陳英帶來了四十名披甲執銳的武士,他臉色黑如鍋底,“陳司長,這個時候清察司不在街上值守巡邏,怎么得閑來我這里?” 陳英是個粗人,直道,“我要上燈樓查看?!?/br> “燈樓為我大雍的新年祈求福祉,神圣之地,且陛下的燃燈令也下了,此刻燈樓里正在準備點火儀式,你這帶兵進去,壞了陛下的福祉,怕不妥吧?!?/br> “我有要事,莫攔?!标愑⒛挠泄し蚋?,推開他就往里走。 胡安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即一揮手,一隊軍士從院墻兩翼抄出,擋在了燈樓前,清察司的武士反應極快,也針鋒相對圍了上來。 頓時雙方劍拔弩張。 “胡常任?!币坏狼逦纳倌甑穆曇粼奖姸?,只見魏瑄走出人群,道,“正因為儀式關系到我大雍來年的福祉,所以皇兄讓我來查看的?!?/br> 日暮光線昏暗,胡安這才注意到他,心中大震,這晉王怎么會來這里? 魏瑄道,“剛才是陳司長沒有講清楚,本王在這里給大人賠不是了?!?/br> 他的態度親和,說話不緊不慢,小小年紀卻已經知道恩威并施,話說得非常得體。 胡安心中不由一凜,打量起晉王來,他眉目清秀,少年老成,比陛下當年可是強多了。將來若有機會上位,怕是個精明強干不好糊弄的君王。 胡安在腦子里很快就算了一筆賬,陛下沒有皇子,將來萬一有個什么病災的,這亂世里可什么都說不清啊,繼位的可就是面前這位晉王。他是給皇室做事的,得罪了這個有可能是自己未來主子的人,完全沒有必要。 他立即換上了一張臉,道,“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更兼殿下親自來我這僻陋之處,我當親自為殿下引路?!?/br> 魏瑄心如明鏡,這胡安是個人精,一來一往里,不僅表態忠于皇室,還暗暗向自己表了甘愿效力的忠心。 “如此甚好,本王會記著胡常任的?!?/br> 胡安喜形于色,立即喝退了手下士卒,“不長眼睛的東西,殿下在此,還不退下,回去扣你們一月薪俸!” 這些倒霉的士兵,滿臉莫名其妙地被扣了錢,也沒心思值守了,拖著兵器全散了。 隨即胡安笑容可掬地引著魏瑄等人向燈塔走去。 這座燈塔設計的極為巧妙。 燈塔是中空的,分為內外兩層。外層是木塔,內層石塔。石塔的塔身滿布玲瓏的雕塑,期間錯落十八個燈臺,引燃的燈芯則在塔頂,由點火的機括點燃,燈芯點燃后,火焰會沿著雕像一路燒下來,點燃塔身的十八個燈臺。到時,整座石塔成為一座巨大的燈,璀璨奪目。 而木塔的塔壁四周則嵌著棧道一般的階梯,圍著里層的石塔盤旋環繞上去,一邊登塔,一邊可以如移步換景一般欣賞塔身的雕塑。 蒼青跟他說過,靡荼之花有無數枝蔓觸角,為暗紅色,蔓延橫生,會將蝕火和毒瘴傳播出去。 可是魏瑄看這塔身光溜溜的,并沒有見到什么枝蔓,難道是藏在雕塑的縫隙里? 他一邊尋思著正要登樓,忽然聽到一道蒼老的聲音道,“殿下且慢?!?/br> 循聲望去,陰影中走出一個明華宗的老修士,攔在了他面前,“諸位,不能上去?!?/br> “老先生,是陛下讓我來查看的?!蔽含u依舊和氣道。 “這塔中鎮壓著十萬惡靈?!彼葻艄饣璋?,把老修士的臉照地半陰半陽,有點詭異,“若是死于此地,我明華宗不超度被惡鬼吞噬之魂?!?/br> 一聽這話,原本走在前面帶路的胡安嗖地退了下來,滿臉愁苦道,“殿下,我想起來,得去看看外面那些士兵,這一說扣薪全散了,不成體統!” 魏瑄知道他這是要逃了,那最好,免得礙手礙腳。 陳英像趕鴨子一樣,不耐煩道,“去吧去吧?!?/br> 胡安如獲大赦地跑了。 陳英雖然不信邪,但是這地方被那老修士一說,卻莫名地透出一層猙獰來。 這里臺階陡峭,每一層都有數個門洞通向塔外的眺廊,門洞里設埋伏,倒不是沒有可能。 于是他道,“殿下,我帶些人先上去探路,你坐鎮中央?!?/br> 魏瑄冰雪聰明,陳英這話一說,就知道了他的潛臺詞:帶著小殿下在身邊,還要分心保護。礙手礙腳,做事都不利索。 陳英有這念頭很正常,魏瑄想想自己常年在深宮中,也確實沒什么本事,點頭答應。 他道,“陳司長小心?!?/br> 陳英手里拿著一盞風燈,率先帶隊走了上去。 樓道很窄,只能一個人通過,沿著外塔的塔壁回旋上升,臺階又高又陡,扶手很低矮,都不到腰。越往上走,就越覺得頭重腳輕,往下看搖搖欲墜,似乎整個塔身都會隨時歪斜傾倒下來。 魏瑄一邊往上走,一邊看著塔身的雕塑,這些雕塑大多是宗教內容,光怪陸離,雕塑是鏤空的,有無數孔洞,這大概是為了透光? 塔內燈火昏暗,成因他們在他上面一層,只能隱約通過腳步聲和閃爍的風燈辨明彼此的位置。 就在這時,他頭頂上燈火像被狂風吹般一陣晃動。 他還沒明白怎么回事,黑暗中忽然暴出一聲慘叫,一個士兵直直墜落了下來。 他墜下來的時候,魏瑄正好跟他對了一眼。 只見那人臉色鐵青,眼睛和嘴巴都驚恐大張著,見了惡鬼一般。 魏瑄剛想喊話問陳英是怎么回事,就聽陳英道,“殿下,快,撤!蛇,有蛇!” 他話音未落緊接著又是一聲慘叫,又一個士兵墜塔。 陳英扯著嗓子下令,“后隊改前隊,快撤!快!” 清察司的士兵都是從北軍里選調的,不比蕭暥的銳士營是沙場血海里磨出來的勁旅,沒那么處變不驚。 這下面的士兵紛紛撤退,但是塔內樓道狹窄,根本轉不了身。加之光線昏暗,幾十人擠在樓道上頓時隊形就亂了。推搡間又有幾人墜塔。 魏瑄見狀趕緊道,“撤到塔洞里!” 可是他的話音未落,就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在黑暗狹窄的樓道里聽起來毛骨悚然。好像是無數的鱗片摩擦石壁的聲音。 風燈的幽光下,無數細長赤紅的蛇從塔身的孔洞里鉆了出來,密密麻麻嗎。 那些蛇極為靈活,速度奇快,兇猛無比,彈跳起來就向一個士兵竄去,那人嚇得手都哆嗦了,拿刀空中胡亂揮舞一陣,被那蛇像索命的細繩纏住脖子,一口咬下,瞬間那人的臉就僵硬鐵青,瞪著眼珠滿臉驚恐地墜落下去。 和前面魏瑄看到的那人如出一轍。 他心中大駭,一邊敦促士兵趕緊退到外塔的門洞,一邊利落地將一條蛇竄起的蛇砍成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