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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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忽然聽見一個纖細的聲音:“哥……哥哥?!?/br> 然后馬韁似乎被什么掛住了,那聲音道,“你是那天那個買竹馬的哥哥嗎?” 蕭暥低頭看去,就見到一個嬌小的女孩子,一只手費勁地攀著他的韁繩,抬起的小臉蛋又紅又黑。他頓時想起來了,就是半個月前賣他竹馬的那個小姑娘。 那天他到客棧的時候,臉上的妝已經掉得差不多了。原主這姿容又剎是惹眼,所以這小姑娘對他印象深刻。 蕭暥下了馬,溫言問道:“怎么只有你?弟弟呢?姥姥還好嗎?” 他連日趕路,聲音中帶著一絲低啞的倦柔,聽著莫名地溫煦可親。 那小姑娘聞言哇地一聲就哭了,抽噎道:“姥姥救出來了,但弟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哥哥,他會不會出事?” 蕭暥輕撫著她的小腦袋,“別怕,我這就進城了,幫你找到弟弟?!?/br> 他那聲音本來就溫柔好聽,這哄起來更是聽著人心頭酥軟。 連一旁的曹璋都聽得杵在那里。 蕭暥便對他道:“這孩子和她姥姥,你去安頓一下,老人雙目失明,給找間客棧房間?!?/br> 那小姑娘抬頭看了看曹璋奇特的抽屜下巴,又有點害怕地看了看他。 “放心,這哥哥是好人,你跟他去吧?!笔挄兜?。 這曹璋后勤工作總應該能處理好吧。 安頓好小姑娘后,蕭暥重新跨上馬。 云越瞥了眼那個牽著曹璋的手還屢屢回頭看的小姑娘,不易察覺地挑了挑眉:“主公何時認識的?” 蕭暥驅馬進城,隨口道:“上次安陽城回來?!?/br> 云越蹙眉,“這姑娘長得普通?!?/br> 蕭暥一愣,這小子想什么呢? 即刻表示‘你家主公沒有吃嫩草的愛好’。而且按照原主十三歲就成了桃花渡的‘??汀?,說不定他還喜歡比他大的? “她喜歡你?!痹圃降慕Y論和劉武出奇一致。 然后他還一臉嫌棄地表示,‘當小妾都太小,而且長得也普通’ 蕭暥無語,知道這小子又要進入腦補模式了,遂不去睬他,一馬當先進了城。 *** *** *** 大梁城的情況比他想象地更嚴重。他才離開了十多天,這地方成了匪窩嗎? 東西市已經被燒成了平地,一片殘磚廢瓦里,好幾路人馬亂哄哄地砍殺在一起,個個兇神惡煞,匪氣十足,混戰正酣。許多人身上臉上都血糊拉搽的,也分不清彼此的服飾了,見人就砍,跟瘋狗一樣,連自己人都咬,完全是殺紅了眼。 而且這些私兵里很多人都有案底前科的,紀律性不強,不但是砍殺,開始發展成趁亂破打劫街坊百姓,不開門就踹,放火燒屋。 這真是一團亂麻理不清。 蕭暥皺了皺眉,對云越道,“去北大營調兵?!?/br> 他隨身只帶了幾十個銳士親兵,直接去了京兆尹衙門里,畢竟抓人維護秩序,他們應該業務比較熟練。 這會兒大梁城鬧得那么兇,難不成是京兆府的衙門大牢都塞不下人了? 可是當他一跨進京兆尹府,就是一愣,這也……太清閑了吧? 只見京兆尹孫霖正不緊不慢地寫著什么,旁邊還有一個小廝拉著胡琴唱小曲兒。 那孫霖似乎完全沒料到他會那么快趕回來,臉色頓時一變,趕緊揮揮手讓唱曲兒的出去,然后一臉苦相道:“蕭將軍,你總算回來了,這東西市都被燒了,這會兒,京城豪強李重家的私兵和王祥家的私兵還在打,還攪進了九州風雷堂的勢力。三股人馬,混戰呦,嚇死人了。這不,我正在寫奏疏么?!?/br> 寫奏疏?這會兒外面都火燒眉毛了,還寫寫寫!別說寫奏疏了,就是寫天書也沒用! 蕭暥是明白了,看來這貨什么都沒做。 以往原主是太彪悍,所以這大梁城的各股勢力都一直被治得服服帖帖的,京兆尹沒什么事可以做,清閑慣了。一旦真遇到事情,兩眼一黑,只知道寫奏疏,等著別人給他擦屁股。 然后他再看衙門里,差役都晃蕩著兩手沒事干,有的在屋檐下打起了瞌睡,有的干脆在衙門廊下賭起了六博。 這什么情況?古代的國企?上班三件事,喝水看報噶珊瑚。 哦,他們更厲害,還賭上了? 蕭暥也實在得很,罰就不罰了,他風塵仆仆趕回來,就數十個隨身親衛,缺人也缺錢,于是直接手一揮,見者有份,賭資全部沒收。 然后所有人跟他干活去!干得好,錢就還你們。而且抓住那些□□份子,罰單隨便開噢! 經濟利益加物質刺激,一眾賭徒頓時眼睛都紅了,個個精神抖擻嗷嗷叫,屁顛顛跟著他去平亂了。 蕭暥清點了一下人數,大概有百來人,唔,一支城管大軍有了!還是眼睛通紅戰斗力爆表嗷! 可是當他帶著人馬抵達戰場的時候,他深刻意識到了什么是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他這支臨時拼湊的城管大軍,頓時蔫了。 這……哪來的正規軍? 只見數百披甲執銳的武士,這裝備一看就老燒錢啊,蕭暥有一種北宮皓重出江湖的既視感??拙尤皇墙馉N燦的,無比得炫目。先不提實力如何,視覺效果絕對震撼。而他們的敵對方,則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刀槍棍棒,流星錘,龍須鉤,三節棍五花八門,什么武器都有,連空中還飄散著嗆人的石灰粉和不知什么臭烘烘的味道,二氧化硫?蕭暥心道。 他吸了幾口氣,覺得肺都有點難受,這煙有沒有毒?還上生化武器了? 他這念頭還沒轉過,緊接著,就聽到街道那頭傳來隆隆的輪子滾動聲,他循聲望去,終于一句臥槽脫口而出。 居然是云車和投石機!比他在安陽城看到的還要碩大!這攻城的裝備都上來了是要鬧哪樣? 只見云車被改裝成了一輛指揮車,高高在上地坐著一個人,那人細眼白面,長得像個胖頭魚,身穿精細的盔甲,手中卻揣著把折扇,顯得很是不倫不類。 蕭暥注視了他片刻,琢磨著他到底是要抖威風?還是裝風雅?裝逼還裝出行為藝術來了? 等等……這胖頭魚是誰? 隨即他就看到那人身后還掛了面旗,仿照著將帥出征的軍旗,當中龍飛鳳舞寫了個 ‘王’字。 乍一眼看過去,蕭暥一懵。 呦,還是方正舒體? ……挺潮的噢! 只是這旗子樹立的角度實在還不太友好,從蕭暥這邊看過去,那旗子就像插在那胖頭魚脖子上,貨真價實的‘插標賣首’。 只見那王祥拿著扇子,隨手往人堆里一指。頓時雨點般的石頭就向街面上斗毆的人群砸去。 這不是打仗來的,這是拆遷大隊來了??! 這碗口大小的石頭,砸到人頭破血流,砸地上一個坑,砸屋子就直接開了天窗! 這特么喪心病狂啊,這樣打,連自己人都一塊兒砸死砸傷一片了罷? 蕭暥心道,可不能讓他這么砸下去,不然這大梁城就要被砸成月球表面了。 “住手!”蕭暥喝道。 可這場面亂哄哄的,一個人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去。于是他下令身邊的衙役們齊聲喊停,并鳴金示警。 事實證明這對殺紅了眼的暴徒完全沒有用,你個京兆尹算老幾啊。人家根本看都不看你一眼。 蕭暥靜靜想了想,一抬手。 旁邊的親衛立即會意,將弓箭交給他。 蕭暥迎著陽光瞇起眼睛,微微偏了下頭。 在一眾差役的注視下,嗖的一支羽箭穿云而出,將高車上那耀武揚威的胖頭魚的頭盔連同那面方正舒體的帥旗一同釘在了車上。 那胖頭魚頓時嚇得癱倒在座椅上,變成了一條咸魚。 另一方風雷堂的人目瞪口呆之后,朝李重比了個大哥厲害啊老子服你的手勢,乘機一擁而上瘋狂反撲。 蕭暥不緊不慢,搭弓引箭,又是一箭疾馳而出,一連穿過三個暴徒的發髻,幾個大漢腦門磕在一起,撞得嗷嗷直叫,被像糖葫蘆一樣竄了起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呆住了。所有人好像都明白過來了。 這手段,還有誰? 就在這時,云越也趕到了,“啟稟主公,王宅,李宅,以及風雷堂總堂都已經被包圍。一干人等全部拿下候命?!?/br> 蕭暥點頭,干得好。 他是料定了,這些豪強家族帶著私兵出來干架,家宅里守衛空虛,一拿一個準。 “全部拿下,送到京兆衙門?!?/br> 他的聲音并不響,可是此刻四周是出奇地安靜,似乎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出。 王祥反應最快,在云車上,歇斯底里喊話道,“將軍,我家里有六十歲老母,孀居在家,經不起驚嚇,還請將軍放過!” 蕭暥心道,特么的這老套的臺詞都拿出來忽悠我,當我不知道你把孀居的老母扔在鄉下,這家里有十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妾倒是真的。 旁邊的李重一聽如醍醐灌頂,立即唉聲道:“將軍,我家有六十歲老父,也是孀居在家……” 蕭暥一愕。 這個……情況就有點復雜了。 老父?孀居? ……你確定? 敢情這些酒囊飯袋,字都認不全,李重那貨根本不理解孀居是什么意思? 云越被他逗樂了:“你放心,你家老父,我們不敢娶?!?/br> 蕭暥掃了他一眼,云越摸了摸鼻尖,乖乖閉嘴了。 蕭暥道:“要我放了你們家小也行,你們立即放下武器,自己到京兆衙門去認罪?!?/br> “認罪?”李重面色一慘,“要坐牢嗎?” 王祥聞言,頓時臉也青了。緊張地看向他。 蕭暥道:“不用坐牢,但是得交錢,至于交多少,等我清點了這次的損失,還有這安頓善后的銀錢也都要你們兩家出,可服氣?” “服氣服氣?!崩钪刳s緊道。 蕭暥看了看王祥,王祥雖然不甘心,咬了咬牙道,“全聽將軍的?!?/br> “還有,你們把名下所有宅子空出來,安置受災的百姓?!?/br> “是是” 這王祥和李重聽說只要交錢就放人,頓時是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