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距離靠得近了,對方的體溫也隱隱約約地傳過來。 討厭的人的體溫,自然也是很討厭的;但在這場冷冰冰的暴雨里,這點體溫好像都能勾起某種動物本能似的,引誘著沈忱再靠緊一點。他悄悄的、盡量不動聲色地用手臂貼著季岸;對方好像并無察覺,仍是一臉漠然地往前走。 男人的腳步因暴雨而放緩了不少,他們維持著飯后遛彎的速度前行了好一會兒,竟有點微妙的閑適。 氣氛一閑,沈忱就想閑聊。 對他而言,“閑聊”的重點在于“聊”,即開口說話這一行為;所以說話的對象是誰,對沈忱而言并不重要。 沈忱沒頭沒尾道:“……現在有三個門,兩扇門后面是空氣,一扇門后面是瑪莎拉蒂……” 他話還沒說完,男人直接回答:“換?!?/br> “我還沒說完呢???” “那你說?!?/br> “……你選了其中一扇門,這時候我會問你,要不要拿你手里的門,和我手里剩下的兩扇門換……哦,目的是為了得到瑪莎拉蒂。你換不換?” “換,不換的概率是33.3%,換了的概率是66.6%?!?/br> 沈忱抿了抿嘴:“……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嗎,至少思考一下?” “那你就不要問三門問題這種小兒科?!?/br> “你等著,我再想一個?!鄙虺腊欀奸_始沉思,“那如果現在有一個旅館,但是距離我們的目的地只有兩三公里了,你是選擇去旅館休息,還是繼續往目的地走?” “目的地?!?/br> “哈,我選旅館?!?/br> “我猜得到,”季岸說,“你很懶……你看那邊?!?/br> 季岸突然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左邊。 他下意識順著對方的指示看過去,能看到的只有大雨下的荒草地:“看什么???” “你仔細看?!?/br> “仔細看什么啊,什么也沒有啊?!?/br> “你再看仔細一點?!?/br> 沈忱瞇起眼,認真把眼前能看到的東西全看了一遍,也沒看出來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什么也沒有啊……你玩我呢?” 說著他就要扭回頭,男人突然加快了腳步,走得比他快半個身位。 可他還挽著對方的手臂,這一下突然就變得像拖著走似的難受:“你干嘛啊,突然發什么瘋?” “沒什么,想走快點?!?/br> ——突然讓他看左邊、走在他前面一點擋視線、想走快點…… 沈忱倏地開竅了:“右邊是不是有東西?” 他一邊說,一邊往后仰了仰,視線掠過季岸的后背:有間旅館……或者民宿或者農家或者別人家的獨棟房,矗立在狂風驟雨中。 “去旅館,我選旅館!”沈忱眼睛都亮了,挽著男人的手往試圖拐彎,“快快,我選旅館??!” 季岸嘆了口氣:“真的就只剩兩三公里了?!?/br> “那我也要去旅館!” “我不想去?!?/br> “我想去!” 兩個人僵持在大雨里,季岸側過臉和沈忱對上目光。 青年滿眼的渴望,甚至還撒嬌似的微微撅著嘴。 沈忱:“求求你了大哥,我冷死了,你讓我洗個洗熱水澡吧?!?/br> 季岸:“……住宿費你出?!?/br> 沈忱:“ok,我是暴發戶?!?/br> 有件事沈忱并不知道——季岸對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總是很沒轍,不管是以前,還是十年后的現在。 第六章 旅館奇妙夜(上) 機場公路那和棟房子之間壓根沒有修路,沈忱齜牙咧嘴地跟著男人淌過泥水,十幾分鐘才走到房子附近。房子三層高,圍著一圈半人高的圍墻,周圍倒是用水泥稍微鋪了鋪,看起來不算太糟糕。 他們順著圍墻再走了好幾分鐘,終于看到它的正門。 紅紅綠綠寫著n國蚯蚓文的招牌掛在二樓處,院門說是門,其實就是兩塊松動地木板。 “寫的什么?”沈忱示意男人看招牌。 “看不懂?!蹦腥四坎恍币?,帶著他直接往里門里走,“進去問問?!?/br> 巴掌大的小院子里堆滿了雜物,甚至還有口手壓井,井旁邊有個塊帶凹槽的石臺,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而就這點地方,前院角落里還有間小棚屋。沈忱到處打量,目光不經意略過石臺的凹槽,里面黑乎乎的,又像是什么褐紅的東西沾到了。他的視線跟隨凹槽里的積雨,看著雨水流向下水口;季岸就在這時候用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示意他松開手。 他這才回過神,趕忙松開季岸。 他們站在屋檐下,兩盞燈掛在敞著的門旁,季岸不緊不慢收了雨傘,把傘上的水甩了甩。沈忱是一刻都等不了了——這一路走過來,他褲腿上沾滿了泥水,現在貼在小腿上,難受得要命——他拖著箱子徑直進了門。 先是一條狹長的過道,或者說玄關;走進去一些才能看到廳,和類似酒吧吧臺的地方。 沈忱走進去的時候,胖胖的老板娘站在吧臺后面,有一個高大魁梧的光頭男人倚在吧臺上邊抽煙邊跟老板娘說話。 “大概是其他的客人”,沈忱下意識這么認為,但緊接著,他嗅到股奇妙的腥臭味。 他腳步倏地放慢,但行李箱萬向輪的噪音仍把老板娘和光頭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光頭臉上有道刀疤,從顴骨下開始,經過嘴唇,延伸到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