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他下意識地點了下頭。 “那這個你拿著?!崩项^拉開半闔的卷簾,從亭子里拿出一沓捆好的《新時代戲劇》,“這書除了他根本沒人要,我也懶得退,都給他留下來了?!?/br> 卷簾拉下。 雁行提著一兜雜志回了薊北,他沒有給何已知帶東西的打算,但他也沒法給老人解釋。 自從上一次在何已知面前崩潰以后,他就再也沒有來過這邊。 房子的修復和搬運東西,都是靠遠程溝通或是交給其他人做的。 小時候住在這里,是他迄今為止的人生里唯一沒有痛苦的時光。 所以他在買下房子改造時,專門請設計師保留了老的屋頂和結構,但現在那些都被一把火燒光了。 還有那棵陪伴了他童年的流蘇樹…… 雁行不想看到新修的屋頂,低著頭將輪椅推進房子。 客廳的窗簾沒有拉好,他一轉眼瞟見院子里有一個模糊的黑影。 起初雁行以為是盜賊,或者歹徒,心想:好極了,正好我需要一個殺人或者自殺的理由。 他拿起桌上的刀,來到落地窗前,揮手拉開窗簾—— 那不是人。 那是一棵樹。 在原來流蘇樹的位置。 “這不可能……” 刀落在了地上。 雁行猛地轉動輪椅,沖出家門,繞到院子后面。 一副不可思議的景觀呈現在他的面前。 流蘇樹砍倒后留下的樹樁被從中間劈開,從中間長出一棵細長的小樹,大約有兩米高。 小樹的主干只有人的兩只手合攏那么粗,看上去搖搖欲墜,被四根插在樹樁邊上的竹竿固定著,上面綁了麻繩。 樹頂的細枝也被細心地纏了線,固定在院墻頂上,分擔主干的壓力。 劈開的樹樁里填了枯葉和修剪下來的側芽。 院墻邊上放著鐵桶、鏟子、鋸子還有很多種不同的袋裝肥料。 桶上用透明膠布貼了一張紙,寫著:私用,勿拿。 字跡清麗俊逸。 雁行將輪椅推過去,在桶里找到了一本日歷,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和桶上一樣的筆記。 何已知的筆記。 不同的日期下面,記錄著不同的氣溫、降水、澆水量、施肥種類和劑量、修枝、狀態、是否有病、有蟲…… 他把日歷往前翻,從7月份開始,幾乎每一天都有記錄,只有幾個周末是空的。 雁行很快就發現,那全都是他們出城比賽的日子。 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來回三個小時……從夏天到冬天……刮風降溫也不間斷…… 幾乎所有人都奇怪過,明明有那么多科學有效的健身方式,為什么何已知偏偏執著于吃力又不討好的騎車—— 因為那根本不是為了鍛煉。 起風了。 薊北一向風大,但羸弱的小樹卻在其中屹立不動,所有枝干都被繩子和線固定得穩穩當當。 雪花吹進了眼睛,眼眶迅速地變紅,雁行低下頭,按著自己的脖子,鋒利的喉嚨在手心下快速地滑動。 當他無論怎么用力,都只能發出嘶啞的氣音時,雁行知道……他又失聲了。 (本章完)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棋盤1 何已知坐在一張造型別致的木頭椅子上,無意識地摩梭著手里的筆記本。 他面前的石桌面擺著一張標準19格的圍棋盤,桌子的另一頭是捏著棋子,雙眉緊蹙的符玉昆。 這里是符玉昆的別墅。 坐落在薊京城區里的老牌別墅區,建造于上世紀末的最后兩年,和他本人的年齡完全相同,是父母在他出生時買下的禮物,成年以后成了他一個人在薊京時的住處。 他們交付完劇本的那個下午,因為何已知的狀態看上去實在太過糟糕,符玉昆擔心他走出咖啡廳就暈倒在大街上,于是讓司機把他拉回了自己家。 何已知沒有過多反抗,只是神情恍惚地被司機架上車又抬進客廳,一沾到沙發就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才醒來。 當他腰酸背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迎接他的是人類歷史上有史以來最豐盛的一頓素食晚餐,由符玉昆親手制作。 為了補充營養,他還破例給何已知開了一罐金槍魚罐頭和魚子醬。 那也是整張桌子上唯一算得上好吃的食物。 吃完以后,何已知用手機搜索附近的地鐵站,而符玉昆則是掏出了一副棋盤和兩罐云子。 那里有一個標了重點符號的疑問句,是他剛開始調查雁行的時候寫下的: 何已知驚訝于以浮夸洋氣著稱的小符少竟然擁有這么質樸的愛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從頭到尾都是何已知。 “沒有這個人,我是自己買書學的,所以一直都是自己和自己下。我覺得這樣有助于深入思考,挖掘自己的內心,你懂吧?” 每天一有空就拉著他下棋。 他10分鐘前剛剛下過一子,而符玉昆還在思考。以這位的脾氣,這思考還會持續很長時間。 他看著那些經過縝密思考得出的、符合邏輯和價值觀的、合理的推斷,忽然很想笑。 前面都是何已知隨手記下的創作靈感,但從大概四分之一以后,就被訓練筆記還有各種比賽的記錄占了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