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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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伸手過去探了探,被褥透著涼,顯然他已經走了很久。 寧芙收回手,重新躺回閉了閉眼,想起昨晚的荒唐,她有些無所適從地蒙住腦袋,手心也很癢。 這時,房門忽的被輕輕敲響。 隨后傳來低低的恭敬聲音,“姑娘可醒了,是否允我們現在進去伺候?” 寧芙稍平復了下心緒,這才將腦袋伸出來,悶悶揚了聲,“進來吧?!?/br> 聲落,依次進來六位隨侍丫頭,她們個個穿著淡綠色的羅裙,進門后便規矩地將頭垂得極低。 得寧芙開口,這才敢上前來伺候梳洗。 洗完漱,只剩梳妝,寧芙不想叫房間里烏央烏央堵著好多人,便只隨意留下兩個看著機靈些的,旁的一應叫散去。 負責挽髻的丫頭手很巧,分毫沒有扯痛她,便巧成一朝云近香髻,海棠珠花斜斜插入,旁的雜冗頭飾一概全無,如此反倒更襯顯出她明媚的五官。 寧芙不禁多看了那丫頭兩眼,心想她的手藝倒和秋葵不分伯仲。 “姑娘,這些首飾都是宗主親自選來的,奴婢方才看著這支海棠珠花十分相配姑娘的明艷面龐,這才忍不住自作主張給您帶上,不知姑娘可否滿意?” 寧芙對著鏡,余光往旁一瞥,這才發覺除了桌上看到的,妝臺旁邊竟還有那么大一個首飾盒篋。 憑這個就想討她的饒? 寧芙心里哼了聲,才不肯就這么輕易原諒他昨晚的混蛋作為。 很快收了眼,她又專注看著鏡中自己,左右都瞧過后,便驕矜地點了點頭。 “手藝不錯,你叫什么名字?” “謝姑娘夸獎,奴婢巧兒?!?/br> 對方恭敬回,說完又看向那盛首飾的盒篋,示意道,“別的飾品,姑娘可自行擇選,這都是尊主的心意?!?/br> 誰想領他的心意。 寧芙別扭地沒有去看,只挑了對擺在近前的鈴蘭白玉墜,樣式樸素,帶上后卻是輝映著那張明媚的臉,更顯幾分溫婉柔和。 吃過早膳后,寧芙呆得有些無聊,便叫著巧兒陪自己在這座偌大金殿里隨處逛一逛。 昨夜天黑,金殿里的很多細節她都未能看清,眼下晨光明朗,殿宇迎著燦陽矗立,明皇瑰麗,實在是美得壯觀。 寧芙詞語有些匱乏,只覺美輪美奐,她看向一旁的巧兒,隨口問了句,“金殿以前住的是何人???” “回姑娘的話,金殿以前從未住進過人,姑娘是第一個?!?/br> 寧芙看過去一眼,“這么奢華的樓宇,沒人住豈不可惜?院子先前可是有別的主人?” 巧兒如實回:“這里一直都是尊主的院子,不過金殿確實為后期擴院新建,大概是三年前?!?/br> 見寧芙有興趣聽,巧兒這才放心繼續說,“三年前,尊主還是皇子,據說為了建造這金殿,尊主是將期年戰功所累得的賞賜全部換成了錢銀,而后又六國尋來能工巧匠,親自督促他們聯手合筑這輝煌金屋,當時京都內還有不少人說尊主孝順,金屋是為母妃所筑,可后來,芳娘娘并非來換寢,倒是這璀璨金屋一直空置到昨日,才終于迎來它了第一個主人?!?/br> 寧芙很是意想不到,“我是第一人?” “正是?!?/br> 寧芙思吟了片刻,又道:“昨日我入住寢殿,入目所有都潔凈如新,不像久空的模樣?!?/br> 巧兒笑了笑,繼續答疑:“是尊主一月前特意交代下來,叫我等勤于掃洗,不可有一日怠慢,我們私底都猜測著,今日金殿要住進人來,這不就迎到了姑娘?!?/br> 一月前?若往前推算,那應是阿燼出發西渝之時。 寧芙不禁深想,阿燼是否在那個時候,便有將自己帶回雍岐的心思。 只是一月之內的事,尚且可推算得與自己有幾分關聯,可三年前的事,是如何也扯不到她身上的。 寧芙抬眼,看著眼前的金壁檐牙,曲折廊腰,巍峨卻不妍秀,顯然是為女子而打造的殿宇,若與她沒有關系,那阿燼所作這一切又是為了何人? 或許,是她不知道的舊人。 思及此,寧芙委婉地想向巧兒再多打聽些內情,可對方卻并不知曉更多私隱,只再次強調著,她是第一位入住金殿的姑娘,尤其還是尊主親自引入,顯然受極重視。 見問不出什么,寧芙也只好作罷。 之后,兩人又一路從殿前廡廊轉到花園,沿途景致確實不錯,只是寧芙一派心事重重的模樣,并沒有賞花捉蝶的興致。 眼看日頭漸大,寧芙也不想被曬太久影響膚白,于是便與巧兒一道原路折返。 重新金殿,寧芙又路過昨夜里吸引住她目光的光瑩玉璧,白日里,上面浮雕的芙蕖花更為刻明漂亮,叫寧芙不禁再次為其駐足。 巧兒見寧芙盯看入神,便熱心言道著:“姑娘可是喜歡這玉璧?此物同樣得來辛苦,費了尊主不少心思呢,尊主向來寶貝得很,甚至為防止壁面磨損,尊主嚴令不許任何人隨意摸碰,就連我們平日擦拭時,都是萬分之小心的?!?/br> “有這么嚴重?”寧芙問了句。 巧兒認真點頭:“可不是嘛,先前有一回,三公主殿下與朋友捉迷藏時,無意跑來金殿,躲在這玉璧之后,過程中又不慎用指甲在玉璧上剮蹭出些許微瑕,此事惹得尊主十分不快,差點就用戒尺打了公主手心了,事后,公主愣愣嚇得一個多月都不敢跟尊主說話?!?/br> 寧芙聽得認真,大概也猜出巧兒口中的三公主,應就是阿燼的胞妹。 那連親妹都不允……寧芙不禁作想,難不成是這玉壁價值連城,這才備受保護? “他真不許任何人碰?” “不是不許?!鼻蓛罕砬楹苁巧鷦?,似乎真的很怕韓燼,“是絕對不允!” 寧芙被她這股機靈勁逗笑,心情勉強算得好些。 記得昨日阿燼同她看壁時,她好奇地伸手過去摸摸碰碰,也沒拿它當什么稀罕物,而阿燼全程看著,非但沒阻止,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 他似乎沒怎么在意,仿佛將玉璧立在那,就是專門讓她賞看的。 …… 韓燼似乎真的很忙碌,早晨早早的不見人,晚上又過了飯點兒才風塵仆仆地回來。 他來時,寧芙正好沐浴完,身上披的衣衫很單薄,韓燼揮手屏退侍婢,接過一面干凈的棉巾,湊近過去親自為她擦頭發。 寧芙回頭時,正好看見走在后面的幾個丫頭紛紛面露吃驚之態,似乎是意想不到她們的尊主竟然會屈尊做這種事。 房門閉嚴,韓燼坐在她身后,兩人相挨很近。 經過昨夜的那番指尖親密,寧芙如今也沒再扭捏地要故意多加層外衣遮蔽,只自然地由他伺候,心里也默許了他夜宿的要求。 擦干了些,韓燼出聲關切詢問,“怎么樣,在這適應了一天,還習慣嗎?” 寧芙藏著些心事,她轉身回過頭來,雙目盯著對方,仿佛生怕他會說謊一般,道:“我想問你件事情,你認真回答,不許說謊?!?/br> “好?!彼胍矝]想地回。 寧芙見他這樣痛快,也不想拐彎抹角,于是直接開門見山,問道:“這座金屋,你到底是為誰而建?” 韓燼一愣,而后揚了揚唇,語氣沒什么起伏,“現在是誰住在這兒?” “不許避重就輕,反正不會是我。我都打聽過了,這金殿是你三年前建的,肯定和我沒什么關系,你到底說不說?” 韓燼笑得更甚,牽過她的手,稍用力揉了揉。 “句句屬實?!?/br> 這回,輪到寧芙反應不過來了。 “怎么可能……三年前我們都不認識?!?/br> “只是你不認識我?!表n燼嘴角慢慢收了笑,同時跟著一聲喟嘆。 而后,在寧芙錯愕又幾分懷疑的目光中,他繼續言道,“記不記得你姑姑出嫁那日,西渝廣坪之上,篝火光燦,整夜通明?” 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提起這個,姑姑婚事與這金屋鑄造,二者間似乎是完全不相關的兩個話題。 寧芙本以為他又要玩什么花招,可轉念又想,姑姑出嫁便是三年前的事,而金屋也是在三年前被鑄造。 略微思吟了番,寧芙緩緩抬眼,將心頭猜測問出,“婚禮那日……難不成當時你也在場?” 韓燼將手扶到她肩上,眸光不由變得深了些,“當時我不僅在場,還被一冒冒失失的小姑娘不小心撞到?!?/br> 寧芙被他這話牽引出些模糊記憶,但并不敢輕易確認。 他又繼續道,“她面具掉在地上,又聲音溫軟地沖我道了句歉,而后便著急跑開,我猶豫了瞬,出聲喊了她?!?/br> 聽他描述,寧芙不知為何居然能想象出當時的畫面感來,甚至覺得自己腦海里閃出的那張模糊的臉,似乎就在他的一字一句中,開始慢慢變得具體而明晰。 她心跳不禁加起速來,忍著情緒地起伏,再次詢問。 “那然后呢?” “然后……” 韓燼深深凝著她,四目相對,彼此存映于對方的眼睛里。 片刻后,他回:“然后,在篝火明亮處,我記住了一雙……今生都難忘的眼睛?!?/br> 寧芙屏住呼吸,神色不可置信,又覺得人與人間緣分奇異。 韓燼卻從容,他扶著她的肩膀轉身,叫她面對著滿屋金燦的裝潢。 而后附上她耳,再道:“自見你第一眼,我便不由生了癡心,只想筑得天下最好的金屋,來將你私藏?!?/br> “自始至終,金屋只為一人而造?!?/br> 作者有話說: 我們尊主情話滿分好不好! —————— 第59章 聽他坦然言述, 寧芙心頭自是微震。 稍斂神后,她抬眸輕聲語道:“原來, 你這么久以前就對我起了心思?!?/br> 韓燼彎了下唇。 其實, 他當時并不止簡單起了心思。 只是因大皇子宣命急召,他不得不臨時折返郢都,臨危受命, 替大皇子那不爭氣的舅父收拾戰場爛攤,于是這般匆急離開西渝,意味著他沒了尋她的機會。 可他忘不掉。 那一張盈似芙蓉的嬌俏面龐, 久久縈繞他心, 叫他寤寐思服。 后來,更不知從此入夢過幾次, 他在虛幻中, 一步步臨近,最后終于慢慢看清了她的臉,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