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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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斯峘笑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也沒有那么功利吧。我一直很賢惠啊?!?/br> 寧好去廚房繞進廚房揭開兩只鍋蓋各瞅幾眼:“……花雕醉雞,墨魚湯?!?/br> 他放下包跟進來, 從消毒柜里拿碗:“你去洗手,在餐桌等著, 雞再煲一會兒,到飯點差不多能吃。先喝湯吧,我去一下油給你端過來?!?/br> 她已經拿了筷子掀鍋蓋偷吃:“我先嘗嘗生蠔……唔!好吃!不過它不能煮久了,會縮小?!?/br> 聞斯峘也沒有太多廚藝經驗,茫然失措地看著她眨眼:“那怎么辦?” “拿個碗先把生蠔撈出來,等雞燉好了再倒回去?!?/br> “…………行吧?!北敬蛩愦笳股硎纸o她驚喜,總覺得略微翻車了。 寧好出了廚房在客廳沙發上發現其他驚喜:“樂高和魔術套裝是干什么用的?要送小孩嗎?” 他端著湯出來:“送你的。買菜的時候看見,覺得你會喜歡玩,就一起加進購物車了?!?/br> 一回頭,寧好已經飛快地把魔術套裝包裝盒拆開了。 “我看是你自己想玩?!彼€倒打一耙。 聞斯峘無奈地手撐餐桌笑:“你洗手了嗎?把玩具先放一下,過來喝湯?!?/br> “帥哥你誰?說話像我mama!” 聞斯峘現學現賣,下廚的天賦倒還不錯。不像寧好,熱預制菜都要炸廚房,她昨晚熱菜十分鐘,他刷鍋刷了一小時,底都糊了,寧好擰得很,陪他刷鍋時一直爭辯:“包裝上寫的加熱十分鐘,我定好鬧鐘的,不是我的問題?!?/br> 人家包裝寫的是加熱8-10分鐘,各人灶臺火力都不一樣。聞斯峘覺得她在下廚方面也沒有什么發展前途了懶得指點,一味點頭:“嗯,對,是包裝的問題,以后不買這種?!?/br> 趁她吃得津津有味,聞斯峘問:“明天還上班嗎?這天氣上班干什么呢?” “有物業呀。前陣周轉不靈,讓物業出去廣接業務換點進賬,現在臺風天,小區設施吹壞了淋壞了要維修來請款。我現在看見oa通知上‘請款’兩個字都頭疼?!?/br> “啊,那不如別去公司了,在家里‘躲債’?!?/br> “……那怎么行?學鴕鳥賴賬就能渡過難關???”寧好突然想起什么,提醒他,“最近你別回霧凇院,聞家昌打電話找你,你就說忙,匆匆掛掉?!?/br> “我要躲什么?” “省得他們找你要錢。之前李承逸也找過民間借貸了,江陵南是個無底洞,一點點錢救不起來的,你小心別被他們道德綁架?!?/br> 聞斯峘若有所思:“都到這地步了?” . 沒想到,第二天是聞家昌親自給寧好打電話讓她回霧凇院,通話里沒詳談,但他語氣很嚴肅。 寧好知道聞斯峘告假在家心心念念等她,臨時通知今晚不回去他要失望,中午特地帶著外賣先回了錦湖苑把人喂飽。 聞斯峘以為她翹班回來,沒想到她是來道別,心態還是有點崩。 寧好在屋里來回走動,收拾筆記本電腦和充電線,交待他:“你走之前幫我把陽臺上晾的被單烘干一下?!?/br> 聞斯峘:“自己烘?!?/br> 寧好:“…………” 不理他,反正聽見了。 她沖完澡吹干頭發,出浴室直接換了外衣,叫他:“幫我拉一下背后拉鏈?!?/br> 他坐在飄窗上生悶氣抽煙,往她那邊瞥一眼,小黑裙露著背,哼,雕蟲小美人計。 他才不受誘惑:“自己拉?!?/br> 寧好繞過去硬把背后懟到他臉面前,他拗不過,只好叼著煙動手幫忙。 拉鏈拉好,她轉過頭和他對坐:“你鬧什么別扭?成年人總要做正事的,你也不可能每天賴在家里,你忙起來不也要上班加班出差到處跑?” “我就想每天和你待一會兒。別人夫妻再怎么忙,至少每天下班進一個家門睡一張床。我們倆這算什么啊,同城異地,躲躲藏藏?!?/br> 寧好把煙從他嘴里摘走,自己抽一口,笑著說:“我們夫妻生活質量高啊,你一天做了別人一周的量,那一周見一次……” 他嚴肅打斷:“你知道我不是光要這個?!?/br> “要得還挺多……”她笑眼彎彎,不急不惱地哄,“最近這幾個月比較關鍵,我鋪墊這么久江陵南的籌劃要見天日了,你要不要支持我?” “你這就是道德綁架?!彼麆e開臉,溫柔的話也有溫柔的壓力,聽不進去,耳道里像灌滿了開水似的持續沸騰。 “再堅持一下嘛,我年底肯定能閑下來的,差不多12月,到時候好好陪你,天天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他不為所動:“那也只是陪短短幾天,這種鵲橋相會的日子到底哪天才是個頭?” “到云上我說了算的那天?!卑谉煆乃诘钠裂劬η奥舆^。 他目光落在她被柔化的臉上,煙霧散去,清秀的五官像破曉時明亮濕潤的天一樣舒展開。有那么幾秒,他腦海里一片空白。 她低頭掐滅煙,抬眸望他,承諾道:“快了?!?/br> . 吳媽給寧好開門,把她從烈日和大風中迎進空調房里時,會客廳正發生一場激烈的劇情。 汪瀲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拽著李承逸的襯衫:“……你不為我著想,總要為我們的孩子著想吧?我爸要是進去了我們的孩子能落得什么好?” 兩人在大廳中間,寧好穿過也不是,傻站著也不是。 李承逸滿臉不耐煩:“你能不能別哭了,哭能解決什么問題?我只是勸你不要天真,你爸被調查和貸款和美債沒有半毛錢關系,完全是他站錯了隊,上面的人先倒你說關貸款什么事?我們當初拿貸款一片欣欣向榮,有哪里不合法不合規嗎?” 聞家昌端坐在一旁沙發里緊蹙眉頭,余光掃見寧好進門,發話喊她坐,讓那兩口子也坐:“地滑,小汪你別激動,你也別哭,哭了對孩子不好。有話坐下說,啊?!?/br> 寧好尋思,這是全武行演完了,改演苦情戲了? 李承逸看見寧好,可算找到個能理解他的知音,言簡意賅控訴道:“汪瀲她爸正被紀檢查,她們家一下方寸大亂、如臨大敵。她說要讓云上把江陵南地塊抵押貸款的錢也趕緊還回去,你說是不是莫名其妙!” 汪瀲淚汪汪說:“從前年開始土地抵押就收緊了,限制條件很多,如果不是我們結婚,這筆貸款根本……” “理論上來說我們倆領證是放款之后的事?!崩畛幸荽驍?,“而且你講講道理,我們當時就四證齊全,就算銀行不放給我們,也有大把機構愿意cao作好嗎?” “那為什么不找機構cao作呢?你現在天天喊缺錢為什么不找機構cao作呢?四證齊全就一定能拿到貸款嗎?批給云上的貸款光從抵押率看就不合規你喊什么‘合法合規’?” 汪瀲一連串質問讓他無法反駁。 李承逸安靜了幾秒,長嘆一口氣:“事已至此了,你以為提前還貸就沒事了?” “我門系統有先例的,如果態度良好、及時補救、沒有造成損失,只會被處分?!?/br> “你只會逼死我!本來泗城地塊的貸款放不出來我這就已經周轉不開,現在到處停工,市場環境差,明州、暨城還有江城郊區趕蓋好的房子賣不動,你就算逼死我,我也還不上130億。汪瀲你真是又任性又自私!” “我自私?”汪瀲停頓十數秒,抹抹眼淚嗤笑一聲,“我還沒說你自私呢!要錢的時候找我爸,還錢的時候翻臉不認人!” 李路云苦口婆心地開口:“小汪啊,話不是這么說,現在本來沒到該全部還款的時間啊,我們云上也困難,你住在家里能聽見看見的。你既然嫁進我們家,就應該也為我們我們考慮考慮,不能一味只想著自己父母,你是我們家媳婦啊?!?/br> 汪瀲冷下聲調:“難道我嫁進你家,就要像你們一樣對我父母見死不救?” 許久,屋里再沒人出聲。 雖然大家都不說話,但擺明了就是這么想的。 李承逸甚至自己委屈得要命,這下泗城的貸款是徹底沒希望了,對他來說就像天塌了。 別說現在還不出款,就算還得出,他也不會還,汪行長經此一役就算只領個處分,以后也再不敢為聞家大行方便,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傾囊去幫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違背他的商人本性。 汪瀲很美麗、熱情、活潑,但他娶她是因為她是汪行長的女兒。汪行長沒有利用價值,她的價值也就很低微了。他現在不會做那么絕,馬上和她離婚,但保不齊以后,他也許還要娶趙行長、錢行長的女兒。 最后,還是李路云打破沉默勸她:“小汪你先回房去休息吧,一直哭不吃不喝很傷神,對孩子也不好。你爸爸的事,我們會跟你爸爸商量,你把你自己和孩子照顧好,可不能在這時候病倒了?!?/br> 汪瀲臉上表情有些木然,沒了平時對長輩的禮數,不屑地冷笑了聲,起身上樓了。 其實很現實,所謂的“家人”根本沒人在這時候還關心她爸。 她走后屋里剩下的人才能進入自己關心的正式議題——云上該怎么辦? 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該討論的他們大概已經討論三天了,因此聞家昌看向寧好:“別管他們夫妻吵架了,好好回來了,你說說,你怎么考慮這個事?” 寧好避開了銀行那個矛盾焦點:“爸,我是在想,這一天終于到了。像我們家這樣的民企最脆弱,今年相似的不知倒了多少。自古以來經濟緊張時期‘劫富濟貧’劫的就是像我們這種,沒靠山卻富到讓人眼紅的?!?/br> 聞家昌認命長嘆,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 “而自古以來,解決的辦法也只有兩種,要么找靠山,要么守青山。爸爸,你肯定不甘心把公司拱手讓人,從此以后云上改別家姓,你只是臺前cao作那個人?!?/br> 聞家昌:“我要是能甘心,我還不如一直貓著,跟隨海源做事?!?/br> 寧好:“所以就只剩下一條路,我們要變賣資產,急速收攏業務線,爭取保住重點項目,留得青山?!?/br> 聞家昌沒有正面回答她,只問:“江陵南現在什么處境?” “如果沒有后續進賬,9月會面臨停工?!?/br> 寧好這話說虛了,如果咬咬牙,撐到10月不成問題,但沒必要撐,現在所有乙方都是她的人,她不想讓信她服她的承包商蒙受太大損失。 “不!爸爸!我還有辦法!是第三條出路!”李承逸突然插嘴,“我找到了做年化16%的居間機構,他們通過組合形式可以消化掉這180億,甚至我們還有機會擴張下去再做一輪……” 寧好打斷:“年化16%和給別人打工有什么區別?” 聞家昌也不禁蹙眉:“這怎么還?” “不還?!彼麛蒯斀罔F道,“您讓我做‘防火墻’不就等著這一天嗎?云上破產,我們自己還是最大的債權人,排最前面?!?/br> 寧好:“承逸你不要那么幼稚……” “不是我幼稚是你幼稚,你只知道在工地上搞那一畝三分田,根本不懂行業頭部都是玩資本玩金融!”李承逸慷慨激昂。 “爸!你現在就別再想建立什么‘蓋樓帝國’了,太理想主義!我們全家世世代代難道就為了做個泥瓦活嗎?已經到壁虎斷尾求生的時候,當斷則斷,有錢想干什么都行,我這才叫‘留青山’!” 屋子里瞬間有了硝煙味,但轉瞬就沒有了。 李承逸以為寧好還要反駁他幾個回合,可是寧好坐著一動不動,像客服一樣情緒穩定,絲毫沒有要再發言的意思。 聞家昌反而受了鼓舞似的拍拍大腿,對李承逸說:“行,你去聯系。我們把江陵南干出點名聲,然后,‘斷尾求生’!” 第71章 尾燈 李承逸懷疑自己今年流年不利, 剛挖來沒多久那個負責北地塊的項目經理又辭職了。 他托人覓得一位港城大師算命。 一算讓他心驚膽寒,大師說他有血光、牢獄之災。 聞家昌不覺得這僅僅只是個運氣問題,對他看人的眼光深表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