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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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畢恭畢敬地說道:“岑郎君,請恕招待不周,小的帶您到書房稍坐,大郎已是在來的路上?!?/br> 他說這話的時候低著頭,言語非常恭敬。 岑文經是男客,自然要家中男丁來招待。 驚蟄淡笑著:“不必這般麻煩,今日是在下失禮,只是難得出來,聽得家人到了府上,這才冒昧前來,敢問她們兩位現在何處?” 那管事帶著驚蟄往內,輕聲說著;“今日夫人辦了菊花宴,大郎和二娘都各有賓客,男賓與女賓,都各有庭院……” 驚蟄恍然,這管家倒是會說話。 這是在暗示驚蟄,柳俊蘭和岑良在的地方,必定都是各府女眷,他要是這么擅闖進去,定是不好。 不過,那管家又道。 “不過今日來宴者,多有年輕兒女,庭院只以竹林相隔,縱是相隔,有心也能看得清楚?!?/br> 這便是說,若是有心也是能安排的。 驚蟄笑了笑:“那就勞煩了?!?/br> “豈敢豈敢,小的這就差人去辦?!?/br> 這沉府內的布局,不見奢靡,倒是清幽低調,幾步外,又有許多草木,修剪得甚是雅致。 不多時,驚蟄被引到一處庭院,確有不少年齡相仿的郎君在,多是是三三兩兩相熟,有那么幾個掃過他一眼,倒也沒引起多少注目。 在這竹林邊上,隔著滿目的綠意,倒真的遙遙能看到相生庭院外的熱鬧,驚蟄剛剛走到近處,就看到柳俊蘭在一位婢女的引領下,緩緩走來,素和正低頭緊跟在柳俊蘭的身后。 柳俊蘭今日稍有打扮,甚是端莊大方,看到驚蟄時,那淡然的神情變了變,露出驚喜的笑意。她快了幾步,走到驚蟄的身旁,輕聲說著:“你怎么來了?” 她已經有些時候沒見過驚蟄,一看他來就細細打量著他,不知道為什么被娘這么盯著,驚蟄有些尷尬,甚是不自在。 他有些神經質地理了理衣袖,確保衣衫整齊,并沒有流露出半點痕跡。 驚蟄:“原是想去看看你們,結果阿東說,你們來沉家做客,我便也跟著來了?!?/br> 柳俊蘭看著驚蟄,聲音輕了些:“是出了什么事嗎?” 像是這種,臨時上門的事情很是失禮,依著驚蟄的脾性,若非擔心,必定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驚蟄:“只是聽到些傳聞?!?/br> 柳俊蘭一聽這話,便抿著嘴,嘆了口氣:“今日來,沉夫人就已經為此道歉,并壓著沉家娘子過來,給良兒賠禮道歉?!?/br> 這其實也不關沉家的事。 早在沉心香說出那話前,這傳聞就已經有人聽聞,只是那時候關于岑家的消息漫天都亂飛,根本做不得準,也沒多少人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沉心香的話,只是在某種程度上成了推手。 今日柳俊蘭見那叫沉心香的小娘子,也是一臉懊惱后悔,只說那日在詩會上,被人灌多了幾句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說多的話,誰曾想會惹來流言蜚語。 岑良倒是無畏無懼,自打她知道這件事后,就根本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外頭傳得再多,也不過虛妄。我自是知道我是怎樣的人,無需他人來判斷?!贬荚诔列南阗r禮的時候說,“再者說,你也非有心,更像是有人故意在傳,不必放在心上?!?/br> 畢竟,沉心香那時只做實了陳少康有愛慕的人,可誰知道這人是誰?到底是哪個故意牽扯到岑良身上? 這才值得深思。 柳俊蘭將這些事與驚蟄說完,驚蟄也跟著點頭,輕聲道:“此事與沉家無關?!?/br> 他留意到,他在說出這話時,那守在邊上的管家也不由得露出放松的表情,仿若驚蟄的一言一行,竟能將人影響至此。 驚蟄心頭微動,隱隱約約抓住了一絲靈光。 “娘,良兒呢?” 柳俊蘭:“她近來認識了幾個朋友,沉小娘子與她們也相熟,方才正在一塊說話。我見著,就沒帶她過來?!?/br> 驚蟄頷首,又見那管家時不時抬頭,看著剛才的來處,是在等剛才在說的那位大郎? 從剛才管家說要等人到現在,這等待的時間的確是有些過長,就算這庭院有些大,可是這腳程要是真的過來,現在早就該到了,難道是被什么事情絆住了手腳? 驚蟄:“素和,你去把良兒叫來?!彼辉偃ハ脒@位大郎,轉而看向柳俊蘭身后的婢女。 素和欠身。 柳俊蘭:“良兒要是看到你,定也會高興的?!?/br> 娘倆慢慢說著話,也并不著急。 這一次出來,驚蟄打算在家中住上幾天之后再回去,趕著過來,也不過是因為最近的傳聞,讓他心中有些不安,這才特地過來見上一見。 石黎耳朵動了動,低聲在驚蟄耳邊說:“這府上大郎,似乎找不見了?!?/br> 驚蟄微微側頭,看到了那位管家的身邊,正有個小廝打扮的人正在急切說著什么,臉色有些難看。 沉家大郎,名沉賢,已經結婚生子有了個長女。今日能在家中,還虧得是趕上了休沐日,這才能有一日安閑。 這樣的年紀,應當是沉穩之人,不可能莫名其妙失蹤。 驚蟄微微簇眉,只覺得有些不對。他驀然抬頭,就看到素和匆匆走來,臉色也有不妥。 “娘子不在庭院里?!?/br> 這話一出,驚蟄猛然看向石黎,“去找?!?/br> 柳俊蘭還沒明白過來這是何意,就看到石黎的身影微頓,不知道人是如何動作,一扭就已經跳上了屋檐消失不見。 在別人家中做出這樣的事,還是當著管家婢女的臉面,的確有些莽撞。只不過那管家也有些顧不上了,方才那小廝傳來的話,也讓他心中惴惴不安,一聽身邊那位郎君的吩咐,更是驚慌不已。 他連忙叫小廝去告知沉夫人,而后又猛猛擦著汗。 “驚蟄……” 柳俊蘭也反應過來,神情有些惶恐。 驚蟄扶著柳俊蘭的胳膊,沖著她搖了搖頭,低聲道:“娘,沒事?!?/br> 他相信石黎。 只要岑良在沉家,一定能夠找到。 他現在擔心的,反倒是…… 約莫一刻鐘后,岑良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攙扶著走來,衣裳倒是沒有凌亂,只是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惶恐,在見到驚蟄的時候才終于放松下來。 而她們兩人的身后,石黎不緊不慢地跟著,臉色面無表情,只在看到驚蟄的時候略低頭,示意無事。 另一個方向,一位面容秀美的中年美婦也帶著婢女匆匆趕了過來,雖然走得有些著急,可是身上那些珠串卻是絲毫不動,在這焦急的時候,常年累月的儀態也叫她走得很是端正。 柳俊蘭一見,便道:“沉夫人?!?/br> 不過一聲,她就匆匆走到女兒身旁,扶住她,想說些什么,但現在的場合又覺不妥,便只摟著她不言不語。 吳氏看到岑良平安無事,眼睛閉了閉,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 有些話,在這些聰明人心中,并不用說太明白,只不過看一眼,便已然知曉。 “岑郎君……”吳氏整理心情,正要與驚蟄說話,便看他搖了搖頭,低聲道,“夫人,我知道這件事與府上無關?!?/br> 吳氏怔愣,抬頭看著驚蟄。 “從一開始,這件事并不只是針對岑家,也是針對沉家?!斌@蟄輕聲細語,“若是我家人在您府上出了事情,那自然會鬧得有些不太愉快,您說……對嗎?” … 柳俊蘭帶著岑良出來參加宴席,自然也是有車馬的,只不過出了府門,驚蟄就直接帶著她們上了自己的馬車,岑家那輛馬車就讓車夫自己慢慢趕著。 岑良一上馬車,就將自己整張臉都埋在了娘親的懷里,柳俊蘭抱著,這才感覺到女兒的身體微微顫抖。 “良兒,到底出了何事?” 柳俊蘭擔心得要命,忙問著。 驚蟄看向石黎,蹙眉:“你在哪里找到良兒的?” “沉家后院。岑良和沉賢都被關在一起,沉賢被下了藥,為了避免失控,他已經在自己胳膊上割了三道傷?!?/br> 驚蟄縱是猜到些許,聽到石黎的話,神情尤為難看。 岑良這時,才露出臉,倒也沒哭,就是有些郁悶:“我和小蝶走散了,路遇一個侍女jiejie,就問了她路,她給我故意引到沉大哥那邊去?!毙〉轻嫉逆九?。 驚蟄一聽岑良還叫著沉賢大哥,就知道岑良心里是沒怪罪沉家的。 “那時候,沉大哥已經中了藥,很是狼狽,看到我進來的時候,還立刻叫我出去,只是那個時候門窗已經被鎖上了?!?/br> 沉賢為了克制自己,就摔碎了一個杯盞,拿著那瓷片往自己手腕上割了幾道傷口。 然后,岑良又道。 “沉大哥清醒些的時候還說,給他下藥,陷害他的人是他的書童,跟在他身邊已經好些年了?!?/br> 驚蟄捏了捏眉間,看向石黎。 石黎欠身:“這件事,已經告知陛下與沉公?!?/br> 驚蟄頷首,鏟除內jian的事情,那是沉家要去做的事。但是故意在他們兩家之間,挑撥離間的又是哪個? 如果是今天岑良出了事情,定然不能善了。要是傳出去,那更是一樁丑聞。 馬車到了岑家,驚蟄送她們進去,卻在門口停了下來。 柳俊蘭有些疑惑,轉頭看他。 “娘,我還有些事情要辦,您多照看著些良兒?!?/br> 岑良:“驚蟄哥哥,我本就沒什么事情?!?/br> 她雖然有些惶恐,但卻并不是擔心自己,而是看到沉賢把自己割得鮮血淋漓,又驚又怒罷了。 其實就算石黎不去找她,小蝶那個時候已經找到門外,正試圖踹開大門。她的力氣很大,哐當兩下,就已經讓門搖搖欲墜了。石黎找來后,直接抽刀就砍,將他們給救了出來。 岑良何嘗不知自己是弱點才被算計,這才有些氣悶。 “現在說著沒事,今晚上可就不好說了?!?/br> 驚蟄只是搖了搖頭,就讓她們進去?,F在覺得沒感覺有可能,只是被嚇得懵住了,等到晚些時候后知后覺意識到害怕的時候,那就截然不同。 轉身上了馬車之后,驚蟄曲起手指敲了敲車廂墻壁:“去牟桂明處?!?/br> 這話有些突兀,但也不為難。 牟桂明身邊,一直都有人盯著,他的行蹤大部分時候是有跡可循的,想要找到他并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