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然后,就在沈忱不解的目光里,季岸蜷縮著往旁躺下:“我先睡了?!?/br> 沈忱:“???” 不等他出聲質問,季岸已經合上了眼。 “不是吧?不、是、吧?!”沈忱把手里的樹枝一扔,一個健步就到庇護所前,彎腰鉆進去質問道:“你還睡得著?不是,這情況,你先睡覺??逗我呢吧??” 男人的眼皮像是涂了膠水,一黏上就再揭不開了:“沒逗你,我真的要睡了?!?/br> 沈忱都有些佩服這人了——怎么會有人那么能準確地讓他生氣,他明明剛才已經體力散盡、沒力氣生氣了的——他佝著腰,在局促的庇護所里揪住了季岸的領口……處的毛毯。對方裹毯子裹得很緊,這一下沈忱幾乎要把他拎起來:“你他媽怎么睡得著???” 季岸無奈極了:“我們現在被困在荒島上?!?/br> 沈忱:“是??!” 季岸:“你剛才有看到一點人類活動的痕跡嗎?” 沈忱:“沒有啊?!?/br> 季岸:“電話也打不出去對嗎?” 沈忱:“對??!” 季岸:“情況已經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是嗎?” 沈忱:“是??!” “所以,”男人掰開他的手,重新在厚厚的棕櫚葉上躺好,“事已至此,先睡覺吧?!?/br> 沈忱根本不想理會他這番話里拐彎抹角的邏輯,他只是被現狀弄得極其焦躁,別說睡覺了,他焦躁得現在連呼吸都是手動擋。這次季岸用下巴抵住鎖骨處,讓他想揪領子也沒有地方發揮;沈忱直接雙手并用的撐在對方側腰上,像揉面似的推:“你別睡了啊,你起來想辦法啊,生火啊,燒狼煙啊……” 男人可是沾床就能秒睡的人,就躺了這么一分鐘,他已經困得聲音都半死不活了:“我想睡覺……” “你睡了我干什么啊……”沈忱話趕話地說。 “你也睡,你昨晚不也沒睡嗎?”季岸說著,就那么閉著眼把毛毯打開,像大蝙蝠似的,還往里挪了挪身體,“你也睡,我分你點蓋的?!?/br> ——啊,不行了,這個人是真的沒救了。 意識到想讓季岸不睡覺,比讓太陽從北邊出來難度還高,沈忱絕望了。他的理智徹底崩盤,心理狀況也一塌糊涂,焦躁過度之后,他突然間有種“大家一起死算了”的平靜感。 “他媽的睡就睡,”沈忱干脆也脫了鞋,鉆進庇護所里,“你睡我也睡,睡死算逑!” 男人真言出必行,等沈忱躺下,就把剛才牢牢裹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分出去了一半,蓋在沈忱身上。 在躺下去的瞬間,疲累感就像巨大的海嘯,倏地撲在沈忱身上。 庇護所局促逼仄,兩個大男人躺在里面非常極限,季岸只要再騰兩厘米空間出來,背就會抵上冰冷的石壁;沈忱要想跟他拉開五厘米距離,就會從棕櫚葉的邊緣滑出去。 因此,他們只能緊緊挨著;季岸在沈忱的背后,手無處可放,索性就搭在他腰上。 沈忱想計較這該死的手,但還沒來得及計較,他就昏睡了過去。 外面風吹得樹葉擦著樹葉沙沙作響,海浪在遠處一波又一波地沖刷著沙灘,火堆時不時燒出噼啪地響動。季岸明明該秒睡的,卻因沈忱這頓折騰又多清醒了幾分鐘。在這幾分鐘里,他合著眼,在這些紛亂的環境音里找到了沈忱沉沉的呼吸。 他聽著呼吸,安然睡著。 第三十三章 山洞 啪嗒,啪嗒,啪嗒。 沈忱做了個噩夢。 噩夢的內容在他睜眼的瞬間便消失得一干二凈,只有潮濕陰冷的恐懼感還殘留著,但很快也隨著他的視線逐漸清晰而消退了。 面前火堆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熄滅了,讓他不安到醒過來的啪嗒聲,是豆大的雨點打在棕櫚葉上。外面天光黯淡,幾乎就要天黑,好在季岸摘的葉片夠多,搭得也夠密,雨水才沒從葉片縫隙里滲下來。 沈忱倏地坐起身,這才察覺自己手腳冰冷,渾身都冷得厲害。 他先抓起那條薄毯把自己裹成牛角面包,混沌的腦子在動作間慢慢的轉動,好像有什么不對勁兒,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對勁兒。 外面在下大雨,海島上茂密的植被在大雨沖刷下噼里啪啦吵人得厲害,沈忱聽著那聲響,摸出煙含進嘴里。但他剛醒來血壓很低,渾身使不上勁兒,連塑料打火機的按鈕都按不下去。好半晌過后,沈忱終于成功點著煙,他吸進肺里一大口,再像是要把身體里所有的濁氣都吐出去似的,長長地吐息:“呼……” 接著,他終于想起哪里不對勁兒了——局促的庇護所里只有他一個人,季岸不見了。 他睡著之前,季岸應該是躺在他旁邊,跟他蓋同一條毯子;然后他就秒睡了,他遠比自己以為的更疲憊。 所以季岸呢? 男人什么時候醒來的、什么時候離開的,沈忱毫無察覺。 一千種最壞的發展從他腦子里閃過,沈忱冷得手都在微微哆嗦,他就像電影里的中年老頭,極力想讓哆嗦停下,卻依然只能哆嗦著抽煙。 ——就他和季岸這種糟糕透頂的關系,季岸找到了什么離開荒島的方法,然后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兒……完全有可能??!季岸就巴不得他死! ——但現代人莫名其妙身上就背條人命,仿佛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季岸雖然討厭他、喜歡折磨他,也不至于要他死在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