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頂撞了一下、兩下,唔,幾下罷了,不是什么大事。 “我與前輩論是非曲折,前輩為何罵我黃毛小兒?是不是詞窮了,知道自己不占理?!?/br> 元濟臉色一黑,表情猙獰,提掌運氣,一掌向和光襲去。 和光嘴角彎了彎,他先動的手。 她象征性地向后退幾步,看上去像是抵擋不住的樣子。 手臂微垂,掌心無力,腳步虛浮,真不像個元嬰期拍出來的一掌。 垃圾。 和光站定,飛快地把藍寶珠纏在手臂上,掌心運氣,準備給他瞧瞧什么才是掌法。掌心一出勢,元濟臉色大變,想回招時,兩人的招術同時被人截住了。 和光心下一凜,這人不簡單。 她瞇起眸子,看向來人。 他穿著大衍宗的白色弟子服,衣擺上繡了一圈金色的邊,臂上戴著寫著“法”字的紅袖章,是執法堂的核心弟子。 封曜。 當年筑基期比試的頭名。 不出意外的話,是大衍宗執法堂的下任堂主。 和光率先收招,朝封曜抱拳,潛臺詞是兄弟抱歉了,口中稱贊道:“許久不見,封師兄功力又增進了不少?!?/br> 封曜謙虛地笑了笑,互吹彩虹屁:“師妹的掌法也厲害了許多?!?/br> 元濟看著兩人互相寒暄,自己被冷落,心頭不滿。按照修為的高低,封曜應當先向自己見禮才對。 他咳了咳,引起兩人的注意,插話道:“封曜師侄,此人擅闖山門,以下犯上?!?/br> 和光聽到他惡人先告狀,心里笑開了花。真是個傻子,哪里有坑,專門往哪里跳。 封曜的笑僵住了,看到元濟理直氣壯的樣子,腦殼疼。 元濟說得理直氣壯、振振有詞,卻沒一個理由站得住腳。就算封曜想和稀泥,都沒地兒和。 和光是遞了拜帖上門的,沒遞給他,遞的是最大眾的觀光帖,給普通修士和凡人觀光用的。以下犯上,明明是您先出手的,這么多人都看到了,睜眼說瞎話也要先創造條件。 和光面帶揶揄,想和稀泥?你的豬隊友把地都占了,你沒地兒和了。 封曜維持著一臉營業式的笑容,心累。 既然沒地兒和,加把混凝土,封了吧。 第10章 10試探 ◎大驚小怪做什么,爭點氣,過不了幾年就是你的了◎ 封曜離開時,尤小五還有點暈乎乎。 就這么完了? 他抬眼看向大師姐,面無表情,微微下垂的嘴角顯示出她不高興。 尤小五硬著頭皮上前,扯扯她的衣袖,小小喊了一聲,“大師姐?!?/br> 和光身子不動,脖子和頭僵硬地轉向他,像關節活動不開的木偶人。她開口道:“你覺得封曜是個什么樣的人?” 尤小五想想心里的小本本,干巴巴地回道:“謙謙君子,修道天才?!鳖D了頓,接著說道,“修二代?!?/br> 和光眉心皺了皺,略帶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號稱小靈通嗎?” 看到大師姐的表情鮮活起來,尤小五心里放松了。他扯著大師姐的袖子搖了搖,撒嬌道:“傳聞就是這么說的嘛?!?/br> 和光收回眼神,率先走在前面。 尤小五不知所以然,大師姐又生氣了?怎么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 走出大衍宗山門的那一刻,和光突然說道:“封曜這個人,如果不和他站在一邊,他嘴里吐出的一個字,你都不要信?!?/br> 她轉身,看向執法峰的最高處,透過八曲長杯的白玉璧,仿佛籠罩在冰山中,不見蹤影。 另一邊,封曜寬慰完元濟,向執法峰飛去。 執法峰坐落在中央傳送陣,是最高峰。 封曜路過弟子們時,耐心地一一點頭致意,腳步不停地朝執法峰最高處飛去。那里是執法堂堂主的傾天殿,也是掌門以下的權力中心。 殿門緊閉。 封曜問候站崗的修士,得知堂主正在會見狐族的長老,后邊還排著雀族和兔族,一時半刻恐怕結束不了。于是,封曜拿出卷宗,站在門外批了起來。 旁邊站崗的修士瞟了他好幾眼,忍不住感慨,太勤奮了吧。 封曜處理完五份卷宗后,殿門打開了。 兔族的長老攜著一修士的手走了出來,臉上是感恩戴德的謝意,兔耳甚至微微有些發抖,“小穆啊,都說錦繡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大恩大德難以回報啊?!?/br> 封曜貼在門角,被“小穆”這個稱呼膈應了一下,默默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接著,他聽到“小穆”義正言辭地說道:“這不算什么,為了妖族的生活,為了坤輿界的未來,為了天下蒼生,這是我的責任?!?/br> 兔族長老聽得淚眼汪汪,臨走時,一步三回頭,不斷朝年輕修士擺手。 等兔族長老的身影消失在天邊后,年輕修士的氣勢瞬間變了,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封曜,命令道:“進來?!比缓螵氉赃M了大殿。 站崗的修士悠悠地嘆了口氣,朝封曜比了個三字。 三個,剛剛坑了三族妖族。 封曜無奈笑笑,走進殿中。 傾天殿,外殿和內殿完全是兩個世界。 外殿是一座巍然屹立的宮殿,雕欄玉砌,飛閣流丹,專門用于接待客人,彰顯大衍宗的財大氣粗。 內殿是堂主的辦公地和議事場所,四根紅漆大柱拔地而起,位于卦象的八個方位,撐起整個大殿。八根柱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陣法,錯綜復雜,丹楹刻桷。 封曜站在內殿與外殿的交界處,深深吸了一口氣,試探性地邁了進去。 跨過交界處的那一瞬,天光傾瀉,視眼內霍然開朗。 頭頂昊天罔極,千云蔽日,底下群山逶迤,如眾星拱日。 傾天殿六面由特殊材質構成,外面看不見里面,里面卻可以看見外面。 封曜內心感慨,傾天殿名不虛傳,無論來多少次,都會被震撼,恍惚間一句帶著笑聲的話傳來。 “大驚小怪做什么,爭氣點,過不了幾年就是你的了?!?/br> 封曜抬頭,一人站在墻邊,看著壁外的風景。 來穆臣,執法堂的堂主。 他穿著執法堂的白衣,白衣緊貼著,顯露出單薄瘦削的身體。白衣外罩著厚重的黑色狐裘。明明不冷,他卻攏緊了點,整個人被狐裘壓住了似的。 來穆臣慢悠悠地轉了過來,手里抱著十萬大山出土的暖玉,冷白的皮膚貼著喉結,上下動了動。唇角微微向上勾著,像春風拂過的柳枝。 眉若遠山立,鬢似春風裁。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來穆臣把暖玉擱在桌上,開口道:“事情辦得如何?” 封曜神色一凜,把任務堂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元濟呢?” “回自己峰了?!?/br> “沒去找他徒弟?!?/br> 封曜搖搖頭。 來穆臣屈指敲了敲桌子,聲音不緩不急,“那他應該沒懷疑,派去柳家的探子回來了,你去接洽,這事兒交給你。元濟按規章來辦,能留著就留著,該處理就不要心軟。季禪子的話,交給萬佛宗那位,試試她的手段,看她能不能保下?!?/br> 封曜低眉斂目,聽得很認真,只差沒拿小本子記著。 看到他這樣,來穆臣突然笑了,“異界來魂的事功德點很高,萬佛宗那位來勢洶洶,嘴里說著找季禪子,恐怕也盯住了柳幽幽。不要管門派交情,放手去干?!?/br> 封曜應了,正準備離開時,來穆臣補上一句,“柳家雖是個小家族,也依附大衍宗多年,不要寒了他們的心?!?/br> 潛臺詞是放過柳家,不必牽扯無辜。 封曜遲疑一會,點點頭。 每次處理異界來魂,都是一陣腥風血雨。 說是異界來魂,他們在坤輿界駐扎多年,總有親人、好友、愛人和仇人,而這些人對異界來魂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執著。 怎么妥當地處理好后續,是個麻煩。 日落西山,薄暮冥冥。 尤小五看著手里的花酒,止不住嘆氣。 來大衍宗兩天了,一點進展都沒有。 昨天被發瘋的謝玄絆住腳,今天又被不知道哪冒出來的老頭纏住,現在都不知道柳幽幽的地點。 尤小五一口飲下梨花釀,心中的負罪感漸漸漫上來。才出山門兩天,就喝了酒,逛了青樓,他真對不起師父。 尤小五又飲了一口,悠悠地長嘆一聲,嘆到一半,被一只酒杯打斷了。他摸摸腦門上的紅印,癟了癟嘴,不疼,就是有點委屈。 剛想抱怨,就聽到大師姐說。 “吵死了,要吐氣對著花衣的小jiejie吐去,別來煩我?!?/br> 一個時辰前,和光收到萬佛宗執法堂傳來的卷宗,高度保密、十萬火急的那種。 執法堂里能夠處理高密卷宗的只有三人,執法堂堂主西瓜,副堂主明非,和三把手和光。 和光的師兄也夠格,可是他離家出走了。 現在,西瓜正在十萬大山調和豹族和蛟族的矛盾,抽不開手。明非是歡喜禪的禪子,眼下在京城處理招新的事務,忙得腳不沾地,眠花宿柳的時間都沒有。 唯一算是有空的,只有出差的和光。